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祕密|西部世界S2E9編劇採訪翻譯

黑衣人的秘密|西部世界S2E9编剧采访翻译

這是《西部世界》第二季第九集『Vanishing Point』編劇Roberto Patino的訪談全文翻譯。他也是第二季第一集『Journey Into Night』和第三集『Virtu e Fortuna』的編劇。

劇透預警。沒看S2E9請關閉頁面。

翻譯:大灰狠/重輕

這一集的標題靈感來自哪裡?它和這一季,以及這部劇有什麼聯繫?

標題是一個繪畫術語,在透視中,線條收斂交匯到遠處地平線的一點,『滅點』。

黑衣人的秘密|西部世界S2E9编剧采访翻译

它意味著我們所有角色都將最終交會在一個最終的事件——所有人都前往the Valley Beyond。這個意義上,名字恰如其分,但是也可以說它指向一些具體的事情,特別是放在具體角色身上,比如福特,在這一集結尾就消失(vanish)了。

在角色層面,到達滅點這個說法格外共鳴於黑衣人。我們描繪了一條線,讓他重返一個至關重要的時刻,而這個時刻可能定義了他這個人。在那個時刻,他的故事、他的存在、他家庭的故事,本來有機會可以不那麼悲劇。我們第一次看到他在外部世界中的樣子——令人敬仰、愛戴、寬宏大量的洛克菲勒一樣的人物。而這個人物和在公園裡我們看見的那個人完全沒法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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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的兩個世界——西部世界和外部世界——已經開始向彼此滲透混淆,他到了一個沒法分辨那個是真的的境地。我們能理解這些事的發生促使黑衣人到了崩潰的邊緣,而且無法回頭。於是我們再一次要考慮一種可能性,就是黑衣人從踏入公園開始,就走在情感能力喪失(vanish)的道路上,現在這只是一個結果。

這一集由黑衣人的獨白開場,也由同一獨白結束。這段類似書的結尾的敘述,你們是怎麼想的?

這一集裡,黑衣人重溫了那個決定他命運的夜晚,以及他所扮演的角色——這些事件和細節在他腦海深處結晶定型。在外面他是世界的領袖,宛如地球之鹽,然而他藏著一些深邃的、被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著,不讓外界瞭解,甚至不為親人所知的黑暗。他瞞過了所有人,除了她妻子,Juliet。

Juliet透過他不愛自己的表面結論,看得更深。她知道她在丈夫身上感受到的,來自更深得多的秘密。也許他只是被商業利益所驅,她只是他事業上升的墊腳石,但到了此時,她只感受到黑暗。她並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對方也沒有露出過什麼馬腳。對這一切,他緘口不言。正相反,黑衣人作為丈夫一直對她寵溺有加。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精心計算的結果。因此,他們的婚姻發展成這樣,唯一的解釋就是Juliet自己的酗酒和精神問題。

但有這麼一個夜晚,黑衣人唯一一次放鬆了警惕,告訴Juliet關於自己黑暗的真相,自己的感受,關於自己屬於另一個世界。當然,Juliet並沒有如他以為地睡著,她所聽到的坦白驗證了幾十年裡她的猜測。而這個結局是悲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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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這些,黑衣人的獨白確實體現了那個時刻對自己的噩夢般的籠罩。開頭的配音和後面同一段獨白的親口講述,其中的細微差別,是不可磨滅的人性的色彩,同時也強調了記憶的主觀性,以及留在我們身體裡的是我們過往事情的本質,而不是客觀的事實。

但如此一來,這樣的收尾也可能產生一種矛盾,就是當晚的事件,也可以成為黑衣人的基石,黑衣人這個角色由此建立,我們所知的黑衣人,從那天起才誕生。

(Emily)指責黑衣人在懲罰自己,你覺得是這樣麼?

不是。比這個要複雜和深刻得多。這種指責只是Emily在暴露自己真實意圖之前,試圖拉近與父親關係的詭計而已,她實際就是想把他帶出公園。

黑衣人來公園就是為了懲罰自己的話,這就太乾淨,太簡單了。他來西部世界的原因超越了這一切,深得多。他完全著迷於這個公園所能實現的。他堅信,假以時日,這個公園的世界將是唯一重要的世界。這個苗頭在第一季我們就看到了。他和Dolores如此相戀,以至於他開始懷疑自己在真實世界中的決定,更動搖了他和Juliet的婚約。這個情感旅程如此劇烈,如此純粹,如此全身心的沉浸,對他來說如此真實。然後,他再見到Dolores已經被重置了,她看著他,好像從來沒見過他一樣——我們在這一集裡閃回了這一幕。William當然心碎了,但是,在更深的層面,他震驚於這個公園的力量。讓他不可自拔的不是具體的Dolores,而是這個公園對他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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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可以繼續在公園探索,為了它能財務上可以持續,我們知道他獲取了岳父的支持,等於是與魔鬼做了交易——認可這個公園的真實價值是監測和解碼遊客。當福特把黑衣人的公園檔案交給他時,檔案的結果證實了他內在的黑暗。這個黑暗是他之為他的核心。黑衣人不太能接受,自己能被代碼預測並且簡化為一套指令構成的檔案這個事實。在他這裡,這套指令是根本上負面的。我們知道他回來公園就是為了摧毀多年前自己發起的這個秘密項目。

黑衣人照顧醉酒的

Juliet的場景讓人非常緊張,因為他看起來如此溫柔,和他對QAEmily的暴行完全矛盾。能講講你們如何表現他脆弱的思想狀態麼?

黑衣人的本質是非常分裂的。我們能看到他在酒會里,在家裡看到Juliet向自己吼叫時候,平靜和耐心下湧動的暴躁情緒。他對Juliet非常照顧和尊重,任她指責和懷疑自己。但是一些小事,比如讓Emily回家臨睡前跟自己喝一杯,體現了他的玩弄人心的老謀深算。他到底是真心想和女兒享受天倫?還是,向Juliet說的一樣,想讓Emily來目睹自己母親精神病一般的狀態,從而奪走她對母親的同情?可能兩者都有,這是他黑暗的關鍵。他是一個木偶大師,不真的作惡卻能操縱自己的親友。表面上看,他還在維護Juliet,說她也許只是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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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iet指責的是對的,他讓女兒回家喝一杯就為了破壞女兒對她的同情

這樣一個人,什麼情況下最難受呢?就是和自己矇騙得最多的那個人,Emily,討論這些事情,以及被後者各種戳穿。回到西部世界,他唯一能讓自己舒服的事情,就是斷言Emily是Ford的棋子,像小Ford以及新El Lazo、Lawrence女兒一樣的棋子。他忍受不了這場看上去像是要把妻子的死定罪在自己身上的對話。把這種不適和他愈發模糊的存在認知放在一起,難怪他要把Emily當成Ford的伎倆。所以,他殺了她。

福特對Maeve的父女坦白裡包含了不少他和這個公園的事。為什麼你相信她是他『的最愛』?

這個場景非常美。除了無懈可擊,打動人心的表演之外,我們也窺探到一些秘密。之前已經知道第一集裡Arnold和Dolores的關係。Dolores是Arnold的最愛。但我們不知道福特和hosts們的關係,大概是非常冷酷和疏遠的。

這場戲顛覆了這個印象。我們得知,Arnold給他的hosts賦予純潔、無辜和對這個世界的熱情,而福特認為這樣做對hosts很不公平。因為hosts在一個人類的世界裡活著。人類不能忍受對手的存在。福特對於讓造物對世界充滿樂觀毫無興趣。人類只會馴服或者滅絕新的物種。人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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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感興趣的,是hosts的生存。所以,他賦予他們憤世嫉俗的感知,黑色幽默,閱讀他人的靈敏,以及更加堅韌的意志,來對抗人類的殘暴。他賦予hosts的品質最終會幫助他們克服困難。Maeve身上體現出這種生存主義特徵最為明顯,超過所有其他hosts,這是我認為Ford最愛她的原因。

而且,即使她是Ford所希望的完美形態,儘管福特給她編程了逃亡的路,她還是選擇回來救自己的女兒。他希望她逃生,和她選擇救自己的女兒,是相互映照的,這一點大出福特的意料。儘管她有生存的能力,儘管她被編碼為不受世俗關係的束縛,Maeve還是選擇了愛,選擇了家庭。

你們跟JamesTeddy演員)交代角色命運的時候你在場麼?這個最後場景揭示了什麼?

我們很早就告訴James了,所以他醞釀了有一段時間。在故事上,我們知道Teddy和Dolores的旅程要告一段落。這場戲是在猶他州的Kanab拍攝的,非常好的外景地,滿山的灌木,開裂的土地和山崖。我們趕在太陽落山前要拍好。製作要順應這個取景。James 和Evan(Dolores演員)非常了不起,表演細緻入微。

我認為這個場景揭示了Teddy的覺醒。他展現了不可否認的自我意識。用第二季首映時Dolores的話說,Teddy身體裡所有的房間門都被打開,他能看清楚所有事情了。這次我們回溯到他第一次上線的時刻,他第一時間就愛上了Dolo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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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的本質,無法接受Dolores對他變成冷血殺手的改造。他也知道自己永遠會聽Dolores的話,服從她的意志。他知道自己不會傷害她,知道自己愛她勝過一切。所以他意識到,這個局面下唯一可以改變的,就是他自己,所以他做出了Dolores沒有預料到的決定。這場戲揭示了真正自由意志的詭異之處——它難以預料。

身為這部劇的執行製作人,這個工作如何影響了你對當代科技世界的認識?

西部世界成為了一個文化符號,也成了未來科技話題的全球對話的一部分。這部劇有傑出的編劇團隊,電影人,工匠和藝術家——這樣的來自科技世界的跨界,在任何其他的劇集裡都是非常受限的。所以我們一定程度上知道我們的作品對這個至關重要的對話有所貢獻,這很了不起,主要是我們編劇室的功勞。我們認為,人類正在走向有朝一日,人工智能需要被檢驗,因為它含有與人對抗的能力的情況。實際上我們已經接近了,對於那些明天要做的事情,我們今天要開始思考和實踐。我是一個科技樂觀主義者。我們與人工智能的關係,對人性是好事。但是我認為我們在西部世界裡講述的故事——關於人工智能與人性本質——更像是警示的寓言。

採訪原文見「原文鏈接」。

《西部世界》往期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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