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和這個詩人都不出名,但其中的佳句流傳千古,人人皆知

北宋詞人晏幾道有一首著名的《臨江仙》詞,抒發了詞人對歌女小蘋的懷念之情:

臨江仙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其中“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兩句備受稱道,時人奉為千古佳句。小晏也因此名聲大振,並在北宋詞壇佔有了一席之地。然而,很多人並不知道這兩句其實並非小晏原創,而是直接引用了五代詞人翁宏《春殘》詩中的原句。

翁宏,桂林人,生卒年不詳,主要生活在五代時期。他的詩流傳到今天的只有三首,其中《春殘》(又名《宮詞》)一詩最為時人稱頌。晏幾道引用的佳句就出自這首詩。

這首詩和這個詩人都不出名,但其中的佳句流傳千古,人人皆知

又是春殘也

春殘

翁宏

又是春殘也,如何出翠幃?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寓目魂將斷,經年夢亦非。

那堪向愁夕,蕭颯暮蟬輝。

這首詩的大意是:又到了春天快要結束之時,這讓人怎麼走出翠綠的帷帳?人獨自站在落花面前,小雨中燕子成雙飛去。觀看此景魂魄像要失去,經過很多年夢境也不一樣了。怎麼能夠忍受如此愁苦的夜晚,蟬在淒涼蕭索的夕陽下映出光輝。

這首詩和這個詩人都不出名,但其中的佳句流傳千古,人人皆知

如何出翠幃

這是一首五言律詩,寫女子春末懷人。詩中反覆抒寫其觸景傷懷,憂思難解之情。其中頷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兩句,融情入景,寫得工麗自然,成為千古名句。

首句“又是春殘也”,開篇點題,不拘一格。這一句以“又”字開頭,“也”字結尾,連用一個副詞和一個語氣詞,這在惜字如金的古詩詞中,尤其是在唐代已經成熟的律詩中是極少見的。李白使用樂府舊題寫《蜀道難》,開篇連用三個語氣詞,已是千古少有,翁宏在律詩中這樣使用,大概也是百世難尋了。然而在這裡詩人用得卻很自然,首句突兀而起,既增強了語氣,加強了詩中女主人公的哀怨之情,又起到籠蓋全篇的作用,算得上寫法的突破與創新了。而且,“又”字還與下面的“經年”對應,暗示這女子與情人分別,正是去年此時,故對物候變化特別敏感。

這首詩和這個詩人都不出名,但其中的佳句流傳千古,人人皆知

落花人獨立

次句“如何出翠幃”,寫女子又見到與去年同樣景物,但卻見不到去年的人,可謂物是人非,因此勾起了強烈的情緒,以致於難有心情走出翠綠的帷帳去面對已殘的春色。“如何”一詞,體現女子情緒的不堪。時隔一年,春色依舊,記憶猶新,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她不敢再身臨其境,重新陷入痛苦之中,所以說不敢出翠幃。但是,最終她還是出來了,人在極端苦悶的時候,往往就是處在這樣的自我矛盾中。這又活畫出了這位女子魂牽夢繞、如痴似醉的神態,從而烘托出她的思念之情刻骨銘心。

這首詩和這個詩人都不出名,但其中的佳句流傳千古,人人皆知

微雨燕雙飛

頷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兩句融情入景,寫得工麗自然,為千古佳句。春殘時節,百花凋零,落英無數,這本已令人傷感,而落花紛紛又極易引起人們韶華易逝、青春難再之感。同樣,這位女子,獨立庭院,自然生出紅顏易逝、歡娛難再的悲涼心情。這裡。詩人將落花與思婦互相映襯,倍覺悽然。本來女子已經心緒不佳,愁眉不展了,詩人又偏偏將她置於一個薄暮冥冥、微雨濛濛的天氣裡,更給人增加了抑鬱沉悶的感覺,不知那女子的心情有多不堪!偏偏此時,一雙不知趣的燕子,在細雨中飛去飛來,顯出很自得的樣子,這就使她更加無法忍受了。燕子無知,尚能比翼雙飛;人屬多情,只能黯然獨立,此情此景,何其難堪。詩人以燕雙飛反襯人獨立,把女子的內心愁苦之情推到了頂點。花、雨、人、燕,本是純粹的“景語”,作者通過映襯、反襯,融情入景,把它們連成一幅和諧統一的藝術畫面,從而烘托出詩中女子憂思難解的內心世界,使“景語”完全變成了“情語”。這兩句寫得細膩深刻而含蓄委婉,對偶工麗而無雕琢之嫌。無怪乎晏幾道將它取來為己所用。

這首詩和這個詩人都不出名,但其中的佳句流傳千古,人人皆知

寓目魂將斷

頸聯“寓目魂將斷,經年夢亦非”,寫本來已經“欲斷魂”的女子看到在微雨中比翼齊飛的雙燕,想到自己只能獨守空房,獨賞殘春,獨對落花流水,不由更加神傷,彷彿魂魄就要失去。更令她悲傷的是,一年過去了,夢裡竟然也夢不到情郎了,豈不更令人斷腸。尾聯“那堪向愁夕,蕭颯暮蟬輝”,寫女子在如此不堪的情況下,只能在淒涼蕭索的殘輝中聽著枯燥的蟬鳴,更增加了無限的苦悶愁思。這兩聯主要寫女子在院中所見所感,進一步烘托她的觸景傷懷,憂思難解,但與頷聯相比,意多重複,用語平淡,使整首詩有虎頭蛇尾之感。這也是這首詩流傳不廣的原因之一。

這首詩和這個詩人都不出名,但其中的佳句流傳千古,人人皆知

春殘

這首詩最大的亮點就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兩句。後來,北宋詞人晏幾道在名篇《臨江仙•夢後樓臺高鎖》中,創造性地挪用了這兩句詩,於是這兩句又成為這首詞中的精華,不知道譚獻譽之為“千古不能有二”的“名句”的時候,想沒想到這本是翁宏的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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