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金磚合作再出發

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中國要實行改革開放政策。1979年1月1日,中美正式建交,實現雙邊關係正常化,揭開了兩國關係史上的新篇章。同年1月底,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赴美訪問,引起巨大轟動。可以說,中美關係的正常化是與中國的改革開放同步啟動的。改革開放走過的40年,也是中美兩國在政治、經濟、科技和文化等領域相互往來的40年。如今,兩國經貿關係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未來會怎樣?我們又該如何看待中美貿易的發展?答案或許能在歷史中找到。

推动金砖合作再出发

圖/本刊記者 寇佳麗

中美建交下的時代印記

“我已經很‘古老’了。”面對《經濟》記者,中國駐舊金山、紐約總領館前經濟商務參贊、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何偉文笑著說。

1945年1月,何偉文出生在江西,之後不久便跟隨家人去到南京,並在那裡度過了整個青少年時期。大學時期,他又來到北京;他畢業後直接被分配到內蒙古,在鎮上一所中學教書。

“我祖籍其實是浙江義烏,上大學是在對外經濟貿易大學,然後分配到內蒙古教書,一直到1973年,因為工作調整,我才來到對外貿易部(商務部前身)。”何文偉回憶說。當時,中美關係還沒有實現正常化,但一些信號已開始釋放出來。

1971年7月9日,基辛格由巴基斯坦轉道,赴北京同中國領導人周恩來舉行會談,並就尼克松訪華、中美關係正常化交換了意見。何偉文表示,這在當時是非常大的事情,他很快就獲悉了消息,並針對中美關係為學生們準備了一堂特別的課程。1971年,中美兩國還處於敵對狀態,但中蘇關係惡化、美國在美蘇爭霸中處於劣勢,讓兩國有了加強溝通和交流的基礎。

“基辛格秘密訪華後,尼克松訪華的消息就公佈了,鎮上的學生對此極為關注。同年10月,中國恢復了在聯合國的席位。我又為學生們講解聯合國的來龍去脈,解釋中國與聯合國的過去。當時,我並不在第一戰線上,但仍能感覺到,中美關係將發生巨大的、根本性的轉折,也能感覺到,這種轉折將會影響中國未來長期的發展進程。”

1974年,中美互設聯絡處;1979年,兩國正式建立外交關係。在此期間,即1978年12月,十一屆三中全會確立了“對內改革、對外開放”的偉大策略。何偉文告訴記者,實際上,“中美建交”是在1978年12月份就確定了,但雙方都需要一些準備時間,因此正式對外宣佈的時間為次年1月1日。

基辛格秘密訪華、尼克松訪華、中國恢復聯合國席位、中美建交,令那個時代的學生、年輕人倍感興奮。大家的眼界打開了,思維也受到啟發。“很長時間以來,年輕人對美國的印象是比較模糊的,當我們的國家和政府決定做出改變、決定走近美國時,年輕人的思想一下子開闊了,很多人是好奇和上進的,很多人希望認識這個遙遠的、同我們不一樣的國家。”

1973年後,何偉文離開了內蒙古和鎮上的學生,但一直以來仍同他們保持聯繫。他很欣慰,自己的學生,有的去外交部工作,有的到歐盟做了駐地大使。在何偉文看來,這些人的成就與其成長的時代背景難以分割;而中美雙邊關係的發展,也與改革開放的政策不可分割。

地方企業爭相合作

1997年到2003年的6年時間裡,何文偉擔任中國駐舊金山、紐約總領館經濟商務參贊一職。期間,他最大的感受是,無論中美關係如何波動,兩國地方企業的合作意願總是很強烈。

舊金山、紐約總領館的經濟商務處(簡稱“經濟商務處”),不僅是中國總領館的一部分,也是中國商務部的駐外代表機構。因此,經濟商務處屬於雙重領導,聽命於國內的商務部,也受總領館館長領導。何偉文的具體任務,是與同事們執行中國商務部和總領館的命令,執行與對外經濟貿易有關的各項方針計劃,推動同美國地方(州、市)的經濟關係,推動並協助當地中資企業的發展,解決貿易糾紛等。

“這6年發生了很多事情。1999年,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2001年,中美飛機南海相撞;2001年12月,中國加入WTO,但在這之前,中美之間進行了多輪磋商,過程並不容易。總的來說,當時中美雙方的政治氣候不是很友好,雙邊關係此起彼伏。不過,從地方上看,兩國的企業都對合作保持高度熱情。我們在和美國當地的商會、企業和政府打交道的時候發現,這些組織對中國的態度都是正面的。微軟、因特爾、波音、高盛等,這些大型企業都表達了同中國企業合作的願望。”何偉文這樣回憶。

1997年2月份,何偉文到俄勒岡州波特蘭市(Portland)考察。當地有一家生產尼龍編織袋的中資企業,專門生產農用包裝袋,用來裝白菜、洋蔥等農產品。這家企業規模較小,一共僱傭了11個美國工人。波特蘭市長在接待何文偉的時候,特別提到了上述中資企業,說“非常感謝你們,幫我們解決了11個人的就業”。

同年3月份,中國對外貿易部派代表團到美國阿拉斯加州訪問,何偉文負責接待活動。此次訪問的目的很直接,中國希望從美國購買木材、石油和水產品等。阿拉斯加州政府和當地民眾都很開心,對接很順利,氛圍也很好。

“你過去買人家東西,他們當然很高興。但是,當地的企業和政府並不希望止步於此。阿拉斯加州的一家企業在北極圈發現了巨大的天然氣儲藏,他們希望開採並將這些天然氣出口到中國東海岸,希望中國企業參與投資、建設,也希望美國企業可以到中國建設運輸管道。因為這個原因,中國代表團和阿拉斯加州的相關人員還一起去了北極圈考察。”

1999年,何偉文認識了美國眾議院的一位議員。交流中發現,該年上半年,美國硅谷對全球出口下降3%,但對中國出口增長50%。這位議員當時馬上說“我要讓女兒學習中文”。此時,正是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後不久,亞洲經濟的整體狀態不是很好,但中美經濟上的互補性還是以非常直接的方式體現出來,是無論哪一位政治家都無法改變的。

何偉文告訴《經濟》記者,在這6年裡,他也遇到過一些反華的聲音,但這些都沒能阻止中美雙方正常的經貿合作。為什麼?“因為中美經貿史不是華盛頓創造的,而是由廣大地方企業創造的。”

40年沉浮,經濟基礎是根本

中美建交近40年,在何偉文看來,大致上,雙方經貿關係的發展可以分為三個階段。

1979年至1989年是第一階段。正式建交後,雙方共同迎來了貿易熱潮。1986年,何偉文曾帶領一個團隊到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訪問,考察當地包括能源、農業和高科技在內的生產線。不管他們走到加州的哪個城市,當地的媒體都非常興奮,排隊等著採訪中國代表團的成員。

1989年到2017年是第二階段。期間,美國政界依次出現四位總統,即老布什、克林頓、小布什和奧巴馬。何偉文指出,這一時期,美國對中國的態度有一個特點,就是每一位新總統上任後,對中國都是“先硬後軟”,中美整體保持平穩的合作狀態。

2017年1月20日,唐納德·特朗普宣誓就職,中美經貿關係迎來了第三個階段。特朗普上任以來,不斷刻意擴大中美雙邊問題,挑戰多邊體制,為全世界帶來一個又一個困惑。

“特朗普的行為,不僅是針對中國,也是針對全世界其他國家的。他不懂貿易,‘美國第一’的口號也完全是建立在荒謬的邏輯上。中美貿易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市場和產業分工以及雙方在產業結構上的互補性。這種合作關係是任何人阻止不了的。抬高關稅、違反市場規律去做一些事情,會為中美合作帶來障礙,但障礙也無法從根本上改變事實。最後,經濟基礎將會顛覆上層建築。這個過程需要時間。”何偉文如此強調。

“開放”卓有成效

40年來,中國在對外經濟貿易領域取得了各種成果,在何偉文看來,最值得說的就是中國市場的開放。

“最初是引進外商。外國人可以在中國開辦企業,生產產品,然後再出口到海外市場。這一點,成就了中國的加工貿易行業。中國有勞動力市場上的優勢,投資和加工因此得到巨大推動,進而影響了中國商品的出口。這一連串的反應,簡單解釋了中國經濟在開放初期的發展過程。隨後,中國企業開始‘走出去’。我們去海外市場投資、建廠和生產,這就加強了中國與其他國家的經濟合作。很多人說中國‘搭便車’,實際上不是這樣。首先是我們給別人提供了便利,別人才願意給我們便利,它一定是雙向的。而外貿的快速發展,自然推動中國經濟的整體發展。”

何偉文認為,在上述邏輯中,“中國企業走出去”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步驟,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從外界主動獲取更多的資源和市場,更高程度地參與全球經濟。在他看來,這40年翻天覆地的發展,是任何人無法預先設想的。也恰恰是因為這一點,我們可以斷定,貿易保護主義難得人心。

“波音公司取得巨大成功的經驗就是‘放出去’,它在全球有66個供應鏈,吸收了全世界最好的資源,所以製造出非常好的飛機。要製造業迴流,本身就是違反經濟規律的,把製造業攬回自己手中,又該如何確保資源分配的效率和成果呢?”

特朗普採取各種措施,試圖削減美國的貿易逆差,但適得其反。美國在2018年第一季度的貿易逆差實際上增加了。何偉文告訴《經濟》記者,因美國經濟與全球經濟保持高度關聯性,世界經濟整體向好的時候,美國的貿易逆差一定是擴大的。什麼時候削減呢?經濟衰退的時候。2008年世界經濟危機爆發,期間,美國貿易逆差因此減少了3000億美元。

40年來,中國克服的最大難題,是體制改革;最需要繼續堅持的,還是體制改革。為了融入國際市場,中國的管理體制和法律制度已經發生了重大變革,但一些問題仍然存在。這些問題就是今後整個社會的努力方向。在中國,最大的難題是改革,最大的動力是開放。改革開放成就了今天的中國,也將影響明天的中國。堅持不懈地推進改革開放,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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