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寫《紅樓夢》,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告訴世人什麼?


曹雪芹在《石頭記》第一回借空空道人之眼,為全書定調“大旨談情”。
最初讀到這裡,認為曹公此舉無非是要表明此書“毫不干涉時世”,與時局朝政無關。似乎曹公早就預料到這部泣血之作未來的叵測命運,預先向官方掛出“無公害”的免戰牌。
後來發現被曹公騙了!
《石頭記》大旨談情,又曾名《情僧錄》,全書以情引夢、因情入幻,據脂批末回更有“情榜”,為寶玉和正副十二釵以情定評,矛頭只有一個,就是宗法制度下崇尚的“禮”。
曹雪芹是以“情”抗“禮”,與那個時代分庭抗“禮”。
我們說慣了“禮輕情義重”,“禮儀之邦”,“禮多人不怪”,似乎禮與情、與情義是密切相聯的。
殊不知,“禮”這個字看上去很美,其實很殘酷。它的本質就是:無情!
中國幾千年宗法制度有著一整套完整的“禮法”,它規定著嚴格的等級,將人的權利和利益一層層壓榨盤剝到最小,從而確保每一個大家族的家長、直至國家最大的家長皇帝的權利最大化、永久化。
宗法制度最自私,最僵化,也最無情。它是中國人獨立意識、自我意識的殺手,是中國人奴性的根源。
習慣了做奴隸的人,怎麼可能有愛、怎麼可能重情。有的只能是馴順,是因循,絕不可能是離經叛道。

《石頭記》裡最符合賈府價值觀、最完美的女孩應該是寶釵。脂評中沒有記載對她的評語,想來應該是“情無情”。她重禮不重情,而且自覺自願地將個性消解壓抑到不存在,她打偈語時借“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之句標榜自己並無半點兒女私情,她作詩“淡極始知花更豔,愁多焉得玉無痕。欲償白帝憑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是暗諷寶黛不合禮法的愛情,也是對清白女兒身的自許。殊不知她服的“冷香丸”,恰恰就是對她剋制壓抑妙齡少女情懷和熱情的諷喻。
黛玉的評語是“情情”。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愛我所愛。黛玉當得起這兩個字。她聰穎、敏感、柔弱而且誠懇,她為情而生,嗜情而活,情盡而死。曹雪芹正是通過黛玉這個形象,向那個壓抑冷漠的世界大喊:愛才是活,沒有愛的生活是不值得留念的!

寶玉的評語是“情不情”。指他不僅愛他獨特的、和自己有著共同精神世界的林妹妹,也愛那些無知無覺的、為情而不能的或者因無情而困擾的女孩子們。他重情而惡禮,嘲笑“文死諫武死戰”這樣愚忠的官方價值取向,無視“男尊女卑”、“兄尊北卑”、“主尊僕卑”這樣的傳統尊卑秩序,他無力抗拒家族和社會對他人生的規定,最後絕決地以“懸崖撒手”表達自己獨立的個人意志,表達他對與黛玉的“木石前盟”的忠誠。
“大旨談情”的《石頭記》,其實是在萬古長夜點燃一盞明燈,照亮我們民族由來以久不敢愛不敢恨的怯懦靈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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