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說家的日常|記者眼

科幻小说家的日常|记者眼

“在我看來每個科幻作者在時間管理方面都是神”

決定做一期“霍金去哪兒”科幻小說特刊的過程定得很快。霍金去世的消息傳出幾分鐘之後,採編群很快炸開了鍋,主編髮話定為下期封面,剩下的只是怎麼做的問題。七嘴八舌的討論中,蒯老師說,如果能約到劉慈欣以“霍金去哪兒”為題寫一篇科幻小說,那肯定很受關注。

一句話戳中所有人的G點——當時,哪怕是身為媒體人的我們,都已經在鋪天蓋地的霍金報道中感到疲勞和閱讀厭倦,要找出新鮮的角度實在不是易事。當某個同題的非虛構已經流於過分重複,把視角轉向虛構的選擇,無異於打開一片嶄新星海。光是想想就叫人激動:是呀,霍金會去哪兒呢?一個終其一生望向宇宙、與科學為伍以科幻為樂、充滿自黑精神的人,如果是他,他會如何故作輕鬆地“調侃”自己的離世?

這個命題作文本身極富想象空間,又從某種程度上觸及了生死哲學的深意,缺的只有善於想象和架構故事的頭腦了。但出師不捷,最初接觸的幾位科幻作者都婉拒了我們:兩位雨果獎得主大劉和郝景芳抽不出時間,以詭譎想象著稱的韓松老師忙於“兩會”每天熬到凌晨甚至沒時間吃午飯……

好在幾位青年作家挺身而出救了場。得知截稿日期時,每個人都有點驚訝——約稿是週四上午,交稿是下週週二,從無到有,從構思到成文,留給他們的時間不足一週。第一個答應約稿的是陳楸帆,答應的速度快得令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幾乎是剛發過去要求,微信對話框裡就跳出了“好的”——欸?不再好好考慮一下嗎?我滿腹狐疑地想。何況,從同是科幻作家也是陳好友的夏笳那,我得知他、夏笳、王侃瑜週末都要飛香港參加一個科幻會議——知道陳老師答應約稿後,夏笳忍不住問了句:“他是神嗎?他怎麼會有時間?”

何止陳老師!在我看來每個科幻作者在時間管理方面都是神——因為曾就讀科幻專業的關係,認識他們兩三年時間,我知道大多數科幻作者或多或少都有幾重不同身份。陳楸帆本職是一家做VR的科技公司的副總裁,公司管理和業務活動的忙碌自不必說,卻同時還在高產高質地創作科幻小說、出書、改編劇本,與此同時你還能看見他在各種科幻科技活動上露臉;王侃瑜本職在復旦大學負責與北歐的國際交流等相關工作,同時也組織蘋果核科幻社團活動,翻譯和創作科幻小說,參與組織在芬蘭赫爾辛基舉辦的雨果獎科幻大會;飛氘和夏笳本職都是大學青年教師,同樣是學術、上課、稿約、活動、出書幾頭抓;少有的專職作者石黑曜原本只是想趁辭職的空當過渡,沒想到寫作計劃已經排到了明年6月;《三體1》譯者、華裔作家劉宇昆本職是在美國做律師,每天利用上下班通勤火車的一小時寫作,晚上的時間則分配給妻子和兩個可愛的女兒……

類似的令人咋舌的作者數不勝數。仍記得在校期間導師吳巖邀請一名科幻作家來開講座,到了提問環節,我出於膚淺而強烈的好奇心舉了手:“請問您是怎麼做到每天早上4點起床寫作的?”

滿堂鬨笑,但所有人都用熾烈的好奇目光盯著講演者。雖然當時打算好好記住,但回憶起來,他的答案好像平淡無奇,無非是逐步調整習慣,比如把鬧鐘一點點往前調、直到生物鐘適應並養成習慣。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正確而無效的答案——理論上可以做到,但有多少人願意克服自己的惰性呢?更重要的是,那個克服惰性的強大理由或終極驅動,又在哪裡呢?

這時候再看這些多年如一日堅持在科幻寫作路上的創作者,才更生敬意。要憑想象抓住一個點子,結構成完整的故事,再鋪陳以文字,哪個環節都沒法隨隨便便即可成就;而這訓練有素的想象力背後,甚至還有自我驅動與自律——夢想這個詞用得有點濫,但看到這群人的時候,我確實不知道,還有什麼比這些行動更能稱作夢想?

而微信那頭,面對我小心翼翼的確認,陳楸帆老師發來了一個表情,可憐巴巴:“鐵鍋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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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發於南方人物週刊第547期

文 / 本刊記者 邱苑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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