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土耳其人攻占叙利亚后再取开罗,马木鲁克传奇落幕

山大王的笔记本节译自《阿拉伯史》(牛津大学阿裔学者尤金尼·罗根著)

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18日宣布,土军和“叙利亚自由军”当天早晨完全控制阿夫林市中心,盘踞在那里的库尔德武装“人民保护部队”早已落荒而逃。五百零一年前,土耳其人征服叙利亚后,进一步征服了埃及。

五百年前土耳其人攻占叙利亚后再取开罗,马木鲁克传奇落幕

奥斯曼土耳其第九位苏丹——绰号“冷酷”的谢利姆一世

五百年前土耳其人攻占叙利亚后再取开罗,马木鲁克传奇落幕

马木鲁克击剑手和奥斯曼帝国步枪手之间的宿命般的冲突

奥斯曼土耳其第九位苏丹——绰号“冷酷”的谢利姆一世1516年攻占叙利亚和加沙后,1517年1月进入埃及,向马木鲁克首都开罗进军。

当谢利姆1月22日到达开罗北部郊区的时候,图曼贝的士兵对这场战斗没有表现出什么热情。许多部队没来报到。街头公告员被派到开罗的街道上四处发布威胁说,逃兵要被在他们自己的门前吊死。通过这一方式,图曼贝召集了所有他能掌握的士兵——大约2万名由骑士、步兵和贝都因人非常规士兵组成的队伍。从马里·达比克的经历中汲取了教训,图曼贝放弃了骑兵火器禁令,并用步枪武装了大量的士兵。他还在100辆马车上架上轻型加农炮,以对抗攻击者。开罗的男男女女来到战场上为军队加油,为他们的成功祈祷。但由于没有军饷,缺乏信心,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可靠的,马木鲁克军队在战斗时就像一群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取胜而战斗的男人。

这场战斗发生在1517年1月23日,“一场让人颤抖的战斗,”伊本·伊亚斯写道,“只要一提到这些,就足以使人们的内心感到恐惧,也足以使他们的理智陷入混乱。”战鼓敲响了,马木鲁克骑兵骑上战马,冲向战场。但他们遇到了一股更强大的奥斯曼帝国的力量,“像蝗虫一样”。伊本·伊亚斯说,随后的战斗比早些时候在马里·达比克的失败更糟糕,土耳其人从四面八方像云一样涌来,“他们的步枪发出的噪音震耳欲聋,他们的攻击如汹涌怒涛”。在一个小时内,马木鲁克的防御者遭受了严重的伤亡,他们全线溃退。图曼贝继续战斗,比他的大多数指挥官都坚持得久,在他退出战场之前,他发誓要再次战斗。

获胜的奥斯曼军队冲进开罗,洗劫这座城市达三天时间。无助的平民惨遭侵略军的蹂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家园和财物被掠夺。唯一能抵御奥斯曼士兵暴力的是奥斯曼苏丹自己,开罗的人民努力向他们的新主人致敬。周五的清真寺祈祷,传统上以马木鲁克苏丹的名义诵读,现已改为以谢利姆苏丹的名义进行,这是承认主权的传统方式之一。“上帝拯救了苏丹,”传教士们吟诵道,“苏丹的儿子,两大洲和两大洋的君王;两军的征服者,两个伊拉克的苏丹,两座圣城的仆人,胜利的国王谢利姆·沙赫。两个世界的主啊,保佑他永远得胜。”严酷谢利姆对开罗的屈服做出了回应,指示他的大臣宣布进行公开赦免,并恢复安全。

苏丹谢利姆在击败马木鲁克军队后等待了近两周时间才进入开罗。这是开罗大多数居民仔细察看他们的新主人的首个机会。伊本·伊亚斯描绘了奥斯曼征服者的相貌:

当苏丹经过这座城市时,所有民众都为他欢呼。他被描述为有着白皙的皮肤、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大大的鼻子和眼睛,身材矮小,戴着小头巾。他显得轻浮不安,一边骑马一边把头左右转动。据说他大约四十岁。他没有以前苏丹的尊严。他有邪恶的性格,嗜血,脾气暴躁,不容忍别人的回答。

谢利姆在开罗的时候难以安宁,因为马木鲁克苏丹仍然逍遥法外。奥斯曼人知道,只要图曼贝还活着,他的党羽就会密谋让他复位。只有他非常公开的死亡才能使这些希望永远破灭。1517年4月,当逃亡的图曼贝遭贝都因人背叛并被移交给奥斯曼人的时候,他就有了机会。谢利姆强迫图曼贝穿过开罗市中心游行,以消除任何怀疑:他确实是被推翻的马木鲁克苏丹。图曼贝的游街队伍在开罗城的主要城门之一巴布·祖瓦伊拉结束,在那里他被交给刽子手,在惊恐的人群面前被绞死。绳子断了——有人说它断了两次——好像是在反映神不愿允许弑君。“一旦他的灵魂升天,一声巨大的叫声从人群中升起,”记录者捕捉到公众在这前所未有的情景中震惊和恐惧的感觉。“在过去,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像埃及苏丹在巴布·祖瓦伊拉被处绞刑这种事,从来没有!”

对于苏丹谢利姆来说,图曼贝的死亡是值得庆祝的。随着马木鲁克王朝的终结,谢利姆完成了帝国的征服,并将所有的财富、土地和荣誉转移到了他自己的王朝。已将叙利亚、埃及和包括汉志的阿拉伯比亚省纳入奥斯曼帝国,他现在可以回伊斯坦布尔了。“汉志”作为伊斯兰教的诞生地尤为重要。正是在这里,穆斯林相信,上帝在麦加城首先向先知穆罕默德透露了古兰经,而在附近的麦地那,先知建立了第一个穆斯林社区。作为“麦加和麦地那两个圣地的仆人和保护者”,谢利姆现在增加了宗教合法性,从而为苏丹帝王称号增辉。增加的这两个称号证实了谢利姆是世界上最大的伊斯兰帝国的苏丹。

奥斯曼征服马木鲁克帝国是阿拉伯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马木鲁克击剑手和奥斯曼帝国步枪手之间的宿命般的冲突标志着中世纪时代的结束和阿拉伯世界现代史的开始。奥斯曼帝国的征服也意味着,伊斯兰教崛起以来,阿拉伯世界第一次受设在非阿拉伯国家的首都统治。从公元661年到750年,伊斯兰的第一个王朝倭马亚王朝从大马士革统治着他们迅速扩张的帝国。阿巴斯哈里发王国(750年~1258年)是以巴格达为首都的最伟大的穆斯林帝国。开罗,始建于969年,在公元1250年马木鲁克出现之前,它曾是四个朝代的首都。从1517年开始,阿拉伯人就会通过在外国首都建立的规则来谋求他们在世界上的地位,这是一个政治现实,它将证明是阿拉伯现代历史的特征之一。

也就是说,从马木鲁克到奥斯曼统治的转变,已经被证明比在谢利姆进行血腥征服时许多人的担心的要容易。自十三世纪以来,阿拉伯人一直被讲土耳其语的外国人统治,而奥斯曼人在许多方面与马木鲁克相似。两个帝国的精英都是基督教奴隶出身。这两个帝国都是官僚主义国家,遵守宗教法,用强大军队保护伊斯兰领土免受外来威胁。此外,当时谈论一个反对外国统治的、明确的阿拉伯身份还为时过早。在民族主义时代之前,身份与来源的部落或城镇有关。如果从更广泛的统一性来考虑阿拉伯人,更有可能是基于宗教而不是种族。对于大多数阿拉伯人,他们是逊尼派穆斯林,奥斯曼人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统治者。行政中心从阿拉伯土地转移到伊斯坦布尔这一横跨欧亚大陆的城市,这一事实似乎并没有对当时的人们产生问题。

阿拉伯人民在评估从马木鲁克统治到奥斯曼帝国统治的变化时,似乎是务实的而非讲究意识形态。他们更关心法律和秩序的问题,以及合理的税收,而不是阿拉伯人受土耳其统治的意义。十九世纪早期,埃及历史学家阿布·拉赫曼·贾巴提写下了对早期奥斯曼帝国统治的尊重:

在他们统治的开始,奥斯曼人是“被正确指导的哈里发”以来(伊斯兰)社会的最好统治者之一。他们是最强大的宗教捍卫者和不信教者的反对者,因此上帝允许他们和他们代表通过征服来扩张领土。他们控制着地球上最好的有人居住的地区。远近的王国均向他们屈服。他们没有忽视这个国家,而是保卫着它的领土和边境。他们支持伊斯兰教仪式……尊重宗教领袖,支持两个圣城麦加和麦地纳的维护,并通过遵守伊斯兰法律和惯例来维护正义的规则和原则。他们的统治是安全的,他们的统治是持续的,国王对他们敬畏,自由的人和奴隶都服从他们。

叙利亚的村民和镇民并没有哀悼马木鲁克帝国的逝去。伊本·伊亚斯说,阿勒颇的居民被过度征税和专横的统治折磨,他们禁止退却的马木鲁克进入这座城市,“对他们的待遇比在马里·达比克战败后奥斯曼人对他们的待遇还要糟糕”。当严酷的谢利姆进入阿勒颇市的时候,“城里灯火通明地进行庆祝,集市上点燃了蜡烛,为他高声祈祷,人们欢呼雀跃”,庆祝他们自己从马木鲁克旧主人那里得到了解脱。大马士革的编年史作家穆罕默德·伊本·图伦(1475~1546年)说,大马士革的人民也对政治领袖的变化感到泰然自若。在他对马木鲁克最后几年统治的描述中,提到的全是过度征税、官员的贪婪、中央政府的无能、马木鲁克埃米尔的肆无忌惮的野心、农村安全感的缺乏以及由管理不当产生的经济困境。相比之下,伊本·图伦对奥斯曼的统治总是说好事,说它为大马士革省带来了法律和秩序,不乱征税。

马木鲁克的衰落对奥斯曼产生的影响也许比对阿拉伯世界产生的影响更大。奥斯曼帝国的心脏地带分布在巴尔干半岛和安纳托利亚,而首都伊斯坦布尔则横跨帝国在欧洲和亚洲的省份。阿拉伯国家远离奥斯曼中心,阿拉伯人民是帝国中异质人口的新成员。阿拉伯本身就是一个有不同的民族组成的,他们的共同语言阿拉伯语的口音,从阿拉伯半岛到肥沃新月再到北非,就各不相同,互相听不懂。尽管大多数阿拉伯人都像奥斯曼土耳其人一样是逊尼派穆斯林,但仍有如其他穆斯林教派、基督教社区和犹太人等相当数量的少数社群。阿拉伯世界也有巨大的文化差异,不同的阿拉伯地区有不同的烹饪、建筑和音乐传统。历史也分裂了阿拉伯民族,因为在伊斯兰时代,不同的地区曾被不同的朝代统治过。阿拉伯土地的融合从根本上改变了奥斯曼帝国的地理范围以及文化和人口结构。

奥斯曼帝国面临着一个真正的挑战,就是为他们新吞并的阿拉伯地区设计可行的行政机构。阿拉伯并入奥斯曼帝国时正是帝国在波斯、黑海和巴尔干半岛的快速扩张时期。帝国的领土扩张速度远远高于政府为这些新获得的地区培养和安排合格管理人员能力。只有最接近奥斯曼帝国心脏地带的地区——比如叙利亚北部城市阿勒颇——受到了奥斯曼帝国的标准统治。离安纳托利亚的距离越远,奥斯曼人就越寻求保留那里现有的政治秩序,以确保使其平稳过渡到他们的统治之下。作为实用主义者而不是理论家,奥斯曼人更热衷于维护法律和秩序,从他们的新领土中收取常规税收,而不是把他们自己的方式强加于阿拉伯人。因此,在征服后的最初几年,奥斯曼帝国在阿拉伯省份的统治以巨大的多样性和广泛的自治权为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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