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快手滅不掉微信,但滅朋友圈還是有戲的

判官:快手滅不掉微信,但滅朋友圈還是有戲的

“我今年十七。”小週一邊熟練地操作扒胎機把舊輪胎從輪轂上卸下,一邊與我談笑風生,言語中流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老練。他的手機開著快手,某個直播間的嗨曲和主播的絮叨被他當作幹活時的背景音樂。

這是一家位於北京方莊某個地下停車場的汽修小店。是日,北京在連續145天遠超歷史記錄的無降水後,突降大雪。地下停車場陰冷潮溼,手機完全沒有運營商信號,只有汽泵工作的噪音迴盪。

小周老家是河北張家口。他從2015年進入汽車行業打工,同時也開始玩快手。“我喜歡拍老爺車的視頻,有六百多粉絲。”小周有點小小的得意。我提出在快手上關注他,他快速調出快手的個人二維碼讓我掃碼,一如我們調出微信二維碼的嫻熟。

小周終日生活和工作於地下停車場,與外部世界的唯一聯繫是手機,而快手對他而言遠不止一個娛樂App那麼簡單。“今天雪挺大啊!”他一邊刷著快手的“同城”欄目,一邊對我說。

3月5日,全國人大代表馬化騰在接受人民日報記者提問時透露,在剛剛過去的2018年春節,微信和WeChat的合併月活躍賬戶數超過10億,自此微信成為中國第一個月活用戶超10億的產品,用戶遍佈全球。

而在2017年11月的騰訊全球合作伙伴大會上,騰訊曾宣佈微信的日登錄用戶達到9.02億。考慮到這個數據的時點,以及微信的產品特點,我們不妨認為微信的日活和月活數據高度接近。

同樣在2017年11月的騰訊全球合作伙伴大會上,快手CEO宿華表示,快手的註冊用戶已突破七億,這個數據也在隨後被其官方微信號和微博多次提及。而根據內部消息,2018年1月,快手的日活躍用戶達到了1.5億。

快手在不同國家的用戶運營是互相隔離的,甚至連產品都是獨立發版(如快手的韓國版與目前大陸地區的版本,產品形態有較大差異)。

在2017年快手某次內部溝通會上,有員工問到“為何不同國家的用戶發佈的內容互相看不到”,聯合創始人程一笑回答“因為我們不希望發佈者和觀眾由於語言問題無法互動”。考慮到上述情況,以及快手在海外地區的用戶數量尚未形成規模,七億用戶基本是快手在中國地區的中文用戶數量。

七億中國用戶是個什麼概念?

根據QuestMobile的統計,2017年底中國移動互聯網月度活躍設備數為10.85億。考慮到一人多終端等特殊情況,實際移動互聯網用戶低於這個數量。大多數普通用戶對於移動App產品的使用行為是越來越集中化的,有理由相信,除去微信,快手已然是國內用戶的手機上普及度最高的App,並且沒有之一。

快手的slogan(品牌口號)是“記錄世界記錄你”。最早的時候,這個slogan是“讓世界看見你的世界”,甚至連配套的宣傳片都製作出來了。但宿華本人更中意“記錄”這個定位,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個版本。

之前的創業項目被阿里收購後,宿華就不差錢了,差的只是做出個影響力非凡的產品。快手之於宿華,意義非同一般。他想做的,也遠遠不止短視頻平臺而已。

記錄一切的快手,和連接一切的微信,在用戶網絡最大化這點上,便有了同一個“夢想”。至於對待產品的剋制和謹慎,以及運營的平權和去中心化,宿華“致敬”了張小龍。

微信的普及,將電信運營商淪為數據管道,極大降低了用戶的通訊、社交成本,但也給一二線的用戶,尤其是職場中人,帶來無形的壓力。

隨著社交圈子的擴大以及微信的工作生活不分,言多必失,隨便發點內容,生怕聽者有心。越來越多的用戶開啟了朋友圈“半年可見”甚至“三天可見”,以規避各種不請自來的窺視。另一些人放棄在朋友圈裡放飛自我,只是偶爾轉發一些無傷大雅的公眾號文章。更有一部分人,已經停止了更新朋友圈,比如前邊提到的宿華和程一笑,最後一次更新朋友圈,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而一個快手的典型用戶,則面臨另一種尷尬局面。

他們或者因為身處三四線熟人社會,或者在異鄉打拼,好友數量有限,社交圈子擴展乏力,卻又有強烈的社交和娛樂需求。並且,創作、分享有足夠質量的圖文內容供彼此消費,對於這個群體而言,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我在快手上曾經評論指出一個短視頻標題裡有錯別字,作者回復說:“我初中沒畢業,寫錯字沒辦法。”

短視頻的拍攝與欣賞,是門檻非常低的一項娛樂兼社交活動。你只要會用手機,創作一段短視頻既不需要文采,也不需要構圖,拍就是了。而消費有聲有色的視頻,也非常符合大眾化的內容消費需求。更不用說,在評論區看看其他人抖機靈擠兌作者,或者跟人閒扯幾句,甚至吵幾句嘴,都是很輕鬆的事情。

而這些需求,是微信的場景難以滿足的。

如果把微信朋友圈視為一個獨立產品,它的數據應該如何評估?我向幾位業內人士討教後的結論如下:

50%的用戶,每天至少會看一眼朋友圈。

將朋友圈作為獨立產品看待的話,日活數據大致是微信日活數量的0.6倍。

這意味著,在快手日活用戶達到1.5億時,微信朋友圈的日活大概是6億。

兩個數據看上去差距蠻大,但別忘記了,快手用戶的數量,正在快速接近國內移動用戶的數量,以及微信用戶的數量。說快手會挑戰微信,是太誇張了一些,但在特定用戶群體中,快手還是有望取代微信朋友圈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快手在產品設計上的很多細節,正在向微信靠攏。除去前面提到的掃一掃關注及其引導文案,快手的下拉刷新圖標,與微信朋友圈的圖標式樣如出一轍,以及之前在微信上出現過的“實驗室”功能,從圖標到文案,都被快手原封不動地致敬了。

2017年初,我認識的一位早期加入微信的產品經理,入職了拼多多。在後來的半年,陸續有十幾位微信的產品經理投奔了拼多多。這其中的因素有很多,但促使他們做出決策的關鍵,是在微信後臺看到了拼多多恐怖的增長曲線。

坐擁中文互聯網最大的社交流量,對騰訊而言,不僅意味著直接變現能力,更意味著通過數據分析,可以感知用戶喜好和有潛力的新產品,以輔助投資決策。因此,儘管彼時快手的內容令騰訊投資部門的大佬們頗感不適,但數據和增長曲線是實打實的。一年過去了,快手的註冊用戶翻了一番,日活數據已是當時的三倍。

於是,在領投了快手的D輪後,騰訊將繼續領投即將公佈的E輪。

騰訊這種巨頭,投資標的無非是自己做不了、做不好的。前一種情況在電商領域非常典型:入股京東,並用投資及微信流量一手扶植了拼多多;而後一種情況,在投資快手之後,還心有不甘地復活了微視這個自有的短視頻產品。

雖然,投資之後,除去拖了大半年才把快手加入騰訊和聯通的“王卡流量套餐”,騰訊目前對快手尚無其他明顯的扶持動作。

不管怎麼說,打不過你就當你爹,也是非常理性的做法。哪怕有朝一日微信式微,快手崛起,對騰訊而言,只是左手換右手的事情而已。

對汽修店小周這樣的用戶而言,微博上的明星和新聞離自己太遠,而微信除了IM和群,在他口中只是個遊戲的入口和(第三方)登錄工具。

微博的媒體特性,倒是在快手上有完美的解決方案。公共場合的突發事件,在快手上可看到各種現場用戶發佈的視頻。這種比任何記者跑得都快的第一現場,才是對普通人有價值的內容。

想起去年微博曾封禁快手的微博賬號,這般恩怨情仇,如今竟化成了微博一句“與存在競爭關係的快手、美拍均保持著合作”。

去年,某社交產品的一位高管在和我聊天時,透露出對快手“網格化社交”的擔憂。快手的智能推薦算法,根據用戶的內容喜好和地區,將不同內容分發到不同用戶群體,而這些群體之間由於口味相近,更容易互動並形成社交關係。我安慰他說,快手畢竟只是社區產品,以內容為中心,並沒過渡到以用戶為中心的社交平臺。

半年過去了,快手的產品形態並未發生重大變化,但從日益增長的數據來看,你很難認為用戶在產品中,只是生產和消費內容這麼簡單。

一開始,人們在微信上生產和消費內容。後來,由於微信的“剋制”,人們逐步在快手這樣的外部產品中生產和消費內容,並通過微信的關係鏈傳播內容。假以時日,微信已無法給予用戶足夠的反饋快感,以及建立新的社交關係,則微信逐步迴歸到IM的本職工作中,將社交和內容娛樂的工作讓渡出來,是大概率的事情。

微信雖然臃腫且老態,但在基礎通信技術並未更新換代的當下,說哪個產品會取代微信,我是不信的。但是快手,或者再加上抖音、美拍之類,取代年輕人的微信朋友圈,這個我是比較有信心的。

快手上的扒蒜老妹,以及小周這樣的扒胎小弟,或者其他短視頻平臺上光鮮靚麗的小哥哥小姐姐,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推動短視頻娛樂社交時代的到來。

判官:十四年產品經理工作經驗,現專注於社交和商業化產品領域。公號:判官老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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