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雲們的困境

劉震雲們的困境

一個作家,跨入影視圈名利場,到底是踏福地還是進深淵?

快消時代,我們的習慣,先誘殺作家,再誘殺文學。

1

“餓死人的年頭很多,你問的是哪一年?”

——《溫故一九四二》

兒童節前夕,崔永元在微博發文《劉震雲的家訓》,控訴劉震雲將不要臉不著急寫進家訓。本應悲天憫人的作家情懷,蕩然無存。

崔永元談及對劉震雲的第一印象說:“我特別喜歡他,喜歡那種幽默有趣的語言和思維方式。”

2001年崔永元出書《不過如此》還專門請劉震雲作序,兩人原本私交甚好。

從特別喜歡到特別討厭,劉震雲到底做了什麼?崔永元又經歷了些什麼?

劉震雲是個河南小夥,種過地,當過兵,1978年參加高考,最終以河南省文科高考狀元的身份進入北大中文系就讀。

電影《1942》開場的地方,叫王樓鄉。這是劉震雲的老家,也是他的靈感之源。

在那兒他度過了一個飢餓的童年,那時家中來了客人,也要靠賒饅頭來招呼。14歲時,舅舅告訴他:你現在岌岌可危,不想娶小寡婦,就離開這裡。

“既不聰明又不笨,那麼你一生只做好一件事兒就夠了。”

舅舅的話,劉震雲謹記在心。

最初靠寫字謀生的時候,劉震雲在北京一間捨不得裝電風扇的逼仄房間裡,光著膀子,提溜著鬆鬆的大褲衩,一邊寫,汗一邊嘩啦嘩啦往下流。

每日高喊著“滿腦子文學夢”“我要當魯迅”,寫到凌晨兩三點都不肯睡去,高壓的生活拖得他整個人黑瘦黑瘦。退稿信塞滿了3個大紙箱,他還是堅持寫作。

1993年,33歲的劉震雲正好寫完《溫故一九四二》。也是在這一年由王朔引介,他與馮小剛相識。同是58年生人,同樣服過兵役,同是文學愛好者,他們的緣分頗深。

而這一場相識,改變了劉震雲之後的人生軌跡。

1995年馮小剛執導的《一地雞毛》開拍,他從此走上了編劇之路。

“《一地雞毛》拍成電視劇後,公司分了我8萬塊錢,第一次看到那麼多錢,眼睛都綠了,數了一遍又一遍,愛不釋手···”

那一天,劉震雲終於帶著全家人吃了一頓肯德基,而以前在北大讀書的時候,劉震雲沒吃過超過一毛五的肉菜,最愛的鍋塌豆腐油水較大,拌米飯才有點肉的滋味。

劉震雲們的困境

2

“一開始滿口答應,如果中間出了岔子沒辦成,本來答應人家,最後沒辦成,倒落人家埋怨。”

——《一地雞毛》

2003年12月5日,劉震雲推出電影同名小說《手機》。

崔永元從此對劉震雲徹底失望。

在《手機》創作初期,劉震雲與馮小剛共同拜訪崔永元,只是說要拍一個以主持人為背景的賀歲片。

崔覺得創意不錯,或許可以借電影拉近談話節目和主持人與觀眾的距離,畢竟趙本山的小品《昨天今天明天》也是套著《實話實說》收穫好評不斷。

而等到電影上映之後,崔永元傻眼了。

葛優扮演的《有一說一》主持人嚴守一有婚外戀,幹著偷雞摸狗的行當,還患有精神抑鬱。角色直接影射崔永元,給他和他的家人都造成了傷害。

小崔被忽悠成了抑鬱症,為此劉震雲還向崔永元三次道歉,有一次甚至說:“是的,無恥,為了掙一點快錢。”

一個作家,跨入影視圈,到底是進福地還是入深淵?

一位作家筆耕不輟一年,出版一本定價25塊錢的書,扣去20%個人稅和一年內所有生活開銷。按照中國市場暢銷書標準,賣到了3萬冊,最後真正拿到手裡的錢不過千把塊。

連續兩年榮登中國作家收入榜榜首的江南,也並不專職寫作,開起了媒體公司。劉震雲也很“聰明”,他看到了編劇行業的興旺,可以彌補作家的財務窘迫。

成為馮小剛御用編劇的日子如何呢?

在《我不是潘金蓮》的劇本創作時,馮小剛拿著電腦主導著修改權,而劉震雲能做的只有在房間隨著馮導演的自言自語來回散步。

修改順利的時候他不說話,出現困難的時候他還不說話。

劉震雲唯一的任務就是等待,或想些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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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人在江湖漂,手機是把刀,有些電話就是不能接”

——《手機》

如今打開劉震雲的微博首頁,一張圖片格外顯眼。圖片上法國文化部授予他“法蘭西共和國文學與藝術騎士勳章”,頒獎詞是:他開創了‘現實魔幻主義’。

從5月28日至今,劉震雲在現實中也算是“魔幻”了一回。

欣賞劉震雲的編輯安波舜說:“他的作品大部分是中年人,河南人。生活原型,好多人說話的方式,和北京圈子裡的人影響不大。”

走進了馮小剛的電影圈後,筆觸有了站在市儈市場迎合市場口味的嫌疑。

快消時代,人們追求速度效率,習慣接受碎片化內容,但這些都是文學創作的死敵。

王朔接受採訪時被問及創作劇本的真正原因,他毫不避諱地說:不是我幫朋友,是朋友幫我。我寫小說慢,我得靠寫劇本掙錢,解決生活問題。

承認作家生存困境的,遠不止王朔一人。嚴歌苓作為旅美作家,曾被吸收進好萊塢編劇協會。她坦言即便在商業體系完備的好萊塢,編劇地位非常低,很多流水線作業。

嚴歌苓曾經抱著推廣純文學的想法當起了編劇。

去年冬天一曲《絨花》唱出了知青歲月,電影還帶動了同名小說《芳華》銷量突破了50萬冊的新高,但大獲成功只是偶然事件。

她將1782年法國拉克洛的書信體小說《危險關係》改編成同名電影,影片的口碑和票房都不盡如人意。在劇本創作落實時,文藝腔從屏幕中“流”出來,嚴歌苓深感委屈。

作為《梅蘭芳》編劇之一,嚴歌苓曾坦言:“陳導會先把戲路想清楚,你把他的想法優先落實下來,就是這麼簡單。”

可見,寫劇本,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

回北大演講時,劉震雲曾告誡青年:只考慮自己的聰明人太多了,而中國最缺的是不走捷徑的笨人。自己卻在文學領域與影視圈中輕鬆切換角色,探索著捷徑。

2018年6月6日,北京氣溫35℃,網民情緒持續高漲。

而劉震雲仍躲在輿論背後,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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