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共和》第2集中,慈禧要過六十大壽,修建頤和園,翁同龢被封為戶部尚書,主持修園工作。與此同時,李鴻章為籌辦北洋水師,保證海軍之強大,也要一筆銀子。於是李不得不低聲下氣委曲求全,與翁展開了一段耐人尋味的對話,這段對話分5個回合:
一、李鴻章主動討好翁同龢,翁同龢耍起太極
李:聲甫主管戶部
以後還要多多仰仗啊
翁:李中堂
仰仗二字 萬不敢當
李:北洋水師經費短缺
這就要仰仗樓
翁:事關國家
翁某敢不殫精竭慮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還想請教李中堂
李鴻章是個務求實幹的人,他心知北洋水師急需銀兩,而慈禧太后心中又牽掛著修園林的事兒,本身這兩者就不好調和。當他得知翁同龢被封為戶部尚書後,心中雖有不快,但仍然放下自己的地位,客客氣氣的向翁同龢委婉地“借錢”,以表示自己的誠懇。
翁同龢倒也是出手很快,上來就說了兩句“事關國家,翁某敢不殫精竭慮”,把國家(背後就是太后)搬出來試圖堵李鴻章的嘴,這是歷來中國大臣的打太極之道。
二、翁同龢發問:北洋水師存在之意義
翁:北洋水師經辦六年
耗銀三千萬兩
李中堂一邊說
它已成為遠東最強大之水師
一邊又屢屢向朝廷索要經費
甚至拿出日本小邦來嚇唬人
這樣做 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翁同龢不像李鴻章,是個實幹家,他更著重傳統。他仍然沉浸在天朝上國的夢幻想象之中,認為大清雖然敗了幾次仗(鴉片、二鴉、中法),簽了幾個條約(南京、北京),但是隻要學習訓練蠻夷的火器,反過來打退他們就可以了,何必要去組建什麼水師,還拿日本“蕞爾小邦”來嚇唬人,實在是可笑得很。
要是在當時,這想法倒也沒什麼大錯,朝廷本來就國庫空虛,還拿什麼錢去辦水師,這不是徒勞無功嘛,更何況英法也就算了,畢竟遠離上邦,但是區區日本,何足畏懼?然而,這些想法畢竟是傳統保守的。不能適應時代的變化了。
三、李鴻章對牛彈琴,解釋北洋水師之必要性
李:翁師傅文章做得好
可於兵事 確實需要歷練啊
我北洋水師強大不假
但是要保持中這個強大卻不易啊
我屢屢向朝廷請撥軍費
正是為了保持北洋水師之強大
形成猛虎在山之勢 威懾豺虎
使那日本人既懼我又怕我
形成不戰而屈人之兵
翁:猛虎卻又不戰
那就讓它歇歇吧
也省點食
這裡的一段話可以奉為經典,簡要的闡述了李鴻章的治軍總方略。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單單是陸軍的維持已經是不易,想要保持遠東最強大之水師,沒有錢,無異於天方夜譚。而水師之存在,不僅僅是為了那個虛名,實幹家的李鴻章早已經把眼睛盯到了東方的島國,那蠢蠢欲動的日本。
中國兵法歷來就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上謀之策,無論是李鴻章,還是翁同龢,都是曉得這個理的,但翁之事紙上談兵罷了,就像李鴻章說他的那樣,“文章做得好,可於兵事,確實需要歷練啊”。但是屈身於人,李鴻章知道即便是對牛彈琴,也要爭取一把,畢竟是戶部尚書,掌管財政,相當於財神爺,不可輕易得罪。
因此,這二人的眼界是有很大差異的,一個長期籌辦洋務,睜眼看世界,一個高坐廟堂,大談道德文章。水平之高低,顯而易見。
四、李鴻章嘲諷翁同龢,道德和武器的探討
李:翁師傅狀元及第 滿腹經綸
就是什麼都不吃
也能撐個十年八年的
我北洋水師可比不得翁師傅
十天半個月沒吃的
那就什麼道德文章都就不得嘍
翁:中堂上馬殺賊
下馬也殺賊呀
自然看不上道德文章了
可天下事
窮則變 變則通
中堂 這千古之論
那也是章句小楷寫成的文章啊
李:虧你還記得
這段也是很經典。李鴻章直接攻擊翁同龢,論點就是“你的道德文章能活人,但是北洋水師沒有吃的,就是紙老虎,空架子”,把論戰引到了道德文章與辦實業興洋務之間的矛盾上,從而把二人的爭辯引申為守舊頑固派和洋務實幹派之間的根本之爭。
翁同龢倒也心大,很是享受這一番論戰,引經據典,“窮則變,變則通”,用章句小楷把這些聖人之言束之高閣,只是作為自己引用時的工具罷了。堅信道德文章乃立國之本,不可動搖,其他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東西,不值一提。
誰對誰錯,歷史已經證明。
五、李鴻章爆粗口,翁同龢固執己見,大清未來可見
李:翁師傅 我大清遭遇千年未有之變局
這才奮起直追 發奮圖強
這都是兩次鴉片戰爭給我們的教訓
沒事兒的時候
把兵器斥之為奇技淫巧 不屑一顧
一旦有事發生 又驚訝外國的兵器變怪神奇
悔之晚矣
翁師傅 殷鑑不遠
我大清必須常備不懈
翁:那是你北洋的事
你找我幹什麼
李:你翁師傅要是肯把戶部交出來
我要是再找你
我他媽。。。
翁:中堂何等身份哪
怎麼 想罵大街嗎
李:罵別個行 我怎麼敢罵翁師傅
翁:諒你也不敢
這是最後一回合的交鋒。李鴻章知道矛盾激化,不得不重頭再來,誠懇告知翁如今大清之現狀,想要警醒翁同龢以及這類人,自鴉片戰爭以來,大清不再是世上無敵的天朝上國了,不可再一味妄自尊大,不重視軍事兵器的經營,只搞些口頭上的道德文章。苦口婆心,只換來個“那是你北洋的事,你找我幹什麼”的冷言冷語,彷彿事不關己一般。這一下子激起了李鴻章的惱火,爆了粗口,隨之二人不歡而散。
如此固執,何以為兩代帝師?如此,放眼整個大清,便是一片腐儒的天下了。李鴻章之努力,卻也真是如他之後所言,“我辦了一輩子的事,練兵也,海軍也,都是紙糊的老虎,何嘗能實在放手辦理,不過勉強塗飾,虛有其表,不揭破,猶可敷衍一時,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居然成一淨室,即有小小風雨,打成幾個窟窿,隨時補葺,亦可支吾對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預備何種修葺材料、何種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術能負其責?”
以上這段話,值得深深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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