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愛情又怎樣,獨身也能如此快樂!

單身的人總會給自己找一千種理由,適當的妥協,選擇健康的單身生活,也未必不是良策。

“他們並不尋常,並不依靠,非常地驕傲。”

關於單身與愛情,作家們曾如是說:

金嶽霖:愛與喜歡是兩種不同的感情

沒有愛情又怎樣,獨身也能如此快樂!

金嶽霖

林徽因是他的一生所愛。

金嶽霖被稱作“中國哲學第一人”,不僅長相帥氣也做得一手好文章,當然,他更是痴心一片,因為林徽因而終生未娶,被後人感嘆。

雖孑然一身,但金嶽霖並未對“單身”一詞,產生太多的厭惡感,反而他很享受在孤獨中尋找生活的情調。林徽因和梁思結婚後,金嶽霖義無反顧地搬到了林徽因的隔壁,成為了他們的鄰居,也成為梁家“星期六碰頭會”的常客。他更是寫文章調侃:“我雖然是‘光棍’,但我的朋友都是成家的。”

在林徽因去世後,金嶽霖仍與林家結緣。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一直陪伴金嶽霖左右,並稱他為“金爸爸”,梁從誡的兒子則稱他為“金爺爺”。

以下摘自《我的朋友們》

我雖然是“光棍”,但我的朋友都是成家的。沈從文先生從前喜歡用“打發日子”四個字來形容生活;現在不用了,可見現在的生活早已不是“打發日子”了。但是,這裡所回憶的生活是很多“打發日子”的生活。我當時的生活,到了下半天也是“打發日子”的生活。梁思成、林徽因的生活就從來不是“打發日子”的生活,對於他們,日子總是不夠用的。

梁思成、林徽因是我最親密的朋友。從1932年到1937年夏,我們住在北總布衚衕,他們住前院,大院;我住後院,小院。前後院都單門獨戶。30年代,一些朋友每個星期六有集會,這些集會都是在我的小院裡進行的。因為我是單身漢,我那時吃洋菜。除請了一個拉東洋車的外,還請了一個西式廚師。“星(期)六碰頭會”吃的咖啡冰激凌,和喝的咖啡,都是我的廚師按我要求的濃度做出來的。除早飯在我自己家吃外,我的中飯、晚飯大都搬到前院和梁家一起吃。這樣的生活維持到“七七事變”為止。抗戰以後,一有機會,我就住在他們家。他們在四川時,我去他們家不止一次。有一次我的休息年是在他們李莊的家過的。抗戰勝利後,他們住在新林院時,我仍然同住,後來他們搬到勝園院,我才分開。我現在的家庭仍然是梁、金同居。只不過是我雖仍無後,而梁從誡已失先,這一情況不同而已。

在30年代,一天早晨,我正在書房研究,忽然聽見天空中男低音聲音叫“老金”,趕快跑出院子去看,梁思成夫婦都在他們正房的屋頂上。我早知道思成是“樑上君子”。可是,看見他們在不太結實的屋頂上,總覺得不妥當。我說你們給我趕快下來,他們大笑了一陣,不久也就下來了。

愛與喜歡是兩種不同的感情或感覺。這二者經常是統一的。不統一的時候也不少,有人說可能還非常之多。愛說的是父母、夫婦、姐妹、兄弟之間比較自然的感情,他們彼此之間也許很喜歡。果然如此的話,那他們既是親戚又是朋友。我和我的二哥與六哥就是這樣。喜歡說的是朋友之間的喜悅,它是朋友之間的感情。我的生活差不多完全是朋友之間的生活。我差不多不到長沙去,到上海去有一兩次,住在二哥家裡,但主要是在徐家或張家,他們是徐志摩的親戚。我至少是從1914年起就脫離了親戚的生活,進入了朋友的生活,直到現在仍然如此。1932年到1939年我同梁家住在北總布衚衕,我同梁從誡現在住在一起,也就是北總布衚衕的繼續。

老舍:藝術家應以藝術為妻,實際上就是當一輩子光棍兒

沒有愛情又怎樣,獨身也能如此快樂!

老舍

“老舍本未想過結婚的事,朋友們卻急了,說:你要是再不結婚,會變成個脾氣古隆的人,我們再不理你了!老舍這才丟掉獨身思想,同意他們幫自己去找。”

老舍一生中出現過幾位女性:一位是他的初戀對象劉家小姐,一位是他的妻子胡絜青,還有一位則是與他維繫了特殊情誼的女作家趙清閣。

對於愛情,老舍也有著獨特的思考:

載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談風》

藝術家應以藝術為妻,實際上就是當一輩子光棍兒。在下閒暇無事,往往寫些小說,雖一回還沒自居過文藝家,卻也感覺到家庭的累贅。每逢困於油鹽醬醋的災難中,就想到獨人一身,自己吃飽便天下太平,豈不妙哉。

家庭之累,大半由兒女造成。先不用提教養的花費,只就淘氣哭鬧而言,已足使人心慌意亂。小女三歲,專會等我不在屋中,在我的稿子上畫圈拉槓,且美其名曰“小濟會寫字”!把人要氣沒了脈,她到底還是有理!再不然,我剛想起一句好的,在腦中盤旋,自信足以愧死莎士比亞,假若能寫出來的話。當是時也,小濟拉拉我的肘,低聲說:“上公園看猴?”於是我至今還未成莎士比亞。小兒一歲整,還不會“寫字”,也不曉得去看猴,但善親親,閉眼,張口展覽上下四個小牙。我若沒事,請求他閉眼,露牙,小胖子總會東指西指的打岔。趕到我拿起筆來,他那一套全來了,不但親臉,閉眼,還“指”令我也得表演這幾招。有什麼辦法呢?!

這還算好的。趕到小濟午後不睡,按著也不睡,那才難辦。到這麼四點來鍾吧,她的困鬧開始,到五點鐘我已沒有人味。什麼也不對,連公園的猴都變成了臭的,而且猴之所以臭,也應當由我負責。小胖子也有這種困而不睡的時候,大概多數是與小濟同時發難。兩位小醉鬼一齊找毛病,我就是諸葛亮恐怕也得唱空城計,一點辦法沒有!在這種乾等束手被擒的時候,偏偏會來一兩封快信——催稿子!我也只好鬧脾氣了。不大一會兒,把太太也鬧急了,一家大小四口,都成了醉鬼,其熱鬧至為驚人。大人聲言離婚,小孩怎說怎不是,於離婚的爭辯中瞎打混。一直到七點後,二位小天使已困得動不的,離婚的宣言才無形的撤銷。這還算好的。遇上小胖子出牙,那才真教厲害,不但白天沒有情理,夜裡還得上夜班。一會兒一醒,若被針紮了似的驚啼,他出牙,誰也不用打算睡。他的牙出利落了,大家全成了紅眼虎。

沒有愛情又怎樣,獨身也能如此快樂!

不過,這一點也不妨礙家庭中愛的發展,人生的巧妙似乎就在這裡。記得Frank Harris彷彿有過這麼點記載:他說王爾德為那件不名譽的案子過堂被審,一開頭他侃侃而談,語多幽默。及至原告提出幾個男妓作證人,王爾德沒了脈,非失敗不可了。Harris以為王爾德必會說:“我是個戲劇家,為觀察人生,什麼樣的人都當交往。假若我不和這些人接觸,我從哪裡去找戲劇中的人物呢?”可是,王爾德竟自沒這麼答辯,官司就算輸了!

把王爾德且放在一邊;藝術家得多去經驗,Harris的意見,假若不是特為王爾德而發的,的確是不錯。連家庭之累也是如此。還拿小孩們說吧——這才來到正題——愛他們吧,嫌他們吧,無論怎說,也是極可寶貴的經驗。

在沒有小孩的時候,一個人的世界還是未曾發現美洲的時候的。小孩是科侖布,把人帶到新大陸去。這個新大陸並不很遠,就在熟習的街道上和家裡。你看,街市上給我預備的,在沒有小孩的時候,似乎只有理髮館,飯鋪,書店,郵政局等。我想不出嬰兒醫院,糖食店,玩具鋪等等的意義。連藥房裡的許許多多嬰兒用的藥和粉,報紙上嬰兒自己藥片的廣告,百貨店裡的小襪子小鞋,都顯著多此一舉,勞而無功。及至小天使自天飛降,我的眼睛似乎戴上了一雙放大鏡,街市依然那樣,跟我有關係的東西可是不知增加了多少倍!嬰兒醫院不但掛著牌子,敢情裡邊還有醫生呢。不但有醫生,還是挺神氣,一點也得罪不得。拿著醫生所給的神符,到藥房去,敢情那些小瓶子小罐都有作用。不但要買瓶子裡的白汁黃面和各色的藥餅,還得買瓶子罐子,軋粉的缽,量奶的漏斗,乳頭,衛生尿布,玩藝多多了!百貨店裡那些小衣帽,小傢俱,也都有了意義;原先以為多此一舉的東西,如今都成了非它不行;有時候鋪中缺乏了我所要的那一件小物品,我還大有看不起他們的意思:既是百貨店,怎能不預備這件東西呢?!慢慢的,全街上的鋪子,除了金店與古玩鋪,都有了我的足跡;連當鋪也走得怪熟。鋪中人也漸漸熟識了,甚至可以隨便閒談,以小孩為中心,談得頗有味兒。夥計們,掌櫃們,原來不僅是站櫃作買賣,家中還有小孩呢!有的鋪子,竟自敢允許我欠賬,彷彿一有了小孩,我的人格也好了些,能被人信任。三節的賬條來得很踴躍,使我明白了過節過年的時候怎樣出汗。

沒有愛情又怎樣,獨身也能如此快樂!

小孩使世界擴大,使隱藏著的東西都顯露出來。非有小孩不能明白這個。看著別人家的孩子,肥肥胖胖,整整齊齊,你總覺得小孩們理應如此,一生下來就戴著小帽,穿著小襖,好象小雛雞生下來就披著一身黃絨似的。趕到自己有了小孩,才能曉得事情並不這麼簡單。一個小娃娃身上穿戴著全世界的工商業所能供給的,給全家人以一切啼笑愛怨的經驗,小孩的確是位小活神仙!

有了小活神仙,家裡才會熱鬧。窗臺上,我一向認為是擺花的地方。夏天呢,開著窗,風兒輕輕吹動花與葉,屋中一陣陣的清香。冬天呢,陽光射到花上,使全屋中有些顏色與生氣。後來,有了小孩,那些花盆很神秘的都不見了,窗臺上滿是瓶子罐子,數不清有多少。尿布有時候上了寫字檯,奶瓶倒在書架上。大掃除才有了意義,是的,到時候非痛痛快快的收拾一頓不可了,要不然東西就有把人埋起來的危險。上次大掃除的時候,我由床底下找到了但丁的《神曲》。不知道這老傢伙幹嗎在那裡藏著玩呢!

人的數目也增多了,而且有很多問題。在沒有小孩的時候,用一個僕人就夠了,現在至少得用倆。以前,僕人“拿糖”,滿可以暫時不用;沒人作飯,就外邊去吃,誰也不用拿捏誰。有了小孩,這點豪氣乘早收起去。三天沒人洗尿布,屋裡就不要再進來人。牛奶等項是非有人管理不可,有兒方知衛生難,奶瓶子一天就得燙五六次;沒僕人簡直不行!有僕人就得搗亂,沒辦法!

沒有愛情又怎樣,獨身也能如此快樂!

好多沒辦法的事都得馬上有辦法,小孩子不會等著“國聯”慢慢解決兒童問題。這就長了經驗。半夜裡去買藥,藥鋪的門上原來有個小口,可以交錢拿藥,早先我就不曉得這一招。西藥房裡敢情也打價錢,不等他開口,我就提出:“還是四毛五?”這個“還是”使我省五分錢,而且落個行家。這又是一招。找老媽子有作坊,當票兒到期還可以入利延期,也都被我學會。沒功夫細想,大概自從有了兒女以後,我所得的經驗至少比一張大學文憑所能給我的多著許多。大學文憑是由課本里掏出來的,現在我卻念著一本活書,沒有頭兒。

連我自己的身體現在都會變形,經小孩們的指揮,我得去裝馬裝牛,還須裝得像個樣兒。不但裝牛像牛,我也學會牛的忍性,小胖子覺得“開步走”有意思,我就得百走不厭;只作一回,絕對不行。多咱他改了主意,多咱我才能“立正”。在這裡,我體驗出母性的偉大,覺得打老婆的人們滿該下獄。

中秋節前來了個老道,不要米,不要錢,只問有小孩沒有?看見了小胖子,老道高了興,說十四那天早晨須給小胖子左腕上系一根紅線。備清水一碗,燒高香三炷,必能消災除難。右鄰家的老太太也出來看,老道問她有小孩沒有,她慘淡的搖了搖頭。到了十四那天,倒是這位老太太的提醒,小胖子的左腕上才拴了一圈紅線。小孩子征服了老道與鄰家老太太。一看胖手腕的紅線,我覺得比寫完一本偉大的作品還驕傲,於是上街買了兩尊兔子王,感到老道,紅線,兔子王,都有絕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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