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出軌愛人,紅顏當做朋友,她是國民太太中的「戰鬥機」江冬秀

歲月對一個女人最重要的祝福,無非是‘好看’,樣子要好看,做事也要好看,開場要好看,謝幕更要好看。

胡適先生學貫中西,風流瀟灑,被國際公認為“中國文藝復興之父”,但正是這樣一位思想激進、革故鼎新、掀起中國現代文學新篇章的風雲人物,卻在留美多年後,尊母之命,娶了一位幾乎沒有受過什麼教育的“小腳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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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冬秀和胡適

江冬秀,出生於安徽旌德縣江村,外祖父曾官至翰林,她的舅母是胡適的姑婆。有一天,江冬秀的母親到胡適的姑婆家走親戚,在那裡巧遇了隨母前來探親的胡適。那時的胡適雖稱不上是翩翩美少年,但眉目俊逸,且彬彬有禮,慧眼識珠的江母當即決定要把女兒冬秀許配給他。但胡適顧慮重重,不肯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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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江母認定了一表人才的胡適,於是登門請託胡適的本家叔叔胡祥鑑,而江冬秀又是這位私塾先生的學生,胡祥鑑為玉成好事,便在胡母面前極力遊說,百般誇讚江冬秀的好。胡母心意遂動,便尋來江冬秀的“八字”來測,最後的結果是與胡適“八字相合”,兩人堪稱金玉良緣。於是當時還只有14歲的胡適,與15歲的江冬秀的終身大事,就這樣在家母之命、媒妁之言及算命先生的共同主持下敲定了。

胡適訂了婚約後,便離開了家鄉。1906年考入中國公學,1910年考取“庚子賠款”第二期官費生赴美留學。當時庚款官費留學生只取前200名,考試兩場,頭一場的文章胡適一揮而就,恣肆汪洋、見識超群,結果得了100分。1915年胡適入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師從大哲學家杜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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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款留學生(胡適為立者二排左一)

也正是在美國留學期間,他與一位教授的女兒韋蓮司相識。這位氣質高雅,冰雪聰明的女子,是年輕的胡適平生第一個如此欣賞和走近的妙人。他們曾流連於花前月下,也曾在一起切磋辯論。眼界開闊,極富真知灼見的韋蓮司,對胡適的思想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胡適曾在日記中寫道:“吾自識韋女士以來,生平對於女子之見解為之大變……今始知女子教育之最上目的乃在造成一種能自由能獨立之女子。”他曾以“高潔幾近狂狷”表達對韋蓮司的讚賞,同時又以“傲骨狂思”自許。這樣的惺惺相惜讓他們如逢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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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蓮司

但胡適最後對這場感情的處理,卻是“發乎情,止乎禮”,因為他已有婚約在身,第一,他不能負含辛茹苦多年,將他撫養成人的寡母;第二,他不能負那個雖未謀面,但已經許人家一世姻緣的女子。在文化、學術上,他認為不破不立,併為此開天闢地。但在道德觀方面,他卻是不折不扣的老派文人。他曾在婚後給友人的信中剖白心聲:“我不過心裡不忍傷幾個人的心罷了。假如我那時忍心毀約,使這幾個人終身痛苦,我的良心上的責備,必然比什麼痛苦都難受。”所以,溫良恭儉讓的謙謙君子,最終選擇的是“為愛我者屈”。沒有你,別人都是將就。為胡適,韋蓮司終身未嫁。

1917年夏,胡適回國;同年冬,胡適與江冬秀如約成婚。婚後夫唱婦隨,日子倒也相安無事。但讓他們平靜的婚姻生活陡生波瀾的,當屬江冬秀一把菜刀斬斷胡適與表妹的一段露水情緣的奇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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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和江冬秀

1923年秋天,胡適到杭州療養。江冬秀寫了一封錯字連篇的信給表妹曹誠英,拜託她照顧這位身體欠安的表哥。曹誠英是胡適三嫂的妹妹,也是江冬秀與胡適結婚時的伴娘,當時正在杭州讀書。這位表妹才貌雙全、蘭心蕙質。此前她與胡適有過一些詩詞唱和,書信往來。當時身在杭州的她心情鬱悒,因為婆婆以她結婚三年未生養之由,讓兒子又續小妾,使得曹誠英憤而與丈夫離婚。所以胡適的到來讓她的悲傷有了一個紓解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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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誠英

《菜根譚》裡講:“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對於一代文化大師胡適而言,豐沛的才氣顯然與其豐富的情感相得益彰。到達杭州後,深得曹誠英的照拂,再加之佳人身世堪憐,鬱郁寡合,讓胡適在感動之餘,不由得對曹誠英動了憐香惜玉之心。

深陷溫柔鄉,自然樂不思蜀。兩人的感情隨即迅速升溫,胡適在詩中將其描述為“驅不走的情魔”,是“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繾綣纏綿之情可見一斑。

他們在西湖畔同居了三個月。周圍人其實一直都不看好胡江二人的組合,所以都有心成全這對金童玉女。而胡適當時也有了與江冬秀離婚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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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右二)與曹誠英(右一)

獲知消息後,這位脫胎於舊式家庭,卻有著新式女子潑辣、果敢的結髮妻“大發雌威”,拿起菜刀,抱著兒子,對胡適厲聲宣告:如果膽敢與她離婚,那麼她便先殺掉胡適和兒子,再自殺。一向溫文爾雅的胡適當時噤若寒蟬。

“地上情”難以開展,他與曹誠英的戀情便轉至“地下”,但耳聰目明的江冬秀還是發現了蛛絲馬跡,成功截獲了一封曹誠英寫給胡適的信件:“我們在這個假期中通信,很要留心,你看是嗎?不過我知道你是最謹慎而很會寫信的,大概不會有什麼要緊。穈哥,在這裡讓我喊你一聲親愛的,以後我將規矩地說話了!”胡夫人收了信,將胡適從床上一把拎起來,打開大門對著周圍的老少鄰居們唱唸做打地來了一段三俗演義......一向面子大過天的胡適斯文掃地,便“急流勇退”,徹底斷了與繆斯女神的短暫情緣。我們的胡夫人,兵不血刃,卻大獲全勝,遂鳴金收兵。

除了這場廣為流佈、名動江湖的“保衛戰”,江冬秀在其他方面一樣拎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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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冬秀和胡適

胡適剛到北京教書時,租了一所大房子,那會兒孩子還沒出生,責任感很強的他租下這樣的大院落,是預備著家中兄弟、子侄們到北京有落腳處。

他的哥哥與子侄川流不息地來到他身邊,一應開支包括哥哥們的菸酒,侄子們娶親的費用,林林總總,都是胡適夫婦全部承擔。而江冬秀面對那些絡繹不絕的親戚的打擾,向來沒有半分不悅。有次胡適三嫂跟江冬秀要皮背心,江冬秀當時也捉襟見肘,於是就把自己的一件皮襖拆了給她做背心。

她不止幫襯親戚,對朋友、同鄉也是扶危濟困、仗義疏財。江冬秀和孩子們抗戰期間,胡適人在美國,江冬秀與幾個兒子生活極為困窘,胡適寄來1600塊錢,江冬秀馬上分給同樣艱難的朋友:送羅爾綱150,吳晗100,借給毛子水100,又給僕人發了140的工資,借給同鄉幾百,這些倒也罷了,她居然又捐獻給某學堂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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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冬秀和孩子們

兵荒馬亂之際,她一路逃難,顛沛流離,自顧不暇,但還是帶上了胡適的那70箱書。她知道書是胡適的命根子,所以她必須竭力保護好它們。後來胡適感激地給她寫信,說,“北平出來的教書先生,都沒有帶書。只有我的70箱書全出來了。這都是你一個人的大功勞。”

她儘管斬斷了胡適與曹誠英的關係,捍衛了自己的婚姻,但對於他和韋蓮司的一些通信往來,卻並不橫加干涉,相反她也很欣賞韋蓮司。胡適去世後,江冬秀整理他身後的資料時,特地讓他一生的紅顏知己寫一份自己的小傳放進胡適的資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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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良才、江冬秀、韋蓮司與胡適(1953年攝於紐約州伊薩卡城韋蓮司家)

善良、勤勞、溫柔、賢惠這些在舊式女子身上司空見慣的美德,不是胡適不重視的,但能入胡博士法眼的必定還有其他過人之處。有人說,江冬秀的器量,給個男人都不換。所以,這個其他女人罕有的大器量,和俠肝義膽便成了胡適對其一生服膺的閃光點。

大家都以為這樣一個“河東獅孔”的兇悍老婆,一定粗莽得不得了。但她細膩體貼的一面卻令人讚歎。1940年,胡適收到太太寄來的一件醬紅色棉襖,他穿上後把手插到口袋裡,觸到一樣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個小紙包,打開來,裡面是七副象牙耳挖。這樣的細節,只有愛著的人才能想到。

更令人激賞不已的是,江冬秀一直不主張胡適從政,叫他萬不可做官。她瞭解他的脾性,知道他的書生意氣,完全不適合爾虞我詐的官場。更何況,仕途多險,波譎雲詭,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所以,她寧願他就老老實實地去做他的學問,不求聞達,不圖榮華。但胡適因各種不得已的情由,最後還是涉足了政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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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江冬秀和胡適

他曾寫信給江冬秀說:“現在我出來做事,心裡常常感覺慚愧,對不住你。你總勸我不要走上政治路上去,這是你在幫助我。若是不明大體的女人,一定巴望男人做大官。你跟我二十年,從不作這樣想……我感到愧對老妻,這是真心話。”

他後來雖然一路升遷,仕途風光,卻一直“懼內”,他調侃:

“怕老婆的國度,將是更民主的國度。”

1962年2月24日晚,胡適心臟病復發,在臺北逝世。江冬秀聞訊趕到,傷心至極,痛不欲生,醫生給她打了兩針大劑量的鎮靜劑,也未能抑制她幾近崩潰的情緒......

他與她相伴相守45年,但最後的一程,他卻不能陪她走完。

1975年,85歲的江冬秀在臺灣溘然長逝,後與胡適合葬一墓。生同衾,死同槨,這是她要的收梢。

她並非傾城傾國之色,但做事絲毫不遜鬚眉。大事不糊塗,小事不計較。看得透,拎得清。開場好看,謝幕漂亮。

其實我們的人生難得圓滿,或左支右絀,或千瘡百孔,但她,一個被稱為“小腳太太”的女子,卻以她的大智慧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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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一家(左為長子胡祖望,右為次子胡思社)

和他同一個時代的許多文化名人,紛紛以“志不同,道不合”為名,反抗或者解除舊式婚姻。胡適,這位新思想,新文化的倡導者和干將,卻“逆流而行”,一時被傳為笑談:“胡適大名垂宇宙,小腳太太亦隨之。”那時很多人都預言,過不了幾年,這場完全不能稱作“旗鼓相當”的婚姻即會“壽終正寢”,但令人大跌眼鏡最後轉而紛紛讚歎的是,看似最不般配的兩個人,卻從年少一直走到了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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