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像廳流行在90年代，古惑仔教壞了一班人，有痞子在校門口蹲點泡妞，有混子在學校裡打架鬥毆。
我讀初中的時候錄像廳遍佈大街小巷，裡面什麼片子都放，要是晚上去看，甚至能看到色情光碟。
那時候的我正處於青春期，叛逆，也是最容易學壞的年紀。
記得當時最火的電影是古惑仔，看完沒有其它想法，就是想做大哥，想砍人，一身熱血都被點燃了。
就因為古惑仔的電影，學校裡漸漸分了堂口，各種幫派大行其道，動不動就拿著板磚約架。
我當時挺狠的，幹架一把好手，成了班上的扛把子，帶著一群小弟呼風喚雨，打架從來沒輸過，誰都得叫我一聲狂哥。
有那麼一次，我帶幾個小弟去看色情光碟，看完後下面還硬著，腦子裡一直充斥淫穢的畫面。
女人的滋味，究竟是怎麼樣的？
我張狂只是個痞子，根本不受女生歡迎，她們都怕我，我也沒想泡她們，總感覺掉面。我這種大哥，不都是該女生追求我嗎？
有個別女生很喜歡痞子，但我從未收到過情書，直到我救了班長一次。
我班長叫肖怡，是個很醜的女生，人特別軟弱，一直被同學欺負。
那天我看到一群男的在罵肖怡，說醜比就是不要臉，我踏馬不交作業你管的著嗎，你想死啊，班長了不起啊？
肖怡很煞筆，也不知道還嘴，臉上有巴掌印，就在那哭。
當時我就看不下去了，一群男生欺負一個女孩子算啥？
我走過去罵了那幾個男生幾句，讓他們滾，他們就慌慌張張走了。
肖怡抬頭看我，對我說謝謝，我說沒事，以後他們要是再罵你你就罵回去，我罩你。
那次我完全是正義感爆棚，可後來，我就收到了肖怡的情書。
情書我偷偷丟了，連續兩天我都不敢看肖怡。
對於這個愛上我的醜比，我唯恐避之不及，誰會喜歡醜女啊。
再後來，肖怡每天在我桌子上擺早點。
那時，班上所有的人都以為肖怡是我女朋友，經常竊竊私語，說我口味居然那麼重，喜歡醜比。
其實我是拒絕的，心想得找肖怡談談。
正好是一天晚自習下課，我給肖怡丟了張紙條，讓她到水房等著。
在寢室想了半天，等所有人都睡了我才去水房見肖怡。
肖怡見我來了，扭捏的不行，紅著臉，低頭不敢看我。
我一個頭兩個大，說你別這樣，不用緊張。
說完，她更緊張了。
我心裡很不爽她這樣，但還是耐著性子跟她說話。我說，可能我沒給你回信讓你誤會了，你是班長，還是好好學習吧。
她聽完沒什麼反應，只是頭更低了。
我連忙又解釋了一句，說你別多想啊，我就是怕耽誤你學習，我只是個痞子，不值得你喜歡。
這下她終於抬頭看我了，淚水在打轉，忍著沒哭，她說她就喜歡我，喜歡我這個痞子，下一秒就撲進了我懷裡，一陣香風。
感受著胸前的女生，我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最後狠狠推開她，窘迫的走了。
第二天，肖怡在午休時間買了一大束花向我表白，要跟我確定關係，眼神裡滿是憧憬。
周圍人都在笑，是那種嘲笑。
好特麼丟人啊！
我臉都羞紅了，很生氣，一把拽過花就扔在地上，然後罵她：“肖怡，你有病吧，我壓根就沒喜歡你。”
肖怡呆了一下，眼睛紅紅的，還提醒我：“可是，可是……你說過要罩著我的……”
罩著你？
我想都沒想就譏諷她：我罩著那麼多兄弟，我是不是喜歡男的？
人群大笑。
她哭了，像只老鼠似的跑出了教室……
當晚，肖怡把我攔在水房，說想跟我談談。
我不想讓小弟看不起，要裝的灑脫，就說別讓那個醜比發瘋，我先走了。
第二天，肖怡沒來上課，她被我的小弟強暴了。
我把那個強暴肖怡的孫子打到爬不起來，問他到底對肖怡做了什麼。
他說自己是想強暴肖怡，可是褲子都沒脫肖怡就跑了……
那之後，肖怡再也沒來學校，我心情也很差。
她很醜，可她對我是真的沒話說，也是因為我，她差點被我小弟強暴了。
幾天後，肖怡回了學校，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她像是變了個人，黑眼圈很重，沒有絲毫神采，似乎看不到任何人，也沒人搭理她，都離她遠遠的，評頭論足。
她在收拾書桌，要轉學了。
我想了半天，一咬牙，走過去想告訴她那天晚上不關我的事，可到了她身邊，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傻傻站著。
肖怡整理好一切，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我欲言又止，她平靜的出了教室。
但我很清楚，她哭了。
我後知後覺的追出去，肖怡卻已經跑到了樓下，邊跑邊擦眼淚。我最終沒敢追她，我怕面對她。
這件事就像一陣風，很快就被人淡忘，肖怡走了，我卻還是班級裡的扛把子。
後來，我讓肖怡的閨蜜幫個忙，替我對肖怡說聲對不起。
肖怡的閨蜜很不爽我，她說肖怡得了抑鬱症，差點自殺了，然後，她更是說我犯賤，肖怡那麼愛我，連被強暴的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著，不告訴家人不告訴學校，我卻連句對不起都不敢說，裝什麼好人。
我動容了，第一次感覺到做錯了。
要是肖怡把被強暴的事情告訴父母，告訴學校，那後果會怎麼樣？
無論如何，我都會很慘……
可是，肖怡沒有，她沒有報復我。
在之後的日子裡，我混的很好，我稱霸整個學校，我站在了金字塔頂端。
很多好看的女生都喜歡我，給我寫情書，可我都丟了，我覺得也就那樣了，這些情書寫得還沒有肖怡水平高。
初中畢業，肖怡離開一年多了，我有了一種瞬間長大的感覺，還鼓起勇氣去找過肖怡，希望能當面道歉。
可肖怡一家搬走了，物是人非……
爸媽從來不知道我在外面是痞子，是大哥，他們還以為我是個乖孩子，對我很放縱。
本來我覺得，爸媽這種‘散養’的方式不錯，很自由。
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就是因為散養，我讓一個喜歡我的女生患上抑鬱症，逼得她轉學。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都要抑鬱了，每每想到肖怡，心裡就極其難受。
我不想再做賤人了，我告訴自己，以後不要再混了。
可是，真的那麼容易嗎？
只要你當過大哥，你就再也忘不掉那種呼風喚雨的感覺，你會很享受。
我考上的高中是一所三流高中，離家鄉挺遠，自然，那所高中裡也沒有我的小弟。
高一入學那天，我因為被人踩了一腳就很生氣，讓他注意點，哪知就被揍了。
這是我第一次被揍，揍成狗，爬都爬不起來，被一群人吐口水。
我覺得臉都丟光了，萬人嘲笑，窩囊。
揍我的人和我一班，名字是葉飛，還是本地人，手下一堆小弟，有先天優勢。
我是外地來的，免不了排擠，被揍一頓，也只能認了。
軍訓第一天，葉飛就放話，說要做班級老大，問有沒有人不服。
我站在人群外圍，但每個人都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看我服不服。我沒說話，葉飛就成了班級扛把子。
因為葉飛，我又想起了初中時做大哥的日子，那時候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不爽誰就幹誰。
但我不想再混了……
軍訓三天，我被訓成殘廢了，晚上只想睡覺，一點都不想動。
好巧不巧，葉飛跟我同一個寢室，他們倒是很嗨，每天晚上出去泡女孩子。
前兩天都相安無事，今晚我正準備睡覺，葉飛就帶著一群人圍了過來，還問我認不認識肖怡。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不想得罪他們，就說認識一個，初中的老同學。
聽我說認識，葉飛就擠出很難看的笑容，還故作熟絡的跟我套近乎，問我知不知道肖怡的電話號碼。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他就不高興了，還有些懷疑，問我真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就問他要幹嘛，你認識肖怡？
他沒好氣的擺擺手，讓我別打聽，帶著幾個小弟又出去了。
葉飛的問話讓我心裡很癢癢，一宿睡不著。
第二天，我跟人打聽了一下，還真有個叫肖怡的新生，但不是醜比，一來就成了班花，追她的人遍地都是。
思緒被拉回初中那年，不會那麼巧吧？是她嗎？
這個肖怡是93班的，軍訓區離我們挺遠，我就翹班了，軍訓的時候偷偷去93班瞅了一眼，還真看到了肖怡，第一眼見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說呢，很吃驚。
初中時還土裡土氣特別醜的肖怡完全長成女神了，穿著時尚，身材豐滿高挑，比多數男生高一個頭。
肖怡她們正在跑步，有個女生和肖怡很近，兩個人都笑著在聊什麼，沒人注意我。
我看了一會也沒看了，心很亂。
軍訓第六天的時候葉飛累了，晚上不出去嗨了，跟寢室的人吹噓說93班的肖怡很漂亮，必須搞到手，然後怎麼玩怎麼玩之類的。
我聽了一會，心裡莫名難受，睡意全無，索性出了寢室。
走在操場上，黑乎乎的，四周靜的不行，我也不知道是出來幹嘛。
怎麼說呢，有些孤獨，呼風喚雨的曾經一去不復返了，我現在就是個縮頭烏龜。
女生寢室離操場不遠，不知不覺我就到了樓下，舍管大媽還狐疑的問我幹嘛？
我在樓下站了半天，然後才說要找個女生，叫肖怡，有事情。
舍管大媽也是個好人，問我叫什麼名字，什麼事情。
我說我叫張狂，和肖怡是初中同學，有點私事要說。
她猶豫了一會就上樓叫人了，但很快就走了回來，卻沒見肖怡的身影。
我剛才挺忐忑，現在雖然鬆了一口氣，卻也不免失望，問舍管大媽肖怡呢。
舍管大媽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張狂是吧，肖怡說你是個流氓，滾吧。”
呃……
我老臉一紅，尷尬的不行，也不知道怎麼反駁，對舍管大媽說了聲謝謝，然後利索滾了。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食堂吃飯，身後就傳來一句‘草泥馬’，還沒回過味呢，頭上就被砸了一木棍，腦子嗡嗡響，頓時懵逼了。
揍我的人居然是葉飛，他拿著一根凳子腿，把我打倒在地上。
葉飛帶著好幾個小弟，一人給我來一下，半分鐘下來我就吃不消了，趕緊求饒。
打了兩三分鐘，有個老師來罵了幾句，葉飛才不打了。
他用木棍使勁戳我腦袋，問我知不知道哪裡錯了？
我心裡很憋屈，很想弄死他，身體卻沒力氣，只能半死不活的趴著說不知道。
他又是一棍子砸在我頭上：“草泥馬的，你牛逼啊，不知道？昨晚揹著我去找肖怡是吧？”
我不由苦笑，很憤怒，問她我找肖怡關你什麼事？
他又是一棍子砸在我頭上：“媽的，你以前對肖怡做過什麼你清楚，你也配找肖怡，我草泥馬！”
罵完，葉飛又是一棍子甩在我身上。
我痛的一逼，無話可說，也確實沒力氣說話了。
那天，我出名了，成了高一年級最窩囊的學生，誰都瞧不起我，誰都瞧不起窩囊廢張狂。
也是那天，肖怡託人給我帶了一封信。
肖怡幹嘛給我寫信，難道？
當我顫抖著雙手打開那封信，信的內容卻是……張狂，轉學吧。
我拿到這封信的時候正在水房洗傷口，傷口很疼，心裡更疼，一抽一抽的，看完就把信撕了。
讓我轉學？
以牙還牙嗎？想讓我也體驗一下被逼走的滋味？
葉飛就是你叫來收拾我的吧！
呵，好特麼窩囊啊。
我苦笑，要是以前的我，肯定把肖怡被強暴過的事情公之於眾，報復她。
但現在我長大了，我知道這是自己欠肖怡的，必須得還。
不過話說回來，葉飛都把我搞成這逼樣了，欠肖怡的，也該還清了吧。
回到寢室，我心裡很亂，整個人像條落水的死狗，但沒想過要轉學，以後別得罪人就行。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第二天中午，我躲在學校旁邊的網吧養傷，隨意翻看著電腦裡的校園論壇，這是我們學校的論壇，裡面有很多值得記錄的事件。
這兩天校園論壇被刷屏了，多數都在討論窩囊廢張狂，說張狂和肖怡關係是什麼之類的，估計全是新生沒事幹才發的。
我略過和自己有關的帖子，然後被一條標題為‘張狂初中時強暴過肖怡’的帖子吸引了。
趕緊點開一看，這條帖子的內容很少，直入主題，寫的就是我初中時強暴過肖怡！
發帖的人不知道是誰，落款寫了我的名字，說自己就是張狂，不服咬我啊。
帖子看完，我刷新了一下，短短几分鐘，回覆已經有驚人的幾十個了，有人說張狂不是男人，這是要讓肖怡身敗名裂啊。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在說張狂牛逼，剛被葉飛揍了就開始反擊，等死吧！
我也不傻，心裡一句大草，趕緊就叫網管過來退機。
這明顯是被人擺了一道，得跑路了！
退了機子，我剛準備走，網吧門口烏泱泱就衝進來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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