「藥俠」陸勇:如果不生病,1688的店鋪可以做得更好

出租車兜兜轉轉在無錫碧桂園小區附近繞了好幾圈,才從一條小路鑽進了一片矮小的廠房區,這裡遍佈的是各種小型加工廠,其中不少已經關停,和對面高大的新型樓盤形成鮮明的對比。

“藥俠”陸勇:如果不生病,1688的店鋪可以做得更好

陸勇的廠房就在這裡,司機繞了幾條小路,導航也無法精準找到具體位置,但一下車,隨便問路上的行人,都能準確地指出來怎麼走。

幾年前,陸勇因“妨礙信用卡管理秩序”和“銷售假藥罪”被兩次抓捕,後被判無罪,他成為病友眼中的“英雄”、“藥神”。

最近,陸勇又火了,這一次“火”得更迅猛,其中也夾雜著不少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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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早在2001年陸勇就曾在阿里巴巴平臺上開店,銷售手套,如今,他80%的生意夥伴都是來自阿里巴巴。

兩次和阿里的合作

這幾天,陸勇的家裡和廠房陸續被記者造訪,兩部手機不斷在接收記者的電話和消息,一天十幾個採訪,陸勇都耐心地接待了。

“要是我沒有生病,你見到的就不會是現在的廠房,應該會是規模更大的工廠。”一見面,陸勇就笑著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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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陸勇離開原本的外貿單位,創辦了現在的手套工廠,訂單、設備、管理全都要從零開始。“當時年輕氣盛,又容易急躁,有事情總是放不下,想要當天解決,否則睡不著覺,現在想來,生病可能多少受了點情緒影響。”

2001年,陸勇第一次和阿里巴巴合作,通過阿里巴巴國際站,陸勇的手套主要出口日本,後來又拓展了歐洲市場,包括德國、丹麥、法國、英國、意大利、荷蘭等。

但不久,陸勇就被確診為“慢粒白血病”,聽到醫生的宣告,陸勇愣了,許久第一句話便是:“我還能活多久?”

由於生病,陸勇奔波於各大醫院,終止了和阿里巴巴的合作。不久後爆發的全國性非典,手套、口罩等產品供不應求,陸勇沒有把握住時機。“若是當時還和阿里合作,工廠肯定會迎來轉折點。”

直到2009年,陸勇依靠印度仿製格列衛穩定病情,才第二次在阿里巴巴上開店,這以後,陸勇80%的客戶是通過阿里巴巴渠道談成的。

如今,陸勇已在新疆建了一個廠,所有的生產在那邊進行,無錫的工廠只做原材料,他正籌備在印尼建一個海外工廠,降低人力和運輸成本。

“藥俠”商標

最近,陸勇因為某電影再度被推到了公眾面前,不少人在微博上稱他“英雄”、“藥神”、“藥俠”,他自己本人更喜歡“藥俠”的稱號,微博、微信名都用了這個。

去年,陸勇還特地將“藥俠”註冊成商標,透出在1688店內的產品標題中,很多人也因此找到了他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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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公公就是因為你吃上了印度格列衛,感謝您拯救了我的家庭。”

“向英雄致敬。”

全國各地的網友跑到他店內留言支持他,還有人自告奮勇要幫他代銷賣貨。一個叫張俊的工廠老闆一次性在陸勇店內買下10萬雙手套,替換了工人原本使用的手套。

陸勇的店在短短几天之內一躍成為1688站內搜索第一名,“藥俠”、“陸勇”、“手套廠”這些關鍵詞都成了熱搜,圍觀這家店的人數兩天就超過10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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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勇剛開始還以為店鋪被惡意攻擊了,因為旺旺消息彈窗太過頻繁,電腦都死機了。現在,工人每天全力生產6萬雙手套,但加上所有的庫存,2天就又斷貨了。

放棄移植,選擇印度藥

短短几天時間,媒體大量的報道,又將陸勇帶回了最初生病、為成千上萬病友介紹仿製藥、甚至被捕的故事裡,陸勇帶著每一位到訪的記者重走他十幾年來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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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他看了大量關於“白血病”的書籍和資料,對相關專業術語瞭如指掌。交談中,陸勇的言語輕快又嫻熟,明顯是講過了無數遍的故事,他也不厭其煩。

生病之後,陸勇一邊按醫生的建議吃著瑞士諾華公司生產的抗癌藥格列衛,每盒23500元的價格,一盒可以吃一個月。

2年時間,花費在抗癌藥和尋找配型上的錢已經讓這個原本還算殷實的家庭沉重不堪。一次偶然,陸勇在歐洲白血病論壇上發現了一個韓國病友的帖子,知道了“印度仿製藥”的存在。

陸勇輾轉了解到,這個仿製藥在日本的藥店有賣,他託日本的客戶代買寄回國,父母的疑慮很大,2萬多元的原版藥,和4000元的仿製藥,為何差距這麼大?能不能信?

開始,陸勇將印度仿製藥和原版格列衛混合著吃,一段時間後發現沒有異常,才徹底換成了印度仿製藥,從印度直接購買,這個要只需要3000元,到現在,這款藥的價格已經降到了每盒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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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時國內對於慢粒白血病的常規治療方法仍是骨髓移植,陸勇一邊吃著印度仿製藥,另一邊也沒有放棄骨髓移植方案。

父親為了兒子的醫藥費,在已經領了退休金之後又為工廠奔波,在一次外出談業務的路上,父親出車禍不幸去世,說起這件事,陸勇滿是遺憾。“如果我沒有生病,父親當時已經在安享晚年了。”

正在父親出殯當天,陸勇接到醫院的電話,找到合適的配型了!完全吻合,趕緊到醫院商量手術!

這時的陸勇卻遲疑了,父親剛去世,工廠沒人管理,做移植手術的恢復期至少一兩年,家裡誰來照顧?在陸勇認識的病友中,不乏做了移植手術,最後復發的情況。況且,當時的陸勇已經吃上了印度仿製格列衛,壓力相對減輕,病情也控制下來了。

猶豫中,陸勇放棄了移植手術,“現在想來,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最怕看到病友的QQ頭像不亮了

2004年,陸勇建了一個QQ群,最初只有100個會員。卻每週都在看著病友“走掉”,大多因為找不到配型,又吃不起原版藥。很多人是到了醫院控制不住病情時,才捨得去買一盒。但這個病需要長期服用,中間斷下來很快會進入激變期。

“有個叫黑子的病友,在激變期吃了幾個月格列衛,仍控制不住,特地上QQ群和我們打招呼,說他要走了,讓我們保重。”

遍佈全國各地的病友,只能依靠QQ頭像是否亮著,判斷彼此是否還活著,有時候很長時間沒上線,有一天頭像突然亮了,卻是家人通知大家他已經走了。

陸勇作為群主的工作,就是把永遠不會再亮的頭像刪掉,然後拉新的病友進來。“每到這種時候大家都很沉默,不願意聊這個話題,往往是過了好幾天才會有人討論。”

於是在發現印度藥的療效後,陸勇將這個仿製藥的信息和自己的體檢報告發給病友,消息傳得相當快,短時間內陸勇的QQ群人數迅速增加,大家很快知道了,有種印度仿製藥,只需要3000元。

2011年,陸勇被捕,罪名是“妨礙信用卡管理秩序”以及“銷售假藥罪”,到2015年,檢察院才發佈“不起訴決定書”。陸勇說,當警察帶走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無罪的。

“我不是代購”

媒體爭相報道,“藥神”“中國仿製藥代購第一人”等稱號也就此扣在了陸勇頭上,但他從來不承認自己的行為屬於“代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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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勇很介意別人對他行為的評價,每說到這個問題,他都極力解釋,不斷強調“我沒有從中掙取任何差價和利益。”

“有一次參加清華大學法學院的研討會,一位教授表示,我這種行為算是互助型,大家都是出於本意要購買印度藥,我們只是把各自的錢匯到了印度,印度再給每一位患者寄藥,我在其中的作用就是跟病友們介紹了這個渠道,不屬於代購。”

去年,GQ雜誌的記者跟隨陸勇前往印度實地調查,出了一篇略帶質疑的報道。陸勇很激憤,他覺得報道偏離事實,記者是在沒有調查清楚的情況下,寫了帶有主觀傾向的文章。“我很快會出一篇文章,要把這個記者怎麼聯繫我、我們去印度做了哪些事、她文章的不準確都講清楚。”

有褒揚就會有質疑,隨著陸勇的事再一次被大家提及,網上質疑陸勇的大有人在,其中最大的爭議,無非就是陸勇推薦的藥在印度是否合法,以及陸勇是否從中牟利。

想做個普通人

在中國,慢粒白血病的群體每年新發患者在10萬分之0.6—0.8之間,按照中國的人口基數,每年增長一萬多名患者,在五年前,慢粒白血病的生存率是30%—50%之間,這幾年,隨著印度藥在中國市場走開,以及進口抗癌藥在多個省份納入醫保,如今這個病的存活率相當高。

陸勇透露,在江蘇,格列衛是2014年被納入醫保,有一個“買三送九”的活動,買三個月的用量,可以繼續免費提供九個月的藥量。但這其中是有要求的,“一年的收入不超過12萬,家裡不能超過兩套房,自己的車價值不能超過20萬。”作為企業法人的陸勇,肯定不符合規定。

陸勇又嫻熟地算了自己若是吃醫保藥,還能吃多久,隨後又說道:“我現在一年才花3000元在印度藥上,為什麼要吃原版藥?”

這些年,陸勇除了為病友介紹購買印度藥的方法,還為不少機構牽線搭橋,試圖將印度藥以更低的價格引入中國市場。2006年,陸勇和中國紅十字基金會的志願者從零下十度,飄著鵝毛大雪的北京出發,飛往37度的孟買,和印度藥廠方談判。這幾年又往返印度多次,牽線印度藥廠公司和雲南某藥廠合作。

最讓陸勇感到有成就感的事情,不是自己的事蹟被大眾傳頌,也不是自己拯救了成百上千名慢粒白血病患者,而是自己最終引推動了中國醫療制度的改革。

陸勇覺得,他這些年做的事情順理成章,“沒有我陸勇也早晚會出現程勇。”但如果有選擇,他並不想做大家眼中的“藥神”,做一個普通人,是健康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曝光在媒體面前。

面對質疑,陸勇最習慣用自己的經歷來說服別人,“印度藥真的沒問題”。他沒事喜歡游泳,“遊一千米也沒問題。”還會去西藏旅遊、三個月做一次血液檢查、半年做一次融合基因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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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他對工廠的規劃也很明瞭,將前兩年在新疆建的工廠維持好,並在印尼建一個海外工廠,方便維護國際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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