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程十髮?

藝是網拍


關於程十發先生,因在上海,對他情況稍知一些,更由於我小時(6年級)看的第一個畫展是程十發雲南寫生畫展,第二年初中美術老師伏文彥先生(張大千入室弟子)請他給我們美術興趣組講了一課,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的知名畫家,至今留有深刻印象。

程十發畫壇上貢獻是多方面的,學一樣,精一樣,幹一樣成一樣,創作連環畫50多部,畫書藉插圖也是強項,為儒林外史,紅樓夢等數十本書作精彩插圖,創作的電影海報張張精彩,看過電影林則徐.枯木逢春,玉色蝴蝶肯定對他畫的海報印象深刻,國畫創作成就更為人們熟知,書法也別開生面,詩詞,文章,篆刻戲曲都有造詣,是一位學養深厚,多才多藝,勤奮多產的藝術家,是20世紀末海上畫壇一面旗幟。

早年入上海美專國畫系,學山水花鳥,畢業後在大新公司(現上海第一百貨公司)辦畫展,一幅畫也未售出,就到一家銀行當普通職員,因生病失業,解放後進華東人民美術出版社畫連環畫,因不善畫人物,第一部連環畫野豬林通篇人物都畫上半身,被笑稱"半部野豬林",他就鑽進圖書資料室,進行一番如現今常說的"惡補",55年自編自畫連環畫"畫皮",將國畫意趣融入連環畫,大獲成功,引起轟動,那些年他是連環畫壇重量級畫家,56年參加了上海中國畫院籌備工作,併成為畫院專職畫家,雲南少數民族寫生使他藝術產生飛躍,他的代表作品"小河淌水"線條兼工帶寫,收放自如,他一批雲南少數民族體材作品成當時國畫畫壇一朵奇葩,他獨特的人物畫風被稱"程家樣",40幅雲南題材連環畫"召樹屯和喃婼娜"原稿在2006年競拍以1100萬元成交。


小河淌水,

文革後,壓抑十年的創作靈感爆發,創作了大量優秀作品,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創作的精品如范蠡與西施,鍾馗系列,魏武觀海,麗人行等,
范蠡與西施,


魏武觀海,


晴雯補裘,

湘君湘夫人,
鍾馗,程十發畫鍾馗百畫不厭,他的鐘馗善良幽默,毫無怒威之氣,他說"鍾馗就是我"。

麗人行,

程十發作畫將墨的枯潤,濃淡,深淺,用筆的粗細,增減,疾滯,體勢的險穩,拙巧,欹正,色彩的單復,簡繁,點潑等,在畫面上得到充分的調動,將眾多矛盾物大膽納於一個畫面,融合適度,辯證治藝是一大本領。

他的畫十之七出於應酬,一般應酬畫多粗製濫造,草率搪塞,對畫家有損,但程老的應酬畫雖畫簡尺幅小,但含金量不減。程十發的作品既受歡迎,市面上作假也多,因他作品風格強烈,個性明顯,作假者易得其大概,但作偽者又易辨,因他筆墨內涵非作偽者所能掌握。

程十發84年起任上海中國畫院院長,九十年代為了介決畫院部分職工住房困難,畫了三十幅畫得款60萬買10套房分給住房困難戶,畫得累病了,最後幾幅是朱屹贍老先生幫助完成的。2006年,在華東醫院病榻上,他決定將畢生收藏珍貴字畫122幅全部捐獻國家,其中有錢選,王蒙,唐寅,丁雲鵬,石濤,張大千等珍貴作品。

2007年7月18日,程先生逝者,四天後龍華殯儀館舉行追悼會,沒有哀樂,放的是他十分喜愛的"小河淌水"樂曲,送別了程十發先生。


瀚墨尋夢


十發先生本名程潼,及冠之年其師李仲乾以“十發為一程”之意為程潼取字,自此,十發之字沿用一生,伴隨起落。


彼時春日沐沐,綠蔭冉冉,林鶯啼啼。在松城,一個婉轉明媚的江南小城,一呱呱墜地的嬰兒於此暮春中坐三月而來。喜得麟兒的中醫世家樂不自勝,為其取名“潼”,撫之悉心。其父雅好書畫,藏品亦甚,對其亦多有筆墨之上的教導。時遷如駒,於此風雅濡染之中,程潼漸漸長大,偏厚藝術而薄醫術。

因父親早年逝世,十八歲的程潼得親友相助入上海美專國畫系就讀。


上海松江具深厚的人文藝術之傳統。明清以來,此地既有董其昌、陳繼儒等為代表的松江畫派,亦有陳子龍、宋徵輿為代表的雲間詩派。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上海更是雲集眾多畫壇大家,風格各異,派別眾多,集中以“海派”、“傳統派”為興,同時亦有許多如張大千、黃賓虹、豐子愷等獨創一體的畫家。


如此多元拼接,百家爭鳴,輕鬆活躍的氛圍自是給不甘墨守成規的程潼極大之自由,於他而言,藝術上的開闊視野和找尋自我的空間當為最好的鼓勵。欲先形成個人的藝術風格,得先形成個人的藝術性格。

“法國哲學家羅素講,我並不比人家高明,但就是和人家不一樣。為什麼不一樣?因為愛好、性情、脾氣、經歷每人都不一樣。藝術創作主要是真情實感,自然形成一種風格。為討好什麼人而畫,還是照自己的意願去畫,這是關鍵。”

中國畫講師承,風格近似老師似乎是天經地義之事。惟大聰明或極愚昧的學生才不像乃師。前者不屑像,後者不能像。十發先生誠是一位不像老師的學生。

然而,不像老師,不學老師,不等於不借鑑傳統。



1941年自上海美專畢業後,本想在上海大展身手,以鬻畫為生,然遭冷遇,五年之久竟無一人購畫,期間更是大病一場。無奈之下,十發先生回到松江老家,蟄伏韜晦,遍臨文人畫、院畫及各朝大家,揣摩古人之藝術精神,深研中國畫之傳統。

“什麼是傳統?凡是存在的都已屬傳統。

傳統該是什麼?傳統該是出新的土壤。

而今被視為優秀傳統的皆是往昔之新面。清醒的攻藝者當不負傳統,不忘出新。又,再有大震盪的出新,也只是在傳統的前頭邁出了一步,只是一步。從這個意義上講,傳統萬歲,出新只是萬歲加一歲!故吾輩不必薄古,亦不必非新。”

新中國成立後,通俗美術得到國家的支持,文人的山水畫則是被雪藏。於此形勢之下,為了自己的作品能夠存在,十發先生由國畫改畫連環畫。他深覺連環畫與國畫並無本質不同,只是形式問題而已,連環畫中的“大學問”一是在於形象性,另一在於連續性,缺一不可。為此,他一面自學人物表現技法,思索傳統人物畫的造型筆線;另一面學習西方繪畫。他發明了一種特殊的臨摹方式,即用中國傳統線描技法臨摹西畫經典作品。


《龍女牧羊圖》

發老獨特的藝術風格被畫壇稱之為“程家樣”。程家樣融文人畫、民間美術與西方古典、現代藝術於一體。而發老自己笑笑道:“有些人以為是自己創造了某種形式,其實人家早就有了。從技法來講,都是人家的,沒有什麼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但從個人來講,每一張畫都是不能重複的,都是重新開始。”

從初期的文人畫轉而連環畫,再從連環畫回到國畫。似是循環,其實為前進的循環。每個終點都是起點。每張畫,都是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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