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老師教我們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我每次都不唱。
老師就跟我媽告狀，說我在學校不聽話。
我媽拿著一條大拇指粗的黃荊棍，拖著我，就在大街上抽我。
一邊抽，一邊吼我：“知道錯了麼，知道錯了麼？”
我脾氣倔，打得特別疼，但我咬牙不回應，也不叫喊，只是恨恨的瞪著她，像瞪仇人一樣。
我媽看我那麼瞪她，就更生氣，抽得也更狠。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哭著說，我錯了，但心裡照樣不服氣。周圍的人也看不下去，都叫我媽別打了，可我媽回罵：“關你屁事，我打自己的娃兒！”
她直到把黃荊棍抽斷了，才肯放過我。
那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去的，只知道，屁股、後背、腿哪哪都火辣辣的疼，喉嚨也嘶啞得說不出話。
2
我沒有爸爸，也不喜歡我媽。
聽我奶奶說，我爸是我媽剋死的。當時我不知道什麼叫剋死，但我知道死是怎麼回事。
那時，我們那邊有個老人死了，敲敲打打鬧了很久天，老人被放在木棺材裡，埋進了土裡。我們去吃了好幾頓好的。
我媽好賭，手氣又不好，每次輸了就挑我的毛病打我，小時候捱過的打，我數都數不過來。
有時，打得我覺得莫名其妙。
有一次，我在家裡洗了衣服，曬在欄杆上。
我媽回來後看到衣服滴水，轉身就扇我一耳光，說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說我沒有洗乾淨，全是洗衣粉泡子。
我捂著臉不說話，也不爭辯，問她要生活費。
那時，我13歲，上初一住校。我清楚的記得，我媽對我說：“讀書有什麼用，以後還不照樣是賠錢貨。”
有時我挺不甘的，她明明是女的，但是又歧視同樣是女的我。
我媽拿不出20元的生活費，她的錢基本在牌桌上散完了。
我經常哭著去找我奶奶要生活費。
3
上初中時，我就特別自卑，不敢和別人說話，也沒有交心的朋友。
除了校服，我的衣服大多是我奶奶收集的姐姐妹妹的舊衣服。
不合身，也不是特別好看。
我記得有一次，我穿著一條燈草絨的褲子去上學，很大。在路上時，掉檔掉得厲害。有個路人給我說，“丫頭，你的褲子叫你媽幫你縫一下嘛，掉的那麼兇。”
我當時就哭了。我媽才不會管這些呢。
關於衣服的事，還有一件事，讓我挺恨我媽的。
我姐（表叔的女）有次買了條裙子，白色的碎花。我很喜歡，我們約定，給她做週末的作業，她就讓我穿一天。
我很開心，女孩子哪有不愛美的，我穿著裙子就回家了。
當時我媽在家看電視，看到我穿裙子，一下子就炸了。說我不要臉，小小年紀穿裙子要給誰看！
說著就來脫我的裙子，還差點將它撕壞了。
我嚇死了，大聲反抗：“媽，裙子是娟姐的，我要還給她的……”
4
我漸漸的長大了，高中時，我回家，發現我媽和一個男的在一起了。
說實話，我挺不喜歡那男的，儘管他待我還不錯，給我買衣服，還帶我去吃飯。
但他看人特別的不舒服，有時我總覺得他在看我的胸脯。我本以為只是錯覺，沒想到並不是。
後來，我那叔叔在我看電視時，來摸我的腿，大熱天的，穿得短褲，我真是噁心透了。
可笑的是，我媽居然說我勾引她男人，我真是氣瘋了，和我媽打了人生中第一次架。
5
真正讓我和我媽決裂的是在我的婚姻上。
我高中讀完書，之後就沒有繼續讀，說實話，家庭真的很影響人，我本來還是很喜歡讀書的，可我媽總是打擊我，說我讀了也沒用、浪費錢。
她每次給我交學費都是拖拖拉拉的，有時還是我老師先給我墊支的。我覺得特別自卑，慢慢地就覺得自己不配讀書，上課老走神，感覺有點恍惚。
高中畢業後，我剛好18歲，就外出打工去了。
我學歷不高，工資一直提不上去。第一份工作是銷售，因為性格原因沒有做長。三個月就只有保底工資共計2400元。
那時候總想著離我媽遠點，掙了一點錢，就往外地跑，後來又輾轉進過電子廠、玩具廠。我媽每月底都會叫我給她打錢。
說實話，我並不想給她，但是我心底一直有個想法，就是她生我養我一場，直到18歲。我按照每年給她2萬塊，給36萬，我們兩清。
6
一直覺得自己灰頭土臉的，不配談戀愛。
直到我碰到了王偉。
他和我一樣是在電子廠上班，但不一樣的是，他特別開朗幽默。
當他說喜歡我時，我真的不敢相信，覺得自己哪裡都不好，怎麼會有人喜歡。
我們在一起，不誇張的說，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他每次問我家裡的事情，我都回避著，不想回答。他要我帶他回家見父母。瞞不過去了，我才說我是單親，家裡只有個媽。
7
過年時，我帶他回去看了我媽。我媽還是老樣子，平時就在化肥廠上班，沒事就打牌。
我媽見到我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喜歡王偉。她看了我們手裡提的東西，臉色就變了。王偉買了一些水果，提了一件純牛奶，還給她買了件棉衣。
我媽一點面子就不給我，當著王偉的面就說棉衣的顏色不好，太鮮豔。可這淺駝色哪裡鮮豔了。隨後查戶口似的，問了王偉家的情況。當知道王偉還有個弟弟時，瞬間臉就黑了。
的確，王偉家裡條件也不怎麼樣。父母務農，閒時給人當泥瓦工，還有個弟弟在上初中。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自己家就這麼個樣子，你憑什麼去要求別人。至少人家踏實肯幹，不賭不欠賬。
是的，我媽經常打牌輸了，借人家的錢，沒錢還時，甚至有電話打到我這裡來，我真心煩透了。
最可笑的是，第一次見，我媽就給王偉說，想娶我就得準備18萬的彩禮，否則趁早分手。
王偉見了我媽第一次後，就開始躲著我，我知道，他是怕了我。他不可能拿出那麼多錢，而我媽也不像是會妥協的人。
我沒有挽回他，潛意識中，我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覺得挽回也沒用。
8
這是我第一次戀愛，幸福的開始，悄無聲息的結束。後來，也有其他人想和我好，但是，我一直覺得不會長久，也不想開始。
直到後來，我媽打電話，說給我介紹了個男的，讓我回老家結婚。我知道那個男的，他家就是開麻將館的，我媽是他家的常客。我最恨我媽打牌，怎麼可能嫁個這樣的人。
可我媽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你以為你是誰，你也不瞧瞧你那樣，你條件有多好？過了年都26了，有人要就不錯了，別挑三撿四的。”
我和我媽對罵，“我哪樣？我那樣還不是你生的。有脾氣，你不生我啊！”
我和我媽大吵一架，整整兩個月都沒給她打電話，也沒給她寄錢。直到後來，我奶奶打電話來說，我媽中風了。
可她才49歲，怎麼會？我第一反應是我媽裝的，一定是想讓我回去結婚。沒想到確是真的，看著我媽住在醫院裡，頭髮白了很多，很瘦乾癟。曾經那麼兇那麼可惡的人，一下子變得那麼渺小，我突然覺得不怎麼恨她了。
來源：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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