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回老家,給母親買個沙發,她抱出來個草蒲墩兒

昨天回家,我給母親買了一組仿皮沙發。母親坐上去墩墩,說:“好是好,可是我還是喜歡坐草蒲墩兒”。說著進屋抱出來一個精巧絕倫的草蒲墩兒,我眼前霎時亮起來:好個稀罕物!

昨天回老家,給母親買個沙發,她抱出來個草蒲墩兒


團團的,圓圓的,直徑盈尺,高不過五寸,猶如小姑娘的髮辮聚攏起來,纏纏繞繞,墩墩實實,中間還編上去個紅“禧”字。久違了二十年的草蒲墩兒,竟然又相逢了!

弟弟告訴我,如今農村都沒有這物件了,去年麥收之後,母親非要編草蒲墩不可,說你回來看見肯定高興。

我抱著母親編的草蒲墩兒,不停地撫摸著它,象愛憐一個可愛的嬰兒,我的思緒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看到了母親用她那勤勞的雙手編制草蒲墩兒的情景。

昨天回老家,給母親買個沙發,她抱出來個草蒲墩兒


小時候,每當新麥打下來,秋莊稼種上去,父親便在門前的老槐樹下,忙著織草苫子。那苫子一半自己鋪和送給城裡的親戚,一半拿到集上去換錢;母親則精心挑選出那又細又長又白又韌的麥秸稈兒,象村上其他人家的女人那樣,來編制草蒲墩兒了。

那時,我時常在母親的身旁玩耍蹦跳,麥杆卻在母親的懷裡歡快舞蹈,一會兒象小鳥展翅,一會兒又象孔雀開屏。母親坐在去年編的草蒲墩上很專注地編制著今年的草蒲墩,她就這麼擰著編者,擰入了她對生活的憧憬,編進了她對未來的希冀。

約莫一頓飯的功夫,散亂的麥杆在她的手裡成了一條一條的長辮。這當兒,母親便拿來些塗料,把她們染得五顏六色,末了,這些花花綠綠的辮兒,在母親的手裡就變起了魔術。經過卷、踩、捶、修幾道工序,竟成了大大小小的蒲墩。望著這些可愛的小物件,母親擦擦臉上的汗水流露出成功的喜悅。

昨天回老家,給母親買個沙發,她抱出來個草蒲墩兒


我也象淘氣的猴子似的,摸摸這個,坐坐那個。夏天坐著它感到鬆軟沁涼,冬天坐著它覺得舒適溫暖。那時在北方的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離不了草蒲墩兒,人們床上鋪墊的是麥草苫子,屁股下面坐的是草蒲墩兒,住的是麥草房,連做飯的燃料也是麥秸稈,古人稱百姓為草民,這裡的草民對天地莊稼有著很深的感情。

於是,奶奶便坐著它紡棉線,母親坐著它做針線,父親下地回來坐著它歇歇腳,逢年過節就要搬出來最新最大的草蒲墩兒待客。老親舊友,四鄰八舍來串門的,聊天的,一人一個草蒲墩兒,團團圍坐,那濃濃的鄉情釅得簡直能夠流出油來。我呢,剛上小學,每天回來總是坐著草蒲墩兒,趴在面槓蓋上寫作業,字寫得一筆一劃,端莊得象母親編的草蒲墩兒。

昨天回老家,給母親買個沙發,她抱出來個草蒲墩兒


後來,家裡漸漸添置了方凳,竹椅什麼的,但是母親仍然坐她的草蒲墩兒,再後來又添置了藤條椅子、低檔沙發,我讓母親不要再去坐草蒲墩兒了,母親聽了,很不高興,說:“這些年生活確實變化了,家家戶戶都很少坐草蒲墩兒了,可是,我卻坐不慣椅子沙發,覺得都沒有草蒲墩解乏、受用。”而草蒲墩兒在農戶家的數量日漸減少,位置也從堂屋中央極不情願地退居到屋角門後,近幾年幾乎要絕跡了。

偏偏這個時候,母親又拿出她那心愛的草蒲墩兒,我在感慨世事滄桑之餘,決定,把母親編制的這幾個草蒲墩兒,拿到城裡去,正象城裡人愛吃紅薯和窩窩頭一樣,我想這不單單是一種時尚和時髦吧?反正我每當坐著草蒲墩兒的時候,心裡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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