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蒿子饃——文

家乡的蒿子馍——文/浉河区 胡圣霞

爸打來電話,說今年蒿子(一種植物)長得特別茂盛,田埂、山坡,甚至路邊的任何一處空地上,只要有泥土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尤其是咱家的那兩個麥田埂上,風一吹,蒿子都可以在田埂上跳廣場舞了。蒿莖嫩得透明,葉子綠得發亮,棵棵獨立,不用剪刀,只要用手指輕輕一掐便斷了。他和我媽騎著他的電動三輪車回老家摘了一大筐。

我爸說,今年的蒿子饃他沒有讓我媽動手做,全都是他親手做的,說嫌我媽調的餡味道不好。其實我們都知道,那是我爸心疼我媽。年輕的時候我爸很少做家務,但自從他退休之後,做飯、洗碗、買菜、打掃衛生全包攬。我爸對我媽說,老太婆,只要你身體好、開心就行,每天上午我帶你去溜達,下午你就找小區裡的老太婆們打麻將去,天黑了你就回來吃飯,我做好飯等你。現在我媽整天開心得像個少女,快七十歲了,還時不時地在我爸面前撒個嬌、發個嗲、賣個萌的,看得我們都有些羨慕嫉妒了。我哥說,那天因為去父母家吃飯,累了坐在沙發上不想動,叫我媽幫他倒一杯水,我爸當時就發飆了:我都不叫你媽幹活,你居然敢使喚你媽!

蒿子饃做好了,我爸又騎著他的三輪車,帶著我媽,給我哥送一袋,給我妹送一袋,我太遠,我爸拍了幾張照片發給我,說你的那一份放在冰箱裡凍著,清明節回來時來拿。可是先生回老家後說東西帶的太多,居然沒把那袋蒿子饃帶回來!我難過了好幾天!我爸又打電話說,明年你們回來吃,我再做。可是聲音裡明顯透露著失落。蒿子饃不重要,重要的是饃裡包著我爸對孩子們的惦念。

做蒿子饃還真得個技巧!野蒿子有個苦澀味,先得把蒿子放在開水裡淖,去除苦澀味,再放在砧板上切碎,越碎越好,然後捏幹水跟面和在一起使勁揉,一直揉到跟面完全融一起、麵糰閃著綠色、幾乎看不到蒿葉為止。

調餡料更需要技巧了。小的時候,我奶做的餡料是最美味的了。我奶做蒿子饃餡料特講究,她說,蒿子苦,必須得有些油水及辣味才能把苦味逼走。於是,她常常提早備好粉條、紅辣椒殼、肥瘦臘肉、蔥、姜等食材調餡、炒熟,再用揉好的蒿子麵糰把餡包裹在裡面,用手把麵糰壓平,做成圓形。

我奶有四個兒子,四個兒子都分家了,孫子孫女一大群,大小又差不多,平時都在自己家裡,可是一到做蒿子饃的日子,我奶屋裡一定是被圍得水洩不通。有的在鍋臺前面站著想幫忙鏟,有的在鍋臺後面站著想幫燒火,個子高一點的就站在後一排,但所有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鍋裡被火煎得滋滋作響的饃饃。記得我爺常說,娘大好的(我爺罵人的口頭禪),都出去,別在這兒圍著,做好了再來吃。可是沒有人聽他的。我奶小腳,個子又小,孩子們把她擠在中間,她只好擠出個小縫隙,用鍋鏟小心地把蒿子饃翻面,直到饃饃兩面都有些焦黃,裡面臘肉的油有一點滲出來了,饃饃才算是做好了。

蒿子饃被盛到篩子裡,還沒等稍微涼一點,已經被我們搶空了。這時我們也不怕燙,雙手不停地輪流交換拿饃,嘴不停地對著饃吹氣,恨不得一口把饃饃全吃掉。輕輕咬一口,蒿子的香味,臘肉的香味,粉條的爽滑,頓時你的嘴巴便被包裹在無限的美好之中了,然後那味道順著你的食道一路下滑,全身都被這種美味的食物包裹起來了。吃完嘴巴油油的,還捨不得擦,想起來還時不時地再把嘴唇舔一舔。

我跟我小妹臉皮薄,儘管還想吃,但吃一塊便不再要了,而我哥和幾個堂哥堂姐臉皮可厚了,吃完一塊還在那兒等著第二鍋。而這時我爺總是拿著他那個竹菸袋,邊抽著旱菸邊慢條斯理地說,娘大好的,做了一上午,我還一塊沒吃到呢,這一群龜孫子也不回自己家。哈哈,誰叫我爺奶做蒿子饃總趕在星期天呢?那還不是誠心想讓我們都去吃嘛。

寫著寫著,我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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