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無邊際|從《蘇幕遮 懷舊》到德沃夏克《第九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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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懷舊

宋·范仲淹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蘇幕遮”是詞牌,是西域傳入的唐教坊曲,到了宋代,詞家用此調另度新曲。又名《雲霧斂》、《鬢雲松令》。分雙調,六十二字,上下片各五句。

嘗試翻譯成白話:

白雲滿天,黃葉遍地。秋景映在江波里,江面升騰,寒煙蒼翠。遠山沐浴著夕陽,水天一線。芳草無情的在西斜餘暉外做這看客。

黯然神傷的思鄉魂,總是追著在外漂泊的人,每晚除非有美夢相隨。當明月照高樓時千萬不要獨處。倒入愁腸的酒,只會化作相思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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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蘇幕遮》在《全宋詞》題為 “懷舊”,主要是以沉鬱雄健的筆力抒寫低迴宛轉的愁思,與一般婉約派不同,有“虎嗅薔薇”的意境。王實甫《西廂記》裡《長亭送別》一折,直接使用這首詞的起首兩句,衍為曲子,成為千古絕唱。

上片是一幅餘暉中的秋景山水畫,看似無情卻有情,高潮在“芳草無情”。所謂 “景無情不發,情無景不生”(範晞文《對床夜語》)。眼前的秋景, “物皆動我之情懷”;心中的憂思也“物皆著我之色彩”。從天、地、江、山層層鋪寫,暗暗為思鄉懷舊步步墊底,直到把“芳草無情”推向極頂高峰,形成情感聚焦之點。借“無情”襯出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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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片直抒離愁:望家鄉,懷故舊;離鄉愈久,鄉思愈深。夢、月、高樓和酒都是身外無情之物,唯有與愁腸在一起才能“化景物為情思”。

到此,有沒有讓你想起德沃夏克的《第九交響曲》?我們來回顧一下相關故事。

1892年,德沃夏克從布拉格音樂院獲准兩年長假,得以前往美國擔任紐約國際音樂院院長。其實德沃夏克在美國居住了三年,此間創作的作品就是《第六號絃樂四重奏》(黑人)與《E小調第九交響曲》(自新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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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沃夏克不僅有一顆強烈的愛國心;在美國期間,他也展現了對當地民謠——尤其是對黑人靈歌及印第安民謠的熱情。他把自己理解的美國精神融入創作之中,從而有了“自新大陸”交響曲。他自己說:“把各國民謠的精神在樂曲中反映出來是作曲家的義務;但並不是原封不動照搬當地民謠,而吸取其中的精神反映到創作中。”

《自新大陸》即如其所說的——不是原封不動使用美國民謠,而把民謠所承載的美國精神體現出來。《E小調第九交響曲》(自新大陸)是1893年德沃夏克五十二歲時所作,於當年十二月由紐約愛樂協會管弦樂團首演。不過,關於“自新大陸”這個標題,有人認為並非德沃夏克親自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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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樂章 E小調 慢板 八四拍 具有序奏的奏鳴曲形式

大提琴呢喃著開始二十三小節序奏,在全樂隊合奏最強音之前,高音法國號奏第一主題,在東歐式的節奏中暗示黑人靈歌的G小調第二主題與第一主題形成對比,暗喻著美國那種快節奏生活;樂章的主部主題貫穿了全曲四個樂章,主題有著東歐馬札兒民族固有的民俗音樂特徵,同時巧妙的發展表達了來自“新大陸”的訊息。德沃夏克用他少年時期耳熟能詳的民俗音樂來遣思鄉之情,此樂章中另一段優美的旋律透露的濃濃鄉愁正是作者的心情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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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樂章 降D大調 緩板 四四拍 迴旋曲形式

這是著名的《念故鄉》的出處。思鄉的哀愁與優美的抒情構成全曲最著名樂章,是有短序奏的輪旋曲形式。六小節之後由英國管演奏的“念故鄉”旋律更添鄉愁。正是這段旋律,“自新大陸”交響曲才博得全世界人民的喜愛:充滿無限鄉愁的美麗旋律,被後人填上歌詞,改編成為《戀故鄉》,在美國廣泛流傳、家喻戶曉。本樂章的第二主題由長笛和雙簧管交替演奏,旋律優美絕倫,演繹一段無言的淒涼;第三主題轉為明快而活潑的旋律,是一段捷克民間舞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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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樂章 E小調 非常活潑的四三拍 詼諧曲

這是具有四小節序奏的詼諧曲,德沃夏克從“海華沙婚宴”中的印第安舞蹈得到啟發,舞蹈由快而慢不停旋轉。音樂有兩個主題,第一主題是樸素之中含有生動活潑節奏的波希米亞舞曲,與懷念的中段部分形成絕妙的對比;第二主題清麗、明快,具有五聲音階特色,兩個主題彼此應和、模仿;而樂章的中部主題悠長婉轉,具有典型的捷克民間音樂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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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樂章 E小調 熱烈的快板 四四拍 奏鳴曲形式

九小節的序奏立刻把情緒推向高潮,孔武有力的小號與法國號演奏第一主題,用進行曲風展現高昂情緒,與相對舒緩的第二主題形成強烈對比;在發展部重現前三個樂章的主題;全曲在宏大的高潮中結束。這是一個總結性的樂章,在告訴世界,“自新大陸”不僅有讓人難以割捨的鄉愁,也由新大陸孕育的新生命、新希望。

不用我說 你也想到本期“藝無邊際”是由“念故鄉”主題來的,同一個月亮,照耀這跨時代,跨種族、跨膚色的人內心的鄉愁,或許都是一個“看似無情卻最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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