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平:從越改越好到越改越差,邏輯是如何發生變化的?

孙立平:从越改越好到越改越差,逻辑是如何发生变化的?

如果回顧一下這40年的歷程,我們似乎可以看到一條軌跡:從越改越好到越改越差。為了避免爭論,為了避免說是抹黑,那就用這樣的表述吧:早期改革的正面效果幾乎是眾口一詞,而現在,我們不得不沮喪地承認,至少說是譭譽參半。

審核者請不要被這題目嚇住,這裡我說的只是教育。

如果從1977年恢復高考算起,可以說,教育體制改革實際上是整個中國改革的起點,迄今已有近40年的時間。

正視這種邏輯的變化,探討其背後的原因,對於更好地推進改革,是非常有意義的。

改革與常識

為什麼改革早期的那些改革效果好,受到人們的普遍的肯定?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那時的改革帶有撥亂反正的性質,把不正常的事情改成正常的,這是靠常識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取消高考,取消大學正常不正常?不正常。恢復到正常就是變好了。

但是在走到今天的時候,情況不一樣了。一方面,來自常識的啟示越來越少,更多地需要自己的探索和創新;另一方面,一些常識由於不符合中國特色而只能棄置一邊。這說明什麼?說明在很多情況下,需要的根本不是改革,需要的只是迴歸常識。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所以,在常識就在那裡擺著,而人們卻在緊皺眉頭、冥思苦想如何進行改革的時候,我常常為這樣的改革擔心。

理念與利益

我們可以想象一種情景:一個大學老師給另一個大學老師打電話:喂,你聽說了麼?咱們學校要進行改革了。你估計一下,接電話的那個老師心裡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和反應?可能馬上心裡會咯噔一聲:估計沒什麼好事。

當然我這裡不是說,所有的改革都應該為人們帶來利益。在正常的情況下,之所以要進行改革,更主要是出於理念,目的是改變制度安排,理順機制。但在教育理念嚴重缺乏,特別是行政化日益嚴重的今天,利益甚至變態的利益就很容易成為一匹脫韁的野馬。

大約在十年前,我就和朋友們說,你看著吧,他們改來改去,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把他們自己改成終身制。因為從那時起,學校行政化、學閥化的傾向就開始越來越嚴重。而這兩者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也就是說這種學閥化在很大程度上是行政化的:你當了頭,就表明你的學術水平是高的。然後就可以壟斷和控制大量的資源,最後是利用權力固化這些資源。所以我經常說,大學裡誰最忙?那些學官掌握大量的資源,而他們自己又沒有時間來做這些研究,就只能讓自己的學生來做。

利益問題的凸顯,還與一個特定的背景有關。現在掌握學術權力的基本是50後和60後,他們共同的特徵是出生和生長在艱難的年代,生活的經歷固然會使其中的一些人更具有理想主義的特點,但也使得其中的另一些人吃相更為難看,他們覺得歷史虧欠了他們,因而有著更強的找補心理,特別是面臨退休的年齡時,更是恨不得把一切都壟斷過來並儘可能保持下去。

務實與浮躁

前一段時間,我寫過一篇文章,《警惕一種驚天動地的工作方式:從海南限購說起》。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那裡說的並不僅僅是海南,並不僅僅是房地產限購,其中所分析的現象在其它的地方、在很多領域都是存在的。

在那篇文章中我寫道:現在很多政策的出臺,往往都具有這樣的特徵:突然出臺,驚天動地,大張旗鼓,截然脆斷。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種趨勢?也許要的是一種視覺聽覺的效果。為什麼要這個效果?可能真的就是一種姿勢,就是為了吸引眼球,只不過吸引的是不是老百姓的眼球。驚天動地之後是什麼?往往就是一地雞毛。所以這些年我們常常看到,在驚天動地的政策出臺之後,接著就是一堆堆華麗的口號,一串串斬釘截鐵的語言。於是,生活就在口號的泡沫之上運行,口號幾乎就成了現實。但口號的泡沫之下,就是一團爛泥。

類似的現象是廣泛存在的。在特定的氛圍中,假大空的口號層出不窮,各種工程,各種計劃,令人眼花繚亂。實施的結果,基本是前半段是瞎折騰,後半段是一地雞毛。事情當中,人們忙於做局編故事;事情過後,留下的是一片虛誇浮躁的氛圍和未來不盡的笑話。

有時候我想: 很多時候,我們需要的不是轟轟烈烈的改革,而是踏踏實實按照常識和規律做事情。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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