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 使女的故事 應該自我反思 你真的是女權主義者嗎?

“拉結見自己不給雅各生子,就嫉妒她姐姐,對雅各說,你給我孩子,不然我就去死。雅各對拉結生氣,說,叫你不生育的是上帝,我豈能代替他做主呢?拉結說,有吾的使女闢拉在這裡,你可以與她同房,使她生子在我膝下,我便靠她也得孩子。”

——《聖經•創世記》第三十章1-3節

使女一詞源於《聖經•創世記》,拉結無法生育,便讓其使女闢拉代替她與其丈夫同房,借腹生子。1985年,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在其著名反烏托邦小說《使女的故事》中,讓神話走入未來,構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使女之國”。三十年後,根據該書改編而成的劇集《使女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又迅速成為了人們討論虛構變為現實的契機。

看完 使女的故事 應該自我反思 你真的是女權主義者嗎?

《使女的故事》設定在人類的未來社會,由於環境的嚴重汙染,人類生育率大大下降。極端宗教組織控制自由之國,建立了新的國度,名為基列國。該國中,大量女性被徵為生育的“使女”,她們存在的唯一作用和意義便是為指揮官傳宗接代,這些人的生活被完全控制,被剝奪了一切自由、一切物質精神生活,淪為了生育的工具。後來從中僥倖逃脫出來的女性通過磁帶錄音,向後人講述這一段故事。

該劇雖為寫在過去的未來虛幻故事,然而就算站在今天這個歷史點上看,其仍舊不失為對當今社會的現實主義描繪,這讓人不寒而慄。

反烏托邦與烏托邦是一個相對的概念,烏托邦承載著人類對於政體國度的理想狀態,反烏托邦則揭露了人類文明的弊端和醜惡。反烏托邦小說的代表作品有許多,如喬治•奧威爾的《1984》、阿道司•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休•豪伊的《羊毛戰記》。

看完 使女的故事 應該自我反思 你真的是女權主義者嗎?

這些作品描繪的都是人類未來的故事,儘管到那時,人類技術文明發展到了極高的程度,但是這些文明給人類帶來的不是生活質量的提升,而是巨大的災難。嚴重的環境汙染、精密的集權控制、道德的淪喪,人類最終淪為了自己文明的犧牲品,成為了自己創造出來工具的工具,喪失了人所有的自由和尊嚴。

文明發展的最終,人類被帶回了最初殘暴的叢林世界,甚至這個新的牢籠比史前的更加殘酷,它具有更大的威力和效力,讓所有人都無處可逃。

科技文明給人帶來的弊端是文藝作品中一直在探討的話題,《黑鏡》中無比便捷但扭曲而冷酷的生活,《西部世界》中釋放了人所有獸性的高科技遊樂園…

一、秩序與極權

為什麼文明會削弱人類的道德,使其彼此奴役甚至彼此殘殺?社會學家齊格蒙·鮑曼的著作《現代性與大屠殺》無疑為這個問題提供了一個重要視角。鮑曼在該書中論述的一個主要觀點是,大屠殺不是人類文明社會中的一個偶然隨機事件,它是人類文明中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說是與文明互為一體兩面。他通過分析納粹對於猶太人的大屠殺,來研究文明中的弊端如何最終造成人類彼此殘殺的後果。

鮑曼認為,文明中對於秩序的過分追求極易導致奴役極權的產生。人們總以為,文明是對於人的解放,總是予人自由。然而我們不能忽略在走向文明的過程中,秩序的構建。

秩序是文明的象徵,也是極權的起源。

在《使女的故事》中,國家中的一切都病態地有序一致,花圃的裁剪、道路的鋪設、人的衣著…這些讓強迫症患者看著無比舒暢的景觀背後,是對於所有人人個性也一體化的剪裁。國家不容許任何“異類”人群存在,同性戀者、犯錯撒謊的人統統被殘忍地吊死。女性生活的一切也都進行嚴格的一體化管理,甚至對於她們的思想也進行統一的洗腦教育。

看完 使女的故事 應該自我反思 你真的是女權主義者嗎?

不難發現,奴役的背後總有著一個“建設更美好世界秩序”的“偉大願景”。希特勒為了“淨化”世界屠殺猶太人,《1984》中老大哥為了自己統治下的國家不出亂子監控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美麗新世界》中為了“優化”人種,所有人都成了基因試管孵化培養的控制對象。

這些看似使人類前進的“進化”、提升社會運作效率的行為,最終都使人完全的被物化、奴役。

對社會運作效率和高質的病態追求,使文明成為了人埋葬自身的葬場。

二、女權即人權

“好的世界從不意味著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更好的(Better never means better for everyone)”,《使女的故事》展示的未來世界中,那個“更好”的世界對於女性來說,無疑比地獄更慘烈。

更好的世界可能是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抱負實現的天堂,也可能是普通群眾的人間煉獄般。《使女的故事》中政變發生的前夕,未來的指揮官與其妻子坐在電影院,謀劃著未來藍圖時,其身旁的人群如刀俎下的魚肉,不知改天換地的殘酷未來正在他們身旁寫就。

在這個虛構世界中,女性唯一的價值便是她的子宮。女性完全被物化,成為了國家的財產和男人的附屬工具。

最為諷刺和可怕的是,儘管這是作者虛構出來的未來世界,對於女性完全相同的物化卻一直存在於現實世界中,如今社會上引起廣泛爭議的合法化代孕行為中,那些被佔用子宮生育的女性與劇中的使女本質上並無二致。劇中的“蕩婦羞辱”的活動中集體譴責辱罵她們中一位被輪姦過的女性、割禮等行為,一一都能在現實中找到對應事件。從聖經到小說到現實,歷史彷彿在這個地方停下了前行的腳步,始終踟躕不前。

除了對於身體的侵佔,對於女性更為隱性的奴役表現在對其社會角色的固定上,繁衍始終被視為是女性社會角色的重要部分,這類思維定式往往才是女權戰役中最難攻克的堡壘。劇中主教的妻子是一個耐人深思的角色,她無疑具有著極強的能力和雄厚的野心,然而她雄心實現的方式卻是把自己和其他女性一同囚禁在父權統治的牢籠裡。劇中另一個十分諷刺的場景是,女主角Offred與外國使團見面,未經明確介紹面對一男一女時,不由自主地認為那位男性才是領導者。

毒樹上必然結出惡果,長期的男權思維浸染下,哪怕最為先鋒的女性仍舊容易落入窠臼。惡的體制能讓受害者繼而變為施害者。

《使女的故事》一向被視為是女權主義的文學作品。然而女權即人權,作品中展現出來的所有被剝奪的權利,不是作為一名女性才應該享有的,是作為一個自然人就應當享有的。女權主義的本質是還原一個群體作為人所應當平等享有的所有權利。這不應只是女性的抗爭,更應是所有人共同的抗爭。只要女性仍舊存在著被奴役的情形,科技再發達的社會終究仍處於野蠻的叢林社會。

三、歷史即未來

使女的故事》讓人感到如此不安的原因,在於它描繪的世界不僅隱藏在過於的歷史中,更在一步步變成我們的未來。

劇中第一集中訓導員在用電刑“馴服”剛抓進來的侍女時說,“這樣的情形,可能你們現在看來覺得不正常,但是過不久,你們便會習以為常。”

每一個沉默麻木的人都是獨裁者的幫兇。人類的命運是一體的,沒有人能夠完全置身於他人的痛苦之外,獨善其身。如柴靜所說“他人承受的,我必承受。”

我之前一直沉睡,事態才會發展至此。當他們劫掠議會之時,我沒有覺醒;當他們架空憲法之時,我也沒有覺醒,現在我覺醒了。”

劇中女主角這段獨白讓人想到馬丁•尼莫拉的著名短詩:“當納粹來抓共產主義者的時候,我保持沉默;我不是共產主義者。當他們囚禁社會民主主義者的時候,我保持沉默;我不是社會民主主義者。當他們來抓猶太人的時候,我保持沉默,我不是猶太人。當他們來抓我的時候,已經沒有人能替我說話了。”

《使女的故事》的巨大反響在某種程度上是美國大選之後,川普時代人們焦慮的反映。大選的結果和新任領導者倒行逆施的做法讓越來越多從前看似只可能存在於虛構中的情形發生一步步發生在現實中。

“不要讓那個混蛋騎在你身上”。這部劇出現在此時,像敲響著的警鐘,警醒我們,人類文明的滑坡往往發生在一瞬間,天堂和地獄之間的界限如此模糊。歷史可能重演於未來,虛構也可能發生在現實。

如果每個人都是面對不公壓迫時沉默中的大多數中的那一個人,那麼我們都在走向被奴役之路,無人能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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