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芷與公益人:「相信的東西都在飄」

鸿芷与公益人:“相信的东西都在飘”

作者 | 珊竹、小田

北極熊靠在蔥鬱的針葉林裡,旁邊的雪山上標著攝氏度標誌,彷彿下一秒就要被融化。另一邊,太陽在水面上映出半圓形的金色倒影,逆光下的大象高昂著頭,身旁的長頸鹿卻陷入了沉思。

鸿芷与公益人:“相信的东西都在飘”

鴻芷咖啡館的壁畫

拍攝:珊竹

自稱是“視覺動物”的程琳,就職於北京一家國際環保公益機構;第一次來鴻芷咖啡館的她,就被這兩幅壁畫所吸引。儘管本職工作繁重、經常加班,她依然擠出業餘時間在鴻芷幫忙,也聽咖啡館創始人霍偉亞和張小柔講壁畫的寓意。

鴻芷咖啡館的壁畫中,融合了根與芽、壹基金、紅樹林、自然大學、銀杏基金會、地球一小時等眾多公益組織的標誌。而鴻芷咖啡館自開業以來,一直被評價為公益跨界的創新實踐,商業和公益結合的成功“案例”。

然而,鴻芷在2018年3月發出公開信,宣佈要在5月20日結業。隨後《北京青年報》採訪了鴻芷,報道在平臺“今日頭條”發佈後,獲得點贊最高的一條評論卻是:“活著才是硬道理。公益只能說是一件衣服。如果連活著都沒有辦法做到,談公益就是給一個沒有呼吸能力的玩偶披上華麗的衣裳。”

一下子,鴻芷咖啡館便成了又一個不堪經濟重負而倒閉的公共空間。

鸿芷与公益人:“相信的东西都在飘”

四月的北京,突然下起了雪,雪中的鴻芷咖啡館

拍攝:小田

2014年,鴻芷空間從住宅樓搬到現在的銀河SOHO,轉變成一家咖啡館。“壓力確實大,但當時沒有那麼敏感,知道大到哪種程度”,鴻芷團隊最初的想法是先去試一下。鴻芷咖啡館最終落腳的銀河SOHO在北京東二環地段,朝陽門地鐵站旁,但銀河SOHO的客流量一直不高。

霍偉亞說,把咖啡館定在這裡,主要是考慮交通方便和周邊公益組織多,而且銀河SOHO也算是一個地標。他覺得,如果以現在的資源來看,這裡固然不是一個十分合適的地點了,但選了並不後悔;在四年前,這也的確是最合適的選擇。

倒計時與改變世界

在閉店倒計時的第四十一天,鴻芷有了一款新的特飲:“如何改變世界”。它是一杯大致可分成三層的“蘇打美式”,從第一層高透明度的淡黃色,漸變至第三層的深棕色,透過光線,杯子的中上部像一團火。張小柔在朋友圈裡介紹這杯新品:濃縮咖啡和蘇打水結合,就像公益和商業的結合,前者產生了這款飲品,後者產生了社會企業。

“如何改變世界”源自一個書名,一本介紹社會企業的書。這杯只能續存四十一天的飲品,以此“冠名”,也透露出鴻芷創辦人的野心,抑或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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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門口的倒計時牌

拍攝:小田

從朝陽門地鐵站走到鴻芷咖啡館,路上會經過五家咖啡館,其中三家屬於大型連鎖品牌。2016年一份咖啡行業報告顯示,北京的咖啡館數量排名在全國第二,共有3722家,但已是負增長趨勢。這一報告的總結語是:“這是咖啡最壞的時代,這是咖啡最好的時代。”

把這句話中的“咖啡”換成“公益”或“公共空間”,也完全適用。

開間小小的咖啡館,一直是眾多文青的夢想,市面上甚至有這方面教程式的圖書。戴著黑框眼鏡、高瘦的霍偉亞不是要過“小確幸”的文青,他所著迷的是更“古典”的咖啡館——公共空間。

創辦鴻芷之前,霍偉亞去過不少公共空間,但他覺得,很難說有哪一個地方,直接令他產生了辦一個類似空間的衝動,反而是《理念人》這本書給他啟發最多。《理念人》是社會學學者劉易斯的作品,書中追溯了不同年代知識分子的狀態,把知識分子比作理念的守門人。

“咖啡館就這樣剷平了等級,同時它也導致了新的整合形式。它有助於用建立在相同觀點上的團結,取代建立在共同生活方式或相同出身上的團結。如果人們沒有機會互相討論,沒有從獨自思考的孤立狀態走進公共世界,在與他人的討論中磨礪和檢驗自己的觀點,共同的觀點是不可能得到發展的。咖啡館有助於眾多的個人觀點凝結成一種共同的觀點,賦予它形式與穩定性。報紙還未能做到的事,在很大程度上由咖啡館完成。”

——《理念人》

《理念人》中有一節專門講述18世紀倫敦的咖啡館,這些論述吸引著霍偉亞。當他在2018年的下午,說起18世紀咖啡館沙龍時,他的目光似乎隨著思緒飄遠了,臉上是一種期待美好降臨的表情。

鸿芷与公益人:“相信的东西都在飘”

霍偉亞在鴻芷咖啡館

拍攝:小田

鴻芷咖啡館在銀河SOHO經過的四年,也是公益行業劇變的四年。在2014年,北京市登記的社會組織有9091家,同年北京市開始實行“直接登記”的新辦法,簡化了組織登記的流程。到今年年初,在北京市登記的社會組織已經超過了3.5萬家。

活動空間是鴻芷的核心功能,在咖啡吧檯旁邊,貼著一份“課程表”,那是活動的公告板。根據其豆瓣小站的介紹,每年的活動量能超過200場。

在這四年間,鴻芷活動的內容也有了變化:一方面是話題越來越多元,鴻芷從一個環保為主的空間演變成真正多元的公益空間;另一方面是公益人的關注點越來越“技術”。霍偉亞談起自己的觀察:“可能也不是這兩年的變化,大家更多地在討論籌款啊、傳播啊,這種跟機構生存相關的,技術層面的......還有的是公益人來這邊聚會交流,可能聊的是99(公益日)、錢啊、生存啊,感覺大家在一起探討的(內容),跟2010年前後感覺,其實已經不一樣。”

以前都聊些什麼?“談賦權啊,談參與式,還有談公民社會。”霍偉亞回憶道。

公益人關注點的變化,與環境的變化、籌款和傳播工具的興起有關,而憧憬18世紀咖啡館沙龍的霍偉亞,對這些技術討論其實並無多大興趣。不過作為場地提供方,鴻芷甚少會審查或限制活動內容。霍偉亞把鴻芷比作菜市場,有人賣青菜,有人賣胡蘿蔔,不同的話題和觀點都自由流淌。

“最好的支持不是講什麼情懷”

開鴻芷咖啡館之前,霍偉亞做著一本環保雜誌《青年環境評論》,這是一本沒有刊號也不賺錢的內部交流雜誌,基本只在環保圈內傳閱。雜誌和咖啡館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被他理解成公共空間的不同載體,雜誌通過鉛字促成交流,咖啡館更直接,人們能面對面地聊起來。

當然,兩者的成本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上,鴻芷咖啡館從未曾靠經營達到收支平衡,更不要談盈餘了。鴻芷咖啡館的收入一直由兩部分組成:公益資助和經營收入。幾年來,鴻芷的業務也日漸多元,增加了賣書展架,開辦了公益產品店“鴻選益品”,還試過在附近辦起青旅“鴻人會館”。

儘管如此,霍偉亞坦言,即使在比較理想的時候,鴻芷的經營也只能覆蓋70%多一點的成本,“再往上我們就覺得很難。”

鴻芷經營的最後一天,一名兒童公益創業者購買了很多“鴻選益品”,包括筆記本、紙膠帶、上面彩繪著花朵和奶牛的名片插,還有一盒環保鉛筆——每支筆的裡面都埋藏了種子。她和其他到場者分享道,最好的支持不是講什麼情懷,而是切切實實地買他們的東西;因為只有消費者變多了,公益組織才有動力擴大生產規模,降低生產成本,實現自我造血,真正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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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創業者所購買的“鴻選益品”

拍攝:珊竹

在北京,隨著社會組織數量增加的,還有公益空間、活動場地,同時線上分享會也日漸興盛。鴻芷辦活動的場地費是1000元,這比商業咖啡館包場要便宜不少,但和免費空間比,吸引力就少了。

同時,張小柔也感受到公益政策環境對鴻芷活動的衝擊。過去兩年,《慈善法》與《境外非政府組織境內活動管理法》相繼出臺,很多國內草根公益機構處於學習法律法規的過渡期,國際公益組織也在尋求國內新身份,張小柔覺得,公益組織都忙於適應新環境,辦活動的熱度也會降低。

創立以來,鴻芷的活動數量呈現為一道拋物線,2016年是活動數量的頂峰,隨後便出現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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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芷的活動告示牌

拍攝:小田

2017年,鴻芷減少了對公益資金的申請,把更多精力投放到經營上。霍偉亞說,過去一直把鴻芷定位為社會企業,認為一定要完全靠經營收入來運作,但後來也會反思自己期望過高,例如歐洲的一些社會企業同樣是“兩條腿走”——同時依靠公益資助和經營收入。張小柔反思道,鴻芷此前並未找到合適的方法去放開咖啡館的所有權(類似於股權),讓更多人能參與進去,在商業視角與數字化運營方式上也有待提升。

鴻芷的業務拓展,並未能實現其願望。2017年底,團隊決定將“鴻人會館”轉讓出去,鴻芷的“輕量化運營”也被提上議程。

“相信的東西都在飄”

關閉咖啡館的決定,是在2018年春節期間定下來的。3月1日公告發出後,霍偉亞和張小柔也沒完全下定決心:“雖然提出來也沒鐵板釘釘,就是各種想,各種開腦洞。”

閉店晚會上,張小柔告訴在場的超過80位到場者,3月1日以後,她和霍偉亞又“至少看了31個場地”,“談了幾種投資的可能性”;時至今日,“還有一些合作是在繼續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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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柔在閉店晚會現場

拍攝:珊竹

至少從經濟層面看來,鴻芷雖困難,但也絕非真的“走投無路”;倘若想要繼續,無論是眾籌一筆資金,還是申請新的公益項目,都是有可能的。

從3月1日到5月20日,整整81天裡,鴻芷咖啡館門口都掛著猩紅的倒計時牌,數字一天天地縮小。在鴻芷閉店紀錄片中,張小柔說,她認為81天的閉店倒計時是一種“社會實驗”,“把這個問題拋出來,看看是不是大家真的需要恢復經營,大家會不會要為這一空間做出一種什麼樣的行動;如果大家只是哀鴻遍野、一片唏噓,最後並沒有什麼行動,就要反思,這五年大家這樣形成的一個機制呢,影響並不是很大,大家更多還是在觀望。

霍偉亞卻表示,不用81天倒計時,一天告別就夠了:“81天還蠻長的,天天心裡頭就是倒計時,門口那個東西我看了很糾結。”一方面,閉店讓霍偉亞有了一種解放感,另一方面,他始終認同鴻芷的價值和重要性,這些年也辦得不錯,關閉實在是可惜。

到底是“解放”,還是“糾結”?霍偉亞說不清楚;但他知道,閉店與否,這決定著實很難做。

最初,霍偉亞“特別焦慮”,因為找不到下決定的“依據”。在作出決定以後,霍偉亞這樣敘述自己發現的道理:“就像一面茫茫銀湖上一片光芒的白色,你無所依據,但是呢,因為你相信這些東西,所以你依然能夠前行。”

鸿芷与公益人:“相信的东西都在飘”

玻璃窗上,寫著“我們依然相信公共空間的價值”

拍攝:珊竹

我做公益這麼多年,我以為我相信公平正義,相信這個社會需要一些有正義性的東西,需要一些信仰,但是我真的相信嗎?其實我覺得如果你相信的時候,那些決定是不會很難做,其實有時候那個決定難做,是因為有些相信的東西可能都在飄,或者在遊移。”

閉店晚會的現場,身著白裙的李欣田,淹沒在擠擠挨挨的到場者中,仔細聽著霍偉亞的這番話。李欣田在深圳一家服務外來務工人員的草根NGO工作,這天正好在北京辦事,也來送別鴻芷。

“偉亞說的信仰危機,是很多公益人的困惑,” 李欣田告訴NGOCN,“世界觀不是一個所見多了就自然形成的過程,好像一座圖書館不能只有書沒有書架一樣。” “書架”,指的是人們通過對意義的不斷尋找和追問,主動建立起來的判斷;在李欣田看來,正是因為沒有牢固的“書架”,很多公益人才會被信仰危機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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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裡有一件文化衫,上面全是公益組織的徽章

拍攝:珊竹

“很多人選擇隨機去碰,去期待未知將帶給自己一個合理的答案;不會的。交給緣分,那就是順從了內心深處的惰性。更何況,往往公益事業做到更深層次,觸及到社會層面的一些結構性問題,‘利己’與‘利他’之間的平衡就很容易被打破。”李欣田繼續說道。

鴻芷進入第五年,霍偉亞也將近而立之年,他也開始考慮“平衡問題”。回憶起過去“全身心投入”環保公益的日子,他認為,當時的自己把“父母、妻子、孩子,健康和友情”都可能忽略掉,於是擔心起這種狀態是否“可持續”。在為閉店晚會到場者朗讀的原創詩歌《相信》裡,他寫道:“我相信我可以承擔起家庭的責任,讓父母過得起有尊嚴的生活。”

《相信》這首詩寫於2017年,正是霍偉亞很焦慮的時候——他懷疑自己“連家都養不活”。

張小柔的朋友圈裡,有一位帶著孩子來鴻芷的母親。母親把鴻芷設定為尋寶遊戲的終點,當作一份具足儀式感的禮物,送給他的十歲生日。她說,孩子瞬間就愛上了這個地方,與此同時,他看到了倒計時的通告。睜著明亮的眼睛,孩子對她說:“媽媽,你們這些大人真的很笨,很不團結,不但保護不了你們想要的,還有很多人連自己想要什麼都搞不清楚。”

像人一樣地交流對話

在鴻芷和鴻人會館,會遇到很多猶豫的人,焦慮的人,反思的人。

畢業生來鴻芷找霍偉亞聊天,說自己想做公益,卻因家長的反對感到困惑,不敢為自己的未來作選擇。環境工程專業的學生問全職公益人,你覺得做公益有前途嗎,跟在企業做工作有什麼不一樣,我學的專業能不能匹配啊。千里迢迢趕來交流的扶貧工作者,關了燈躺在鴻人會館的床上討論,你為什麼要做公益,你是怎麼走上這條路的,你做了這麼久,讓你堅持下去的是什麼。

猶豫、焦慮與反思,都要有安放的地方,要有“公益人在北京的港灣”。這也是張小柔創辦鴻人會館的深層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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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的一角

拍攝:小田

2015年10月,程琳在北京找房子,一進鴻人會館,就很果斷地告訴張小柔:只要不嫌棄她東西多,她就來。張小柔爽快地說:“不嫌棄,你就住吧,反正到時候隨便塞唄!”彼時,程琳每晚11點才能結束加班回來,她笑稱自己“租的就是倉庫”。

兩點一線的日子,在又一個加班後的冬夜被打破。那一夜,程琳在鴻人會館客廳,看到一個躺在坐墊上休息的陌生人,“當時我特別冷,又特別累,然後他問我叫什麼名字,”程琳回憶道,“他是一個非常擅長觀察人的人,分分鐘都能感受到我是否開心。”

這位陌生人,就是程琳後來的伴侶方思恆。方思恆在一家公益基金會工作。在相識相知的日子裡,他們經常串門一起加班,身體不適時也會彼此照顧。

程琳說,鴻人會館是她“在北京的一個家”,正是因為她對這個空間特別信任,所以她和方思恆的關係才能進展很快。確定關係後,他們同樣惦記著會館的公共性,照顧到其他居住者的感受,“都不會在會館裡的公共區域表現自己是戀人,拉手啊都是在外面。”

令程琳印象深刻的,是和一屋子的居住者一起拼飯,一起看《奇葩說》,討論單親媽媽的話題,方思恆也覺得這種討論“蠻有意義的”;在這樣的討論中,二人的關係逐漸從最開始單純的吸引,深入到價值觀與人生觀的層面:“我們倆在價值觀上非常相似,人生觀上我現在看,可能不完全一致。但是兩個人都是在探索的過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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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芷的告別活動上,人們在交流

拍攝:珊竹

“置業,置友,置愛”,於這對公益伴侶的親密關係而言,鴻人會館帶來的,既是一種篩選,也是一種凝聚。篩選是因為,鴻人會館在一開始並沒有做廣泛的宣傳,知道的都是公益“圈內人”,這令程琳得以確證對方的品行,更輕鬆地找到與對方相處的模式;凝聚是因為,“你住在那個地方都是比較自然、相對自主的狀態,你會更容易被別人感動,那個場讓你覺得很舒服。真實的自己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因為你會真實地表達,也容易吸引到真實的彼此。”

張小柔認為,雖然她所接觸的公益人領域不同,但心裡頭有共同的一點,就是對社會事務的關注,對公共參與的認同,這是他們“靈魂最閃光的優點”。霍偉亞說,公益能跨越種族、地域、行業、殘障、性取向等種種藩籬,和每個人都有“人一樣的交流對話”,他把公益的本質歸結到:相互尊重,把每個人都當作人。

形勢如何,總有人還會行動

出生於1998年的陳志,是閉店晚會留到最後的到場者中,年齡最小的一位。還在讀本科二年級的他,已經參加過不少公益活動:在學校,他會服務後勤職工,陪他們聊天,幫助他們;在假期,他去做新工人的社會調研,為工人勞動狀況的改善提建議。

“動力其實是來自被幫助者的開心,類似於這樣一種反饋,就是會持續不斷地讓你去做。”陳志與其他到場者圍成一圈,這樣分享自己踐行公益的原因。陳志說,現在的學生生活在“逼仄狹小”的象牙塔中,只有通過公益走出自我,參與公共生活,才能認識到生命是有很多可能性可以探尋,從而“有這種力量把自己的生命有價值有意義地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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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芷的玻璃門上,寫著“開啟你的公益生活”

拍攝:小田

2018年5月29日,微信公眾號“鴻芷”發佈文章《倒計時結束,但“鴻芷”還在,請不要走開!》:“未來會做什麼,我們尚未確定。不過‘鴻芷’這個品牌還會存在,只是在踏上新的征程之前,我們會先休息一段時間,反思、更新,具體業務可能會在7、8月份確定。”

霍偉亞和張小柔在文中表示,他們決定“把感謝留在心裡,展現在以後的行動中”。

讀到這裡,陳志又想起閉店晚會上,李欣田唱《生活就是一場戰鬥》的情景,唱到“用盡一生燃燒照亮那征程”時,她也幾乎是拼盡全力喊出來的。

“一塊兒唱,一塊兒唱吧!”前面的到場者已把李欣田圍成了一圈,聽到同行朋友的呼喚,陳志連忙起身,加入到合唱的隊伍中。程琳和張小柔坐在陳志身後的圓凳上,有節奏地揮舞著手機閃光燈,燈光恍若一團火,又像滿天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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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芷的最後一晚

拍攝:珊竹

“星光”朗照下,是鴻芷在銀河SOHO的最後一晚;鴻芷所在的位置,也是兩座大廈之間的橋樑。2014年簽下這裡時,張小柔和霍偉亞曾到地下廣場,坐在臺階仰望這座橋樑,“當時我們就暢想,這也許未來就是公益和普通大眾之間的一個橋樑。”

感動之外,也有反思。李欣田認為,鴻芷採用公平貿易咖啡,在理念與細節上都能尊重勞動,很值得稱讚,可它所選擇的區位、裝潢風格與文化內涵,“不管背後的資本意志佔據了多大比例”,依然使其“在基因上缺少了一些接地氣的因素”。儘管她覺得有不足,她依然認為能做到像鴻芷這樣的公共空間,也還是“太少太少了”。李欣田最希望的是,更多公益人願意放下信仰或門派之爭,聯起手來,在更多地方推廣、建立和倡導更多公民討論的空間。

5月21日凌晨1時35分,陳志與李欣田相談甚歡,一同走出鴻芷咖啡館的大門。

在他們身後,是玻璃窗上的粉色手寫字:“今天,我們依然相信公共空間的價值無窮,因為精神之火不滅,因為她總在探尋一個現實世界的棲身之所。我們依然相信,不管形勢如何,總有人還會行動起來……”

文中陳志、程琳、方思恆、李欣田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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