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索拉:我對國內的音樂教育不滿意

張英

劉索拉從三歲開始學音樂。先是學風琴、鋼琴、京劇,然後聽黑木唱片,聽母親蒐羅來的各類音樂。

母親喜歡音樂,所以給女兒取名“so la”(索拉)。除了自己給劉索拉上課外,還請音樂學院的老師給劉索拉上課。西方的古典音樂、鋼琴曲,中國的傳統戲曲、民歌小調,什麼都教,什麼都讓劉索拉學。

劉索拉的青春年代,正是文革時期,精神生活貧乏,音樂讓生活變得有趣。“我會彈風琴,拉手風琴,找到很多譜子,和好朋友一起整天彈吉他、唱歌,在封閉的環境裡,接觸了西方的文化。

文革結束,高考恢復後,“現場彈了一首鋼琴曲,寫一個鋼琴曲”,劉索拉進了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因為多年不招生,恢復高考,考的學生特別多,同學們歲數相差也很大,“整天在一塊玩”。

回國後,劉索拉在798藝術區開設了自己的工作室,把重心放在新民樂創作上,在西方與東方之間遊走,尋找自己的藝術道路。

本文為劉索拉專訪第四部分。

劉索拉:我對國內的音樂教育不滿意

張英:在和陳丹青的對話中,你好像對國內的音樂教育不大滿意?

劉索拉:音樂教育應該從小學、幼兒園就開始,而不是到中學、大學。小孩從小聽,聽中國的又聽外國音樂,然後做一點練習,到了中學的時候,有點小實踐了,自己搞個小樂隊啊什麼的,開始音樂體驗。

據我膚淺的瞭解,我們中小學校的音樂課本還特老的,教的侷限於那種簡單的歌曲什麼的。比如說搖滾樂,節奏性強可以訓練小孩個性,是特別好的校園音樂,但是現在老師不敢讓學生聽。而且這些音樂老師自己也得學,你都不懂,怎麼教學生啊。

現在我接觸的大學生,他中學什麼都沒有學,上了大學接觸到好多音樂,但是他來不及學了。如果我們的音樂普及工作好,那我們的音樂就有很好的聽眾了,來音樂會的時候聽眾的質量就會高得多,就會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就不是簡單的說:這是什麼啊?這麼怪!他會說:噢,他這個東西我知道從哪來的。按理說,大學生應該有這個樣的鑑賞評論能力,我們現在沒有。而且是一時半會補不起來了。

長此以往,結果造成了知識分子對音樂的偏見。比如說中國知識分子,以為聽了點交響樂能夠解釋歌劇、西方歌劇,他認為這是文化的象徵,其實這遠遠不夠。按理說,一箇中國知識分子,應該首先懂中國音樂,但是他也不懂。

劉索拉:我對國內的音樂教育不滿意

張英:你批評今天的音樂環境不理想,很多搞樂隊的年輕人聽的都是過時的歌,模仿的都是在國外已經落伍的音樂。

劉索拉:國內的問題是一個傳播不夠,電視、廣播的作用其實很大。很多時候,老百姓是你們說什麼,他們聽什麼,老百姓沒有偏見。改革前的時候老百姓聽樣板戲,就覺得樣板戲好,改革開放後你給他灌輸港臺歌曲,他就覺得港臺歌曲好,什麼東西聽的時間長了,他就覺得好。

另外一個問題的演出場所不夠,主辦音樂的人、單位也有責任,他的概念還是請來一些港臺流行歌星,商業音樂多,國家支持的、企業支持的新的音樂會少,我想以後慢慢會多起來。

劉索拉:我對國內的音樂教育不滿意

張英:那中國音樂還有希望嗎?

劉索拉:中國我覺得有希望,因為中國大陸還是一個重文化的地方。中國以前很封閉,什麼東西都要慢慢來,什麼搖滾進來了,爵士進來了,現代音樂是八十年代進來的,所有音樂都進來得特別慢。中國學音樂的人很多,但是真正的音樂教育又少,學音樂演奏技術的多,但是真正的音樂美學教育少。

但是中國是一個重教育的國家,整個教育的系統是其實大家還是喜歡文化,但是這是一個動盪的時間,我覺得得讓時間稍微過去一段,讓大家逐漸適應這個變化。跟香港、新加坡、臺灣比,我覺得在中國這是最有希望的一個時期,因為所有的根都在這兒,到處都是民間音樂,哪個城市都有。

所以這些東西有了系統就好辦了,比如說學校有更多的教育、有好的課程告訴學生去找這些東西,變成一個教材。在中國音樂裡面,中國民樂最有希望,因為這是中國本土的,它的技術性特別強,細節特別多,又有中國文化的連接,而且音樂家技術特別好,中國音樂家是特別有希望的。中國民樂現在需要打破這麼多年來被放在一個不合適的位置的現狀,讓所有的民樂家能有意識地看到自己的自我價值。

劉索拉:我對國內的音樂教育不滿意

張英:做嚴肅音樂生活壓力大嗎?

劉索拉:據我瞭解,現在中國國內的音樂家其實挺好活的。國外市場演出機會特多。但是國外音樂家比國內音樂家苦,因為中國音樂家大部分是職業的,他們或者在高校或者在院團、、協會、研究所,有足夠的生活保障。

在這個圈子外的那些年青音樂人,生活可能就很艱難,因為這樣的市場太少了,空間太小。他們要是在國外,可能有各種演出機會,你得到的信息多,你碰的好音樂家多,你學的東西多,可能性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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