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爲人,醜名遠揚,皇帝卻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逼她復仇?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

在三伏天的火辣日頭下,秦挽月趕了小半月路,裹一身官道上的黃塵回到京中。

前門的街道上擠滿了人,都是遠近的老百姓,個個表情精彩,像是在等著看什麼好戲。

她只好繞道,從後門進了院子。

一落腳,還來不及叫口茶喝,就見丫鬟婆子們嘴裡念著“阿彌陀佛”撲上來,喜氣洋洋將她拖進房中,扒下她一身小廝裝束,將一件新味刺鼻的大紅喜袍罩在她身上。

簇新的衣料擦過身上的汗塵時,說不出的膩歪難受……

丫鬟們手腳不停,為她塗脂抹粉。嘴皮很乾,胭脂擦上去就像是往凹凸不平的土牆上刷紅漆,她一張嘴,塗紅了半顆門牙,被丫鬟映花狠狠瞪了一眼。

待她們開始將她那五指一探就能抓出一把砂粒兒的黑髮盤成髻,她終於找到機會弱弱問了句:“什麼情況?”

原來在她外出的時候,皇帝一道聖旨賜了婚。今兒正是大喜的日子,接親的隊伍已經等在了外頭,她再遲迴一時半刻,就要錯過吉時。

而她要嫁的男人,正是十七年前,和她同歸於盡的那個。真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見面了。

丫鬟婆子們喜氣洋洋地催促她,楊嬤嬤和映花一人一邊攙著,她只好半推半就上了花轎。

鞭炮聲炸得她頭疼,喜樂混在看好戲人群亂哄哄的嘈雜聲浪裡,像是斷氣前的呻吟。

“狀元郎娶醜女嘍!”

花轎顫巍巍懸在半空,她一顆心也跟著吊得老高,渾身不自覺地緊繃起來。她總有不好的預感,會遇著什麼事,讓轎伕把她扔下,摔一屁股。

再世為人,又要結婚了。哦,如今叫成親。

再世為人,醜名遠揚,皇帝卻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逼她復仇?

那些事過去太久太久,久到她以為自己早已經不記得了。那是上輩子的事情。

人們形容從前的事,很愛說“上輩子”。但她的上輩子,是真正的上輩子。那是二十一世紀的華夏,她嫁給了他,那時候他叫高書遠,她叫張媛。

他們做了十多年夫妻,他的官越做越大,生活卻很清苦。

雖說清苦,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人生幾乎算是完美。

她是官二代,從小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畢業後順利考進事業單位做閒職,嫁給了初戀高書遠。

高書遠勤奮上進,在岳丈的助力下,仕途走得又快又穩。

唯一的瑕疵,就是剛結婚時他出軌過。那個女人叫秋白。她發現後想離婚,高書遠不同意,又是發誓又是下跪,還寫了保證書,終於沒離成。他當著她的面給秋白打電話,斷得一乾二淨。

後來秋白傍了個大款,開起大酒店。

直到高書遠東窗事發,她才知道原來他貪汙受賄,正是包養秋白的那位“大款”!在外一擲千金,在家和老婆苦守清貧,這是怎樣一朵奇葩!

那一天,反貪局的人上門來捉他,他縮頭烏龜一般反鎖了門,窩在門後瑟瑟發抖。他的臉皮耷拉著,像是老了二十歲。

結婚後,頭六年還車貸,後面十年還房貸。壓得她十年沒添過新衣的房貸……

房產證上落的是卻高書遠父母的大名!他當初怎麼騙自己來著?是了,最初自己是不贊成多買一套房的,平白拉低了生活質量,他是怎樣一步一步忽悠自己的?他壓榨完爸爸的人脈資源,再壓榨光自己的青春…

她被氣得神志不清。耳朵嗡嗡響著,跌跌撞撞坐到沙發上,手一伸,正好摸到那塊剛買回來準備給老爸賀壽的天外隕石,頭腦一熱就向著面如槁枯的高書遠砸了過去。

當時她想著:這要是一枚手榴彈就好了!和他同歸於盡!

不想一念成真,那隕石爆炸了。

身體被撕裂的時候,她怔怔地想著:哪來的手榴彈?還好沒送給老爸。

她竟然沒死,被一股大力吸扯著,旋轉著不知去向何方,像是在坐雲宵飛車,但眼前漆黑一片。伸手想抓住些什麼,發現自己沒有手,也沒有身體,只剩一縷殘存的意識飄飄蕩蕩,連恐懼都無著無落。幸好她能感覺到高書遠就在附近,滿腔恨意支撐著她,一心想要扒出他的心肝來看看究竟是什麼顏色!

再世為人,醜名遠揚,皇帝卻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逼她復仇?

不知過了多久,停在一處溫暖柔和的地界,她驚恐地亂抓,聽到一個彷彿遠在天際,又彷彿從身上響起的聲音:“兒又踢我了!”

投胎了?!這麼快?!找到高書遠,狠狠報復他!胎兒如是想著。

這一世的父親不喜歡她。來到這世上的第二天,她睜開了眼睛打量著四周,眼裡還燃著對高書遠的仇恨。

大紅的雲錦緞被比她嬰兒肌膚還要柔滑,桔紅錦帳上繡著花團簇簇,雕花大木床,床頭立著細長的燭臺,燭上罩著一層紗罩,把燭光均勻地撒滿內室。像是古代。怎麼越活越回去了?

明崇山正好夜起,對上嬰兒秦挽月恨意盈然的眼神,生生打了個冷顫,以為嬰孩看透了他隱秘的心事,便不喜她。

後來幾乎再沒見過這個爹。他參加武舉,中了武狀元。

明崇山年輕時窮困潦倒,是入贅的女婿,所以秦挽月隨了母姓。他中狀元后,秦氏省時度勢,主動提出和離,待明崇山安穩下來,再娶她入府。不料第二年,他娶了兵部尚書的獨女孫氏,秦氏哀傷過度,一病不起,隔年就去了。

明崇山本就不喜秦挽月,加上新夫人跋扈,乾脆直接斷了往來,只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十幾年來,在孫家鼎力相助下,明崇山成功剿了幾次匪平了幾次叛,官拜兵部侍郎,生了一子一女。

看看這些男人呵!

矯子穩穩落地,思緒戛然而止。

秦挽月一驚:這麼快。怎麼會順順當當就到了?

茫然地被人牽著拜了堂,送進洞房獨自坐著,那些喧囂終於遠遠地離開了。

她的腦袋清醒了幾分——這事不對。

高書遠,不,他現在叫沈辰,他也來到了這個時代,是丞相沈平煥獨子,名滿京城的天才少年郎,三五歲時開始吟詩作賦,讓中華民族璀璨的詩詞文化在這個世界大放異彩。他深知自身的長處,苦讀數十載,披荊斬棘考了個新科狀元,正準備入仕。眼下正是躊躇滿志,腳踏青雲時。他還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據說眉目如畫,連公主也有意招他為駙馬。說好的惡人有惡報,現世不報來世報呢?

她秦挽月是什麼人?身份尷尬,隨母姓的明侍郎女兒,入的是秦家族譜。醜名在外,不會吟詩,也不會唱曲,身無所長平平無奇,平日裡扮成小廝走街串巷,旁人也不知道她就是秦家那位倒黴的大小姐。

她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眾人,兵部侍郎明崇山曾經做過上門女婿,兵部尚書獨女孫氏的夫君曾經做過別家的上門女婿,兵部尚書孫有光的女婿曾經是人家的上門女婿……她秦挽月能平平安安活到十七歲,簡直是個奇蹟。

沈辰秦挽月,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樣兩個人,為什麼皇帝要賜婚生生硬拉在一起?這京城裡誰不知道娶秦挽月就是把兵部兩巨頭的臉往地上踩?這門親事沈相也是頭痛得要死吧?難道沈相得罪了皇帝,被穿小鞋?不然怎麼解釋這神奇的賜婚?這一發亂點鴛鴦譜倒是正中紅心,生湊了一對前世有緣人,只不過是惡緣。

這一世,敵明我暗。秦挽月細長的手指輕輕敲在腿上,一顆心慢慢沉靜下來。

再世為人,醜名遠揚,皇帝卻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逼她復仇?

沈辰近兩年幾乎沒有新作問世,一眾翰林和名士正痛心疾首,呼籲改革科舉制度,莫要扼殺了人才。當真是冤枉了大昭國的科舉,沈辰江郎才盡,確實不是科舉害的,只是抄完了。由此可見他還是急功近利的性子。

年前,他看中淮河畫舫上的一名清倌人,不管不顧抬進府做了妾,氣得沈相病了一場。人說三歲看到老,這一位倒好,兩世為人依舊不忘初心,始終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秦挽月醍醐灌頂。難不成公主真的看中了他,偏生他鬧了這一出未娶先納,才故意整他?

聽聞近些年,京城裡那些老不正經的王公貴族嚇唬自己家不成器的紈絝公子哥兒,用的就是“這次春闈/秋闈若是還不中,便替你求娶秦家大小姐去!”

說到秦家大小姐的醜名,還是秦挽月自己整出來的。再世為人,她很珍惜,不願像上一世一樣虛度光陰。女子行事不便,於是扮成小廝,走街串巷日日在三教九流各色人群中廝混著細細體驗生活。

那些寂寞的老姑婆子見她眉清目秀,得閒就調戲道:“小二哥,你們家大小姐也不收了你用去?”

挽月笑著應道:“呸呸呸,咱家大小姐,別的沒有,就一個醜字。嘖嘖,我是能走多遠便走多遠,你這老婆子可別瞎咒我,得口瘡!”

成就了自己一世醜名。

說起來,經過這十幾年多姿多彩的生活,對人性的理解早已入木三分,高書遠的行徑雖令人不齒,卻也能夠理解。

偏生皇帝此時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眼,逼她復仇的節奏?

再世為人,醜名遠揚,皇帝卻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逼她復仇?

嫁進相府行事不方便。

這一世她不再是那個守著電視等老公的婦人,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幸而楊嬤嬤早有準備。打聽到相府要把她安置在西苑碧玉齋,便著人在院牆外擺了個茶鋪兒,趁著娶親這日鑼鼓喧天,安排了人手在院牆上鑿了一道暗門。

這西苑空置了許多年無人打理,牆上滿滿地爬著青藤,牆體斑駁,叮叮噹噹總算在趕在送新婦入洞房前把門做好了。

相府壓根兒就沒有好好拾掇這院子,雖然蒙了蓋頭,可一路走來,陣陣破落味兒撲鼻而來,擋也擋不住。想也知道這個新婦的日子不會有多好過。

沈辰怎麼會給他自己安排這麼個破落地兒住呢?由此可見他是不住這邊的,不會常來,甚至…不會來。

天色漸暗,一個相府中的小丫鬟進來點燃了龍鳳燭,洞房裡紅慘慘的。

秦挽月坐了一會,鼻尖聞著一縷微不可查的幽冷味兒,心中微凜,伸手一探脈——百日消香。

中毒了。蠟燭?

憶起前一世,還清房貸前後,自己身體似乎就不大好了,只是沒有什麼明顯症候,又捨不得花錢上醫院檢查,就拖著,出事那天實在是精神不濟才請了假待在家。莫非……

那時候他說,“我爸媽就我一個兒子,房子落他倆的名字讓他們高興高興,就說是咱們孝敬他二老。總歸也還是咱們的——你也不用擔心,我這麼愛你,絕對不可能離婚的。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寫個保證書。再說我一個混官場的,也不能離婚是不是?”

是不會離婚,但是可以死老婆。

還有殞石為什麼會爆炸?!她腦袋嗡一聲,又想起一樁事。他慫恿她給她爸媽買了鉅額人身意外險!她當時是不願的,總覺得不吉利,經濟上也吃不消,可耐不住他好說歹說,最終還是買了,受益人寫的是她,他摟著她說道:“你看,我根本沒有私心是不是?都是為了你好。”

如果爸媽死於意外,她領了賠償金,過一兩年她再病死…

他們沒有孩子,婚檢時查出她先天不孕,但他還是堅持和她結了婚。只不過結婚十多年,甚少行夫妻之事。

秦挽月摘下蓋頭,眉眼間瀰漫著道不明的情緒。多虧了他這一世的迫不及待,一下將兩世底牌全抖落出來了!曾經做過才這麼輕車熟路吧?

高書遠,你很好!挽月切齒道。

百日消香是這個世界一味奇毒,中毒者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只瞳仁中出現一條極細的銀線,一百天後,突發高熱,咳血斃命,此時銀線消失,任華佗在世也查不出所以然來,只當惡疫燒埋了事。

這麼著急第一天就下毒?

百日消香沒有解藥,也就是說——大婚夜,新郎不會來!

挽月暗忖:先不解毒,讓他看一看好安了心,屆時假死脫身,然後扮鬼嚇死他。

這樣想著,她微微眯起雙眼,唇角浮起陰森森的笑意。

再世為人,醜名遠揚,皇帝卻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逼她復仇?

一夜無話。姨娘告病,沈辰果然歇在了那邊。

次日該向沈相及夫人陳氏奉茶。尋不著沈辰,秦挽月獨自去了上房。

沈相和陳夫人都不在。

房中嫋嫋站了個人,一襲粉色輕紗羅裙,頭髮鬆鬆綰著,一對杏眼水光四溢,春色無邊。

挽月一怔,這不就是秋白?不,這是嬌弱版的秋白。難怪他非得抬了她回來!

心中不由輕嘆,他倒是十分專情呢。上一世若不是戀著權勢非招惹自己,就這麼和秋白做一對小夫妻多好?人生須臾數十載,難得遇到真心喜歡的人,還不知足嗎?

況且就算沒有岳家助力,以他的本事爬上去又能多花多少功夫?偏生要走捷徑。

蘇小可也在打量挽月,見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包裹在一件紅色喜袍裡,臉色蠟黃蠟黃,眼角和嘴角一齊向下耷拉著,雖然不像傳聞中那樣醜得驚天動地,但也的確不好看。

她舒了一口氣。昨夜為了留下沈辰,作了許多難看的姿態,又哭鬧又尋死,隱隱有些觸怒了他。不過,等他見了新媳婦這副尊榮,應當十分慶幸留在自己的溫柔鄉吧!

“妾昨夜身子不適,少爺歇在了柳荷苑……都是我不好,害得少奶奶獨守空房,少奶奶,您怨我,我也沒臉為自己辯解。您罵我,罰我都行,千萬彆氣壞了身子!”蘇姨娘拎起帕子假模假樣在眼角點了幾下。

“嗯。老爺和夫人不在麼?”挽月面無表情問道。

蘇姨娘一怔,她是要告狀?還是年紀太小不諳世事?說是十七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莫非她壓根不通男女之事?

眼珠轉了又轉,柔聲說:“相爺上朝,隔壁嫂夫人過來,夫人到花廳迎她去了。夫人說,咱們府中沒有那麼多規矩,少奶奶如果定要吃茶,和小可吃就是了。”

讓姨娘來吃新婦奉茶?相府果然沒規矩。挽月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好一群神算子,知道自己是上門討債的,都避之不及。正好,彼此眼不見心不煩。

蘇姨娘見她笑了,心中一時說不上什麼滋味——原來這秦小姐是個傻子。這樣看來,倒是比娶了別人要好……不對,是很好,簡直太好了!傻子怎麼和自己比?尤其床笫之間…這麼一想,蘇姨娘兩頰飛紅,眼漣波光。

挽月被唬得一愣。眼下又不是男裝扮相,這女人怎麼跟那些老姑婆似的盯住自己發起情來?

再世為人,醜名遠揚,皇帝卻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逼她復仇?

正這般想著,蘇姨娘突然一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姐姐!日後你我好好相處,小可當初曾聽夫君講過娥皇女英,令人好生羨慕呢!”

“哦?”挽月一樂,聽這話音倒不是賜婚後沈辰才對她講的,那麼…他心中原是想娶誰回來和蘇姨娘娥皇女英!?自己這個醜女無鹽一腳橫插進來,倒是攪了他一場美夢呢,怪不得這麼著急下毒,只可惜他的美夢註定要變成一場噩夢。這麼想著,心情更是大好。

“是這樣的,那是上古時的一段美談……”蘇姨娘也不管挽月走沒走神,自顧自講了起來。

挽月心說:我若是除去臉上的黃臘,揭掉眼角唇畔的膠片,你可還笑得出來?

七八歲時,挽月發現這一世的臉美到妖異,她深知以自己的身世,美貌只會帶來災禍,於是花重金託人從南洋帶回了黃臘塗了臉,又取深海膠質魚類的韌帶製作了幾乎透明無形的粘膠片,貼在臉上可以適當調整五官形狀。

她有三張臉。作為秦家大小姐露面時,耷眉慫眼,一臉苦相;小廝秦家小二則是精細鬼馬,滑頭滑腦。至於她的真容,便只有幾個親信之人知道了。

蘇姨娘喋喋不休。

挽月被她聒噪得頭暈,出聲打斷道:“姨娘很喜歡…沈公子?”夫君二字實在是說不出口。

“那是自然。”蘇姨娘警惕地抿了嘴。

“挽月以為愛是自私的,容不得多出一個人。既然姨娘和沈公子兩情相悅,挽月又怎會不知道好歹?這樣吧,待回門之後,我便稱病回家長住,屆時少不得需要姨娘幫我掩飾……”

蘇姨娘簡直驚呆了。自賜婚聖旨到的那一日起,只要沈辰不在身邊,她便細心研讀那些後宮佳麗爭寵的戲文,學得萬種手段準備對付挽月這個假想敵。如今像是萬鈞之力打在了空處!一時恍惚失神,竟說不出話來。

“姨娘不願?”挽月皺起了眉頭,“莫非姨娘真希望二女共侍一夫?就姨娘方才說的故事裡,二女為了爭大小,那姐姐兩次輸了又反悔不認,第三次比試速度,那妹妹因為騾子下崽耽誤了時間輸給姐姐,一氣之下便令天下騾子再不能下崽。就這,怎地就成了全天下女子的德行模範?且不說這故事真假,只看世人對這‘德行’二字的評判認定,就實在是滑稽。”

她語氣沉痛了些,“姨娘啊!所謂德行,是強加在女子頭上的,那是給別人看的,虛的。心中的委屈才是自己的!憑什麼男人可以左擁右抱,女人還得違了本心不怨不妒才叫有德?這是哪門子的德?簡直違揹人性,簡直天理不容!”

見蘇姨娘的嘴巴能塞下兩個雞蛋,挽月懊惱地吞了吞口水——怎麼和一古代姨娘講這個?!

她擺了擺手:“反正姨娘自己心裡清楚就好,我對沈公子是完全沒有念想的,日後若是他覺得對我不住,想勉為其難和我行那夫妻之禮…”她轉了轉眼珠,“姨娘想些辦法,讓他沒了這樣的心思最好。”

蘇姨娘茫然地點著頭,望著挽月輕飄飄地出了院子,還是有些回不過神。這個秦挽月顯然不是傻子,那她為什麼…

再世為人,醜名遠揚,皇帝卻一紙賜婚,這是老天看不過逼她復仇?

她想到幾種可能。

一是秦挽月在外面有相好的!但現在她還沒見過少爺。他太出色了,若是見著了他,難免不會移情!不穩妥!

二是秦挽月有自知之明,以退為進,城府深沉!嗯,這個可能性很大,若是自己當真放鬆了警惕,難保什麼時候被她偷了食!

三是…三是什麼呢?蘇姨娘實在不願意承認秦挽月說那些話出自本心…這種可能性,也還是有的……

沒有臆想中的兩女明刀暗箭,爭風呷醋,蘇姨娘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些奇怪的莫名的失落感……

不管怎麼樣,無論這秦挽月真心還是假意,總之,就遂了她的心願,不讓她見著少爺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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