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海安人曾被「燒鍋草」困擾許久,現在的你能想像嗎?

40年前,我剛滿10歲,對那個時期的艱苦生活,至今記憶猶新。父母拉扯我們兄弟三人,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那時候,飯菜沒有油水,我們兄弟三個一個個“肚量”很大,天天只喝薄薄的玉米糝兒粥,每頓沒有三碗不依不饒。天天如此,24吋的大鐵鍋子總要煮上大半鍋,每次煮粥,燒鍋草就成了問題。燒鍋草一直困擾我母親好多年。

40年前,海安人曾被“燒鍋草”困擾許久,現在的你能想象嗎?

老家李堡鎮堡西村人多地少,糧食產量不高,人均耕地只有0.8畝。生產隊裡按照人口分配的燒鍋草以斤兩計算,一直供應不上家裡的鍋膛。那時候,只有城裡人按計劃供應煤球,而農村人沒有燒煤球的福氣。只有養蠶的生產隊才能按照養蠶紙張供應,農村人用煤球燒飯只能說是天方夜譚。當生產隊會計的父親給我們兄弟三個下達拾草指標,把老大、老二、老三每天拾草的數量用粉筆記在廚房門的反面,以此讓我們兄弟比、學、趕、超。於是,每天放學,我們的首要任務不是做家庭作業,而是紛紛拿起草扒兒、夾解兒(繩網編成的夾具)往河邊跑。每天傍晚,總能拾到個十來斤柴草。

40年前,海安人曾被“燒鍋草”困擾許久,現在的你能想象嗎?

兩個哥哥比我年齡大,14、5歲的年齡,很懂事。每到星期天,大哥、二哥便跟父親提出,家周圍的河柴草有限,生產隊裡拾草的人多,不如到鎮上的垃圾堆拾二炭(工廠裡倒出來的廢炭渣裡的沒有完全燃燒的炭)。於是,兩個哥哥用軸承自制的小獨輪推車跑到李堡鎮上的紅旗機械廠、糧站、食品站、茶水爐邊,每每回來,哥哥們不僅帶回幾斤半黑半白的二炭,還帶回滿臉的黑灰,粉嫩的手上都被炭灰沾滿,黑黑的。印象中,大哥、二哥拾了10年的炭。我年齡小,我不能夠跟哥哥去拾炭,但我也一直想為家裡做貢獻,放學回來,跟著母親,偷偷到生產隊裡的黃豆田、棉花田,我一邊幫母親張羅放哨,一邊用嬌小的身體在棉花田裡匍匐前進,撿拾掉下的枯枝爛葉。整個下午都提心吊膽,害怕被生產隊隊長髮現。

拾草燒鍋,不僅是兄弟三人的事,父親自然挑起大梁。會騎自行車的父親還得經常跑到離家50裡外的老壩港海邊去割海灘上的荒草。早出晚歸,一天下來,能割上個100來斤的荒草。

沒有草燒,就沒有飯吃,一家人用井水泡飯,冷水洗澡成了家常便飯。要命的是,梅雨季節,草堆成天浸泡在水裡。長達一個多月的雨期,草曬不幹,就自然燒不著。有的時候,草曬場上,剛晾乾,一陣雷雨,微乾的草又被淋溼。母親為此不知道流過多少眼淚。草趕不上燒,記不清多少次沒有煮夜飯給我們吃。母親只是不發出聲音的哭著,打發我們早早洗腳上鋪睡覺,看到母親在哭,懂事的我也不再纏著母親要吃晚飯。

印象中,困擾我家燒鍋草的問題足足有10年時間。為此,我家每年春節,父親只寫同一內容的對聯——“一分錢要打算,一兩糧要節約”,橫批是“勤儉持家”。內容一成不變的對聯足足用了10年,不是父親沒有文化沒有新意,初中畢業的他總說要我們記住這段艱苦的生活。

40年前,海安人曾被“燒鍋草”困擾許久,現在的你能想象嗎?

1984年,家庭聯產承包到戶後,責任田分到了各家各戶,開始幾年,糧食生產還停留在老水平上,小麥畝產不足400斤,水稻不足700斤,因為地力不足、生產技術不夠成熟,產量自然不高,小麥秸稈和水稻秸稈也就不是太多。到了1988年,隨著農業技術的提高,糧食生產大幅度提升,加上,我市開始大力發展蠶桑生產,家家戶戶栽桑養蠶,每逢夏伐或冬剪,總有堆積如山的胡桑枝條。使燒鍋草變得品種多、數量大。家裡的燒鍋草堆一個挨著一個。

到了1993年,我大哥出差,從大上海買回一隻“三角牌”電飯鍋,這在當時的生產隊還是第一戶使用,鄰居們都來看稀奇。那時候,我們兄弟幾個已經進入了鄉鎮企業,算是有了收入開了眼界。從此,煮飯不用燒草。第二年,鎮上建起了液化氣站,桶裝液化氣走進家門。我們由於剛進廠,收入不算很高,母親還是捨不得燒液化氣,每到雨季前,灶膛前堆起滿滿的秸稈,生怕煮不成飯。一年下來,還燒不到一罈子氣。

40年前,海安人曾被“燒鍋草”困擾許久,現在的你能想象嗎?

現如今,過去的燒鍋草成為人們頭疼的東西,每到夏收和秋收,秸稈處理成了幹部最頭疼的事。鎮裡成立工作組,村裡成立撲火隊,秸稈露天焚燒危害大氣汙染成為眾矢之的。於是,禁燒禁拋秸稈成了農村幹部的頭等大事。有的地方甚至打出了“焚燒秸稈、罰款貳仟、法院執行、銀行代扣”的橫幅標語。先進地區,農機化普及率高的地方,秸稈還田。工業發達的地方,秸稈打包制塊,代替鍋爐燃煤,秸稈己然成了寶貝。我參與秸稈禁燒工作足足8年時間,每當看到村民在田頭焚燒秸稈,我頭腦裡就會自然想起我們一家當年拾草的情景,心中不免一絲難過。

40年前,海安人曾被“燒鍋草”困擾許久,現在的你能想象嗎?

前年,家裡裝修,愛人圍繞廚房裡的三角土灶是否保留話題,跟我商量了好幾天。我雖然很留念過去的生活,想想可怕的苦日子,但心裡還是橫下心來,果斷的不留。因為沒有這個必要,一來灰塵多,二來住在集鎮上沒有草源不方便。再說,孩子大了,早晚要成家,新親上門,會讓人家覺得我們不與時俱進。就這樣,我裝修後,小廚寶、電熱水器、電磁爐、電水壺、電炒鍋等等配的一應俱全。

前幾天,新奧燃氣公司的工人們在我家門前揮汗如雨,安裝管道。一打聽,師傅們說,現在管道煤氣在海安市區家庭普及率98%以上,主管道都送到濱海新區的核心區裡。我跟愛人說,不管怎麼說,我們也要使用管道煤氣,因為安全便捷划算,不能錯過這個機遇。

在一些地方的旅遊景點,什麼農家小院,什麼土灶世家,都保留了過去的燒柴草的土灶,這是對土灶文化的繼承。母親則說,用土灶燒紅燒肉、煨粽子、玉米棒棒最香最好吃。每逢節日回老家,近八旬的母親總離不開三尺鍋臺,為我們忙這忙那,幸福的心情寫滿那厚重而親切的臉龐。父親則默默的在鍋膛口拉起很有節奏的風箱。

40年前,海安人曾被“燒鍋草”困擾許久,現在的你能想象嗎?

燒鍋草的變遷,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現如今,我們趕上了新時代。不過,我們還是不能忘記那個艱苦的年代。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歷史。

當我寫完這篇文章請兒子幫助把關字句時,兒子讀後說,想不到,爸爸那個年代真的苦,還是第一次聽爸爸這麼深情並茂的敘述,我們這代90後,該反思反思了,原來40年前那麼窮,那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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