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清明短雪，穀雨斷霜”，當別的城市還在享受春季最後一個節氣帶來的清風拂面時，小城早已按捺不住，快進跳到了初夏。小城的人們安土重遷，喜歡獨門獨戶，無論寬敞還是侷促，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大房子裡還要有個小院子，家家戶戶在門前熱熱鬧鬧地種起果樹，木菠蘿、芒果、楊梅、番桃、紫葡萄。一來，果樹長大了即可為家人遮陽避蔭，二來，果實成熟之時，也算得上家中的一大樂事。
我曾生活過的院裡就有這麼一棵芒果樹。勞作一天回來的男子喜歡蹲在樹下先抽上一根，把菸頭捻掉再若無其事地回家去，學齡的娃娃在樹下嬉笑打鬧，狗兒在樹下啪嗒啪嗒地伸著舌頭乘涼，彷彿一棵芒果樹，就是他們的整個樂園。巴掌大的青芒垂下枝頭，惹來小娃們每日的“虎視眈眈”，但還未來得及伸手輕碰，就被大人們嚴詞喝止。待再過段時日，枝頭將掛滿累累果實。光滑細膩的肌理，青綠漸黃的外衣，芒果熟了，就是家屬院裡的一大盛事，平淡的日子，也因而有了調劑。
一棵大樹起碼可以產上百斤芒果。頭兩天，大夥都吃得熱火朝天，空氣中揮之不去甜膩黏人的香味。每天都有大批的芒果成熟，來不及吃的就要趁青綠還未完全褪去趁早摘下。婦人們嫻熟地把新鮮採摘下的芒果逐個清洗，先切塊切條，再以鹽水浸泡。加鹽是為了去除多餘的水分，芒果會更加入味和爽脆。末了再撒上白糖，醃製半小時，以此中和鹽的鹹味、未熟鮮果的酸澀，同時帶走更多鮮果的水分。最後，往密封罐裡倒進足夠多的白醋後，一道簡單快手的消暑小食，這麼三兩話語間就完成了。看似容易的過程，但是要能醃製得酸甜可口，軟硬適中，也是考驗了製作者斟酌調味的精準功夫。
慵懶的夏天，提振不起精神或是胃口難開時，就想去滿大街地找各種酸甜的水果。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還未碰觸舌尖，卻已開始暗暗吞嚥口水了，心裡毛茸茸的爪子撓得實在癢癢。
小城隨處可見推著三輪車的小攤上，一個一個玻璃罐子整齊地排列著，亞熱帶盛產樂見的水果信手拈來，並已被巧手製成各式各樣的酸甜小食。一個鮮活的果園就這麼愉快地呈現眼前。沒有什麼進口高級水果的頭銜，也沒有那麼多繁瑣高端的顧客體驗。車一停，手一點，想吃什麼就來什麼，隨心就好。老闆麻利地用袋子裝好，上秤，隨手再塞進幾包酸梅粉、辣椒鹽。
而酸一入口的瞬間，舌尖就已在夏日的豔陽中盤旋跳躍，轉上幾百個圈圈。嗯，飯前開胃、飯後解膩，對付這個夏天，我們都好這一口。
我一直覺得生活在這個小城裡的人們很幸福，夏天有吃不完的水果，吹不盡的海風，談不明的戀人。美食和愛，都有良枝可依。生活在一起的人們，彼此相愛的人們，沒有那麼多偶像劇裡的一見鍾情，有的只是跟對方的口味越來越相投，體溫越來越接近，話題越來越豐富。
生活那麼難，時間那麼短，卻還是願意坐下來和你一起吃吃酸，聊聊天，看看樹，吹吹風，一起吃過的東西，不是頂頂高級，卻是最最舒適，你在我面前吃吃喝喝笑笑的樣子，最美不過如此。
文 | 瑜小姐
活在小城的食光深處，囿於愛與廚房
攝影 | Kilie
策劃 | 海漫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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