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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言1週年紀念《匿瞳》4/10章
《匿瞳》第1/10章--寡淡
《匿瞳》第2/10章--風起
《匿瞳》第3/10章--生機
昏暗的燈光下，我躺在公園的長椅。
我已睡在這裡多日，慶幸冬季沒有蛇蟲鼠蟻，一切都，還好。
但越是如此卻又越顯害怕，周圍安靜得彷彿能聽到我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開始試著讓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我不想再去回憶那段不堪的往事，哪怕這明擺著就是一場不負責任的逃避。
聽說這裡每年都會下雪，當雪花在我的眼前下墜，好像，來晚了些。
一個小孩跑了進來“爸爸，媽媽，快點！”奶聲奶氣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寂靜的夜晚。
藉著微弱的燈光，幸福的丈夫摟著甜蜜的妻子，兩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妻子看著眼前的這個一生摯愛的男人，男人微笑的看著走在小面的小可愛。
“大哥哥，你也是來這裡放煙花的嗎？”小女孩的話拉回了我的視線，她無邪的大眼睛看著我，臉上的笑容讓我的心多少暖和了些。
“是啊。”我微笑著起身蹲下“小妹妹，大晚上不要一個人到處跑，快回爸爸媽媽那去。”
小女孩的爸爸走了過來，給我遞上一支菸“小兄弟，你一個人嗎？要不過來一起放煙花等十二點敲鐘？”
“不，不用了。”我見小女孩的媽媽帶著小女孩離開後“那啥，哥。能借我點錢嗎？我幾天沒吃飯了。”
這是我第一次問別人借錢，對方竟然還是一個陌生人，我心裡沒底，手緊緊的抓著衣角。
“這大年三十大晚上的，哪還有吃的啊。要不待會兒去我家將就吃點？”我聽出了他言語中的試探“不用了，大哥新年快樂。”為了避免借錢的尷尬，我轉身打算挪窩休息。
他抓住我的手臂沒再追問下去，掏出一百塊塞給我。我...我的心裡暖暖的。
“錢就算我給女兒繳的學費，因為你教了她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放在以前，我就算餓死也絕不會向任何人求助，但如今我真的好幾天沒吃飯，僅僅靠撿來的礦泉水瓶從超市要水喝。我才恍然明白，原來人真的可以被餓死，原來看似無所畏懼的我很怕死，我想要活著。
我對大哥報以感激，徑直走向大門。“今天年三十，回家多陪陪父母吧。”大哥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我默默轉身給大哥鞠躬道謝。“父母？哪有什麼父母。”我自言自語快步離開公園。
他說得沒錯，這個點真的沒什麼吃的。伴著零點鐘聲的到來，我站在空無一人的十字路口，飢腸轆轆卻找不到食物。
一陣發動機的轟鳴出現在我的腦海，隨之而來是急促的鳴笛聲，我躲閃不及險些被它撞到。這突如其來的事讓餓的發懵的腦袋清新了不少。
現在的我只想一直走下走，走到能看到食物的地方。
腳下出現後面打來的燈光，忙著避讓的我一股怒火也隨之而來“他媽的路這麼寬！你眼瞎嗎？要開在我後面？我……”操字還沒說出口，我轉身看到了車內的那個人，一個女人。她披上衣服下車，一臉驚訝的衝上來給了我一個擁抱。
“總算讓我遇到你了，這是緣嗎？”她一臉欣喜的看著，我卻看到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難道這就要喜極而泣？
“緣，是緣，妙不可言。”我本來想轉身就走，但又害怕我的冷漠會再次傷害到她。
那時，我以為我這是善良，誰知道多年後一個人告訴我：“那不是。”
“愣著幹嘛，上車呀。”她那刻彷彿和我是多年的情侶，習慣的牽起我的手。
“這，方便嗎？”我看著她副駕駛有個男人。她看出了我的顧慮，繞過去拉開副駕駛車門和那個男人說了句話，那個男人就下車徑直往反方向走開。
她拉著我的手把我塞進副駕駛，發動車子不時的側頭對我笑。
“剛才那位是？”我看著她的笑總覺得心裡毛毛的，想辦法說了些別的。
“額，我養的小奶狗，不錯吧。”她點上一支菸，語氣中帶著愉快，但臉上已經沒有笑容，冷冷的看著我，我不敢回答她。
“看前面！你在開車！”我急忙提醒她，忙著岔開話題。而她又一次笑了起來，這一次有點神經質的小可愛。“放心吧，老孃我要錢有錢要模樣有模樣，會讓那種人上？他怕是祖上得燒多少香才可以啊。”可能怕我誤會，她還補充著“只是養著他，讓他幫我跑跑腿而已。不用肉體付出就能賺錢，這事，他不虧。”
“那就好。”我剛說出這句話就開始後悔，她的生活關我屁事啊，我為什麼要關心啊。操。
“哈哈。我聽到了你關心我，接下來去哪？”可能是因為聽到了我嘴裡的關心，她高興的用手拍著方向盤。拍得菸灰到處。
“我餓了，帶我去找點吃的吧。”她做了個ok的手勢加快了車速。
“這個點也就只有這有吃的了，跟我來吧。”我看著眼前的地方目瞪口呆，這是一個看門面就能感受到豪氣的酒吧。我摸了摸兜裡僅有的一百塊錢，只能不要臉讓這女人付錢了。
外面下雪路上連個鬼影都看不到，酒吧裡面卻坐滿了人。
一直以來，酒吧裡在我眼中只有兩種人，一種等著別人撩，一種在撩別人。
看著那些沉淪在一杯接一杯卻難把自己喝醉的人，感覺這個世界好像也不只是我孑然一身。
她帶我在一個角落的卡座，叫了蛋炒飯還有幾個小菜。
“酒吧裡還賣中餐嗎？還蛋炒飯！有二鍋頭嗎？”我被這裡熱烈的氛圍帶動，舒緩不少的心情還和她開起玩笑，不過沒想到她真告訴服務員要了瓶二鍋頭。
她又點上一支菸，“別人當然不行，不過誰叫我是這裡的老闆呢。是不是很驚喜？”脫掉外套和鞋子她靠在沙發將腿放在我身上，套在黑絲裡的腳丫子不安分的動個不停。摸著我的良心說，那一刻她真的挺俏皮可愛，一點也不像能運作一個豪華酒吧的女老闆。
飯菜上桌，我狼吞虎嚥的吃起來。這幾日從餓得眼冒金星，在之後餓到麻木。冷不丁有緣吃上一口熱飯真的是我的幸運。
“能再來點飯嗎？”我把一粒米飯都不剩的空碗遞給她。她就那麼在我邊上看著我毫不顧忌形象的吃飯。“你這段時間是遭遇搶劫還是出海歸來啊。”她拿著飯碗蹦跳著離開。
看著那些在音樂下作樂的男男女女，旁若無人的忘情舌吻。原來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不必為吃穿而憂愁。
此情此景，看看自己略有汙漬的衣衫，多少都有些格格不入吧。
我點上煙，悶了一口酒。多日的忍飢挨餓讓此時的我感覺，活著真好。
“喲，這誰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低下頭繼續喝酒，我不喜歡她疑惑中夾帶嘲弄的語氣。
這個女人在我旁邊坐下來，我的飯也剛好來了。
“晴姐，這你帶來的啊？你朋友？”
“嗯。”她轉頭說“這是我閨蜜，叫……”
“沒興趣知道。”我放下了筷子，喝下最後一杯酒。
“喲，帥哥火氣不小嘛。”閨蜜說話語氣有了些惱怒和不客氣。我完全不在乎這個咋咋呼呼的女人是誰，但我很反感她的出現，如果她是一個男人，我相信我會用桌上的酒瓶告訴她我的名字，然而她只是一個女人。
“這頓飯，謝了。以後有機會再還吧。”我擦了嘴起身離開。
她想要起身卻被閨蜜拉著，隱約還聽見閨蜜說“這人拽個屁啊，有病吧！晴姐你看他身上髒兮兮的，什麼時候你口味變得這麼重啦？”而她嘴裡的晴姐，卻一直叫著我別走。
但她，卻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很有趣，不是嗎？
走在路邊，漫天飛舞的雪花伴著我思考接下來的打算。今天是多虧有人幫了一把，不然說不定第二天就已經被人發現涼在公園長椅上了。
那明天呢？後天呢？
找了間網吧坐下，在網上看看有什麼賺錢的好事。旁邊一哥們正在往色情網站上充值。
“哥們，這玩意兒現在看個AV還要給錢？”我給他遞上一支菸開始攀談起來。
他看了我一眼，我這幾天沒換衣服沒洗澡，出手卻是幾十塊一包的香菸，或許這樣的我給他帶來了一絲好印象。
“你懂什麼，現在AV早過時了，這些都是素人街拍短視頻，現在短視頻可火了。”給他點上煙，他猥瑣的笑著給我介紹，還給我看了一些裡面的內容。
還真的都是街拍，不過角度都非常刁鑽，這些居然全都是偷拍！有全身、有裙底、有性感、有可愛，有商場、圖書館、地鐵。分門別類的非常詳細，他一直翻頁也沒翻到頭。
“不行了哥們，我去廁所解決一下。那，你可以坐我這看。”我看著他帶著帳篷急忙起身離開。
我他媽還就不信了，我一直往下翻頁，想要看著世上真有這麼多奇葩願意看這種東西？
不可否認在無數個夜裡我也算是閱片無數，面對AV真槍實彈我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但看著這些視頻，我感覺胃裡有異味要向外衝出，這網站裡不只有成年的女人，甚至幾歲十幾歲的男孩女孩。戀童癖！我強忍著作嘔的衝動繼續下去，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繼續，或許，是因為酒精？
翻到最後一頁有一行小字“沒有找到你喜歡的視頻？上傳的街拍飾品吧！上傳就賺錢，還在等什麼？”這句話在那一刻就彷彿是一頓豐盛大餐，擺在飢腸轆轆的我面前。
點上傳按鈕，還真可以用。但不會是騙人的吧，我心裡激動但又害怕希望落空。正好此時猥瑣哥們回來了，臉上掛著一幅滿意的淫蕩笑容。
“這玩意兒還能賺錢啊？我只聽說過往裡扔錢的，還沒聽說過能從他們手裡賺錢出來。”我帶著好奇的語氣給他點上一支菸詢問。他也不怕我擋了他的財路，貪婪的吸了口煙，打開後臺開始給我介紹起這裡面的門道。
“所以說你太年輕呢，看看我。現在傳了三個視頻，就賺了八百塊錢。我一個月才賺多少錢？”他抖了下菸灰繼續道“別看我剛才去廁所解決生理問題，其實我是在學習。我在看那些熱門視頻是在什麼地方拍的，用什麼東西拍的，哥是在學習。懂嗎？”
“我看哥們你也不像是個有錢人啊。你用什麼拍的？”不可否認，我對這個行當來了興致。門檻多低啊，偷錄小視頻就能賺錢。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給我演示起來“看見沒有？現在這種千把塊錢一個的手機，都自帶息屏錄製功能，你關了屏幕錄視頻沒人知道你在偷拍。如果你再插上耳機假裝聽音樂，那就更沒事了。”他洋洋自得的把方法告訴我“哥們，有興趣試試麼？包管比你累死累活賺得多。我都想好了，等我在這裡發展起來就辭掉那破工作，專心搞這個。”
嗯。投入千八塊錢，幾天幾條視頻差不多就能回本，如果我多拍那還有的賺。可是我他媽沒啟動資金啊。
“哥們。這麼給你說吧，看你比我混得還差，估計你也沒有手機。這樣，如果你決定要搞，那我把我這個手機送給你，舊是舊了點，但錄個像沒問題。你只用註冊填我的推薦碼我能賺點分紅就行。怎麼樣？”
在詳細詢問方法和流程後，我早已安奈不住自己的慾望。學會如何操作偷拍後，我立馬註冊了一個賬號。
一晚上，我撐著不讓自己睡著，研究每一個熱門色情視頻的拍攝手法和地點。我不想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賺錢機會！
明天我就去街上試試！
大城市的週末逛商場的人真是不少，那些女人為了展現自己性感的身材甚至不惜在大冬天冒著感冒重病的風險身穿單薄。
我尾隨著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上扶梯的時候我拿出了手機。起初裝模作樣的打打電話，然後息屏開始錄製。
我假裝要儘快上去，裝模作樣的擦拭了以下額頭的汗水，隔著她一個階梯，我的手臂剛好能錘在她的裙邊，見四下無人，她又恰好低頭玩著手機，我將手悄悄探進她的裙底。
直到她走出扶梯，我還尾隨著她拍了不少她試穿鞋子的視頻，原本想著她去試穿衣服時也跟拍，無奈那樣會顯得太引人注意。
一個視頻完成了，我急忙進廁所偷偷查看。
說實話，這種視頻對我這樣的人殺傷力真的太大，我的身體有了反應。
但我並沒有像以前那樣來上一次，反而有一種罪惡感襲來。
“你確定刪除該視頻嗎？”
我，我很沒出息。我想刪掉它，那一刻我真的不想幹了，打不了再想其他的法子賺錢。
“咕嚕...咕嚕...”肚子餓了。
在飢餓面前，我最終點了“取消”。心想，就算我發上網也沒有暴露這是誰，如果這賺不到錢，我也心安理得的可以去做其他的行當。
幾天的時間裡，我偷拍到了幾十份視頻，每晚在網吧一份一份看一份一份篩選。既然要做，不管成與不成，我都要負責任，選出最好的。
挺可笑的吧，一個侵犯別人隱私和身處色情產業鏈中的人，居然還會有責任感。
今晚，是我的大日子！我和兄弟在網吧開了電腦，點了烤串啤酒，準備上傳我第一批視頻！
當我按下上傳確定的按鈕，我心中激動不已，彷彿已經有無數錢進賬，讓我數到手軟。
但上傳後僅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觀看給我的熱情潑上了冷水，兄弟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訴我不要急，後半夜再起來看看。
這幾天太累了，和她媽做賊偷東西一樣。我已經不報希望，準備睡一覺明天再做打算。
（我不知道我的自傳是否會被更多人看到。但如果你是一位讀到這裡的女性，我真的，真的，真的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我希望在你遇到真愛之前，希望在你遇到那個能保護你一輩子的男人之前，先學會自我保護，因為這個世界並不完美。記住我的話，好嗎？）
我被一陣劇烈的搖晃驚醒，“兄弟！兄弟，你他媽真是個人才！”這句話我這幾天聽了他說太多次，但賺不到錢，管你人才天才都是狗屁！
賺錢？賺錢！我猛的起身刷新網站，現在總觀看達到300萬次，4條視頻被網站標記精選，我的網站錢包裡已經躺著三千多塊錢收入！
發財了？發財了！我他媽終於等苦盡甘來了！老天爺！你他娘終於捨得眷顧我一次了！我謝謝你！
我抱著兄弟，開心的笑著，笑得就像是個有吃不完糖果的小孩子。
趕忙將錢提到兄弟的卡里取出來，我把那一疊鈔票放在鼻子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什麼絲襪、什麼香水、什麼高跟鞋，全他媽都是狗屁！這世界上只有錢的味道是最好聞的！
我真的非常感激我的兄弟，要不是他，我現在就算不餓死，也只能在橋洞下苟延殘喘躲避風雪！
我帶兄弟來到一條霓虹小巷。
剛過年關，這裡冷冷清清，我想那些平日裡有家有室的嫖客，此時也會在家抱著老婆睡覺吧。但依舊有幾個髮廊門口亮色略顯曖昧的粉色燈光。
“兄弟，別說當哥的是白眼狼。今晚這臺我包了！你只管玩，別打飛機了，打你妹。走著！”天降暴富讓我興奮不已，說話也十足的有底氣。我挨著一個個敲門，今天必須讓我兄弟爽一爽。哈哈！
“誰啊，這麼晚了。”
“他媽的，我說我是社區送溫暖的你信嗎？快開門！來生意了！”我大笑的說著，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此刻特別的亢奮。
小姐拉開卷簾門打著哈欠“一次300，包夜800。不過看著點了，包夜400。都要戴套。”
我抽出600塊錢遞給小姐，“看好了，這是六百，給弄舒服了知道嗎？”
小姐好像誤會了我“大哥，兩個人一起啊？兩個人做不了！回去找你媽！”說著就要關門。
我阻止了她關門，手還被夾得通紅。“什麼兩個人啊，就我弟一個。我在你這坐會醒醒酒。”
屋內，兄弟猴急的抱著小姐進了裡屋，我坐在椅子上痴痴的閉著眼睛傻笑，在亢奮的餘溫下，耳旁慢慢響起小姐虛偽且賣力的叫床聲。
用鈔票點上香菸，看著手中慢慢燃盡的鈔票，酒醉也清醒了不少。
我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填滿，但一切，好像都來得不太真實。
鏡子裡，好像房間的四周冒出蔓延，帶著白色的花朵離我越來越近。
我幾乎看到了藤蔓尖銳的刺，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鏡子裡的那個人被纏繞得密不透風，像是一具被百花裝裱的藤蔓木乃伊。
下一刻，那個木乃伊在毫無防備下被藤蔓肢解。鮮血染紅了純白。
好像，開始有一點點陌生，好像，有什麼事情我忘記了？
眨眼再看向鏡子，沒有藤蔓和鮮血。鏡子裡的那個人低頭捧著雙手，接住眼裡滴落的水。
那是……什麼？
抓著頭髮苦想，卻有一縷白髮握在我的手中。
我，好像忘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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