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家庭的丈夫們:手機親過妻兒,工作重壓引主婦「詛咒」

逃離家庭的丈夫們:手機親過妻兒,工作重壓引主婦“詛咒”

主婦們,別對他們抱太多期望。

2010年,黃磊在《婚姻保衛戰》中飾演了一個在家洗衣帶孩子的“家庭煮夫”,引發職場女性和已婚妻子們的讚歎。熒幕上的中國丈夫們開始迴歸家庭,拿起拖把和炒勺,扮演暖男和好父親。

影像中的角色光環,難以掩飾殘酷的真相:中國丈夫們,正集體喪失存在感,在家庭生活中節節潰敗。

一項調查顯示,上海妻子每天在家務上花費為3.67小時,是丈夫的2.1倍。舉國聞名的上海小男人,已經名不副實。

有學者調研香港8所小學,超過四成兒童每天與爸爸的聊天時間。不足30分鐘。勤勤懇懇、顧家怕老婆的香港男人,同樣只活在TVB的肥皂劇中。

一位家庭諮詢師發現,第一次上門諮詢的客戶,幾乎是清一色的中國女性。北京和上海的各大幼升小論壇裡,基本發帖的都是媽媽。

近期的數據顯示,孩子出生第一年裡,近七成的女性對婚姻滿意度急劇下降,主要原因,是丈夫的缺位。

今年6月有媒體曝出,日本女星佐藤麻衣嫁給臺塑集團接班人王泉仁後,已經有半年見不到丈夫的身影。雖然每月為妻兒提供10多萬元的零花錢,但男方甚至經過家門都沒工夫進入。

此前,一段名為《我的爸爸是個假人》的視頻刷遍社交網絡。一群母親抱怨著丈夫在家務、育兒、子女教育等方面的缺失。為一家三口拍全家福時,母親和孩子坐在兩旁,中間坐著一個穿著西服,卻看不清臉的假人。

一位母親發帖說,每天在幼兒園接送孩子的,很少有爸爸,“二十個人裡頂多有兩個”。週末時候學校組織活動,全班19個孩子,只去了3個爸爸。這所學校,是當地最貴的私立雙語幼兒園。

一位妻子吐槽,上了個廁所的功夫,丈夫就在商場裡把2歲的兒子弄丟了。樓下遛彎時,他永遠走在孩子前面,低頭看著手機,一回頭,孩子又丟了。

“那之後,我再沒讓他單獨帶兒子出門過。”

還曾有遠嫁江西的非洲妻子,去了公安局報案,稱自從回到中國後,丈夫就整天忙於工作,難以給她想要的情調生活。

中國丈夫的消失,成為自媒體營銷號的熱門選題。《永遠不要對男人寄予任何希望》,《爸爸們都死到哪裡去了?》,類似文章的留言中,總有一群充滿怨氣的妻子。

即使丈夫們出現在家庭中,似乎也總是心不在焉。

他們回家後陷進沙發,起床時躲在被窩,相比妻子和孩子,手機似乎才是他們的精神伴侶。

一位家庭治療師回憶,自己接觸到的首次諮詢者,基本沒有丈夫。即使出現,他們也坐得很遠,在妻子的嘮叨和白眼中,時不時掏出手機。商量下一次約見時,他們會翻著手機:“下週一加班,週二有飯局,週三開會……再下週要去歐洲,要不,就她們倆過來吧。”

一位職業女性生產後,丈夫從未換過一次尿不溼,單獨帶孩子超過10分鐘。無論半夜還是清晨,都是妻子爬起來為大哭的孩子餵奶,而丈夫則矇頭睡到上班時間。後來,他索性在孩子大哭時,搬到次臥睡覺,還開玩笑說,主臥的環境比他好。

一年後,這位妻子主動提出離婚。

一位丈夫發現孩子手臂起了個紅紅的小包,問妻子:老婆,寶寶什麼時候被蚊子叮了?

其實,那是半個月前打的疫苗。

知乎上,一位妻子吐槽,丈夫其實在和老闆過日子:晚飯時心不在焉,吃口飯就看一眼微信,奪走手機還會急著喊:大老闆給我發消息吶!週末,他去和同行一起workshop,深夜12點還在跟同事打電話。

她曾拿著自己的結婚戒指,問孩子:“媽媽時和誰結婚的啊?”

“奶奶。”

這位母親追問:“鼠小弟(卡通人物)是和誰結婚的?”

“鼠小妹”

“那媽媽是和誰結婚的?”

“奶奶。”

英語中,mother有“養育”之意,father則還有 “創造”的含義。

在中西方的傳統觀念中, “男主外,女主內”都是一種穩定的狀態。但在現代中國,丈夫角色的消失,與經濟和社會因素的關係更為緊密。

2013年,一位丈夫在《中國青年報》上撰文,描述自己退出職場在家歇息的時光:他家做飯、掃地、洗衣服、養花、健身,甚至還報了箇中醫按摩班,發現從容不迫的居家生活“蠻不錯”。

好景不長,他很快被家人勒令去上班。“我被迫重返職場,穿上久違的襯衣,跟鍋碗瓢配作別,看著地鐵前烏泱烏泱的人流,一頭擠了進去。”

不久前,一檔綜藝節目裡的荒誕吐槽,觸動了丈夫們的敏感神經:下班後,他們寧願藏在地下車庫的駕駛位,甚至有人在車裡點外賣,也遲遲不願上樓。有人打開車門,發現每一輛車裡都藏著一個沉默的丈夫。

有人說,他們想在工作的有型壓力與家庭的無形壓力之間,喘一口氣。

不久前,一項調查顯示,南京女性承擔了6成以上的家務,是丈夫的2.5倍,引發網友們對丈夫們的集體聲討。對此,一位80後丈夫留言回應,自己在工作、撫養孩子、贍養老人方面分身乏術,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我要揹著一個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往前爬。”

日本在經濟泡沫還未破碎的80年代,大多數企業都採取終身僱傭制。但隨著大環境不景氣,日本男人變得不愛回家。

傍晚的霓虹之下,他們身著西裝躲在便利店,心不在焉地翻閱漫畫書。或者喝著啤酒,在小酒館裡迴避妻子的抱怨和孩子的尖叫。回到家後,他們只會說四句話:茶、報紙、吃飯、洗澡水。他們經常醉醺醺歸來,甚至幾年都沒看見過妻子的素顏。

因為“下班就回家”的男人被視作無能,他們需要表現得更有事業心和進取心。

同樣的劇情正在中國上演。隨著職業知識和技能更迭的加速,除了國企和機關單位,穩定的工作正在消失,“中年危機”已經提前到30歲。若想不被淘汰,中國丈夫們必須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工作和學習中。

就像微信全職媽媽群裡所說,中國丈夫們不是在忙,就是在假裝讓自己很忙。

另一方面,中國傳統的家庭模式,讓一代代“消失的丈夫”形成死循環。

上一代中國丈夫,同樣也是家庭中的隱形人。男孩長大後仍會以父親為榜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80後男性給家裡打電話,說得最多的是,“爸,我媽呢”。微博上曾有個話題:如果有時光按鈕,能回到父母結婚前,你會對媽媽說什麼。很多人選擇了“別嫁給我爸”。

這種代際傳承中形成的男性心態,被學者武志紅稱作巨嬰心理。美劇《人人都愛雷蒙》中,男主人公週末總想去自己打高爾夫球,下班寧願在辦公室做無聊的遊戲,也不願意回家照顧孩子。直到一次被迫照顧三個孩子,在職場上風度翩翩的雷蒙德被折磨得狼狽不堪。

潮水般的彈幕中,盡是網友們的吐槽:在中國,有多少這樣的雷蒙德?

另外,妻子的態度也讓丈夫們難以融入家庭事務。一項針對622個雙薪家庭的調研表明,21%的妻子對丈夫分擔家庭事務表達出顧慮。她們將處理家務和照料孩子,視作自身具有絕對權力的領地。

在傳統觀念、社會壓力等多重擠壓中,中國不得不更用力地轉向職場,逃離家庭。

丈夫的消失,正在加速妻子們的焦慮。

日本媒體的一項調查顯示,三分之一的日本妻子對丈夫抱有“非常惡毒”的想法.

幾年前,日本出現了一個驚悚的網站:“老公去死.com”。重壓之下的日本妻子,模仿漫畫《死亡筆記》的設定,在頁面上寫下丈夫的名字,死因,死亡時間。她們編輯未發送的詛咒短信,洗衣服不放消毒液,還有人把丈夫的筷子讓寵物舔一舔,或者泡在馬桶水裡。

丈夫的消失,令日本女性出軌率大幅攀升,日本近年來的生育率持續走低,日本甚至因此成立了“計劃生育協會”。越來越多的日本妻子在孩子成年後,選擇與丈夫分居或離婚,“熟年離婚”成為一股風潮。

值得關注的是,中國經濟轉型和就業壓力增大的情況下,《我的前半生》開頭的劇情,已經從電視屏幕走入真實的生活。《人民的名義》中,達康書記夜裡十二點前很少回家,女兒的教育全部交給妻子,面對抱怨只會道歉。

最終,他與妻子歐陽靖最溫情的時刻,停留在她被捕前的告別。

對孩子而言,父親缺失的危害甚至超過母親。

按照哈佛大學的研究,父親對孩子獨立性的培養有著天然優勢。丈夫越晚承擔父職,他和孩子親密度建立就越慢。

英國哥倫比亞大學的調研顯示,爸爸從來不做家務,女兒會產生男女不平等的觀念,繼而只敢選擇那些護士、家庭主婦之類的女性傳統職業。反之,女兒在選擇職業的時候,就敢於挑戰軍官、CEO之類的傳統男性職業。

1920年,美國丈夫是家庭唯一的經濟支柱,妻子們則扮演者家庭主婦。近100年過去,美國全職爸爸的家庭比例為16%,與之前相比大幅增加。

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認為,對一個文明的最高檢測,就是看它是否能通過教育男性去撫育後代,從而將男性社會化。

仍在缺位的中國丈夫們,需要加速回歸。

他們要增加獨立處理家庭事務的機會。按照2014年,《美國科學院學報》的一篇腦科學研究證實,在照顧孩子的過程中,父親的大腦中的哺育網絡會被激活,刺激出母性。當母親出現,丈夫的母性腦回路就關閉了。

所以有學者提出,妻子要鼓勵丈夫參與到家庭生活,哪怕他們搞砸了。

此外,他們還要抓住稍縱即逝的“品質時間”,與孩子和妻子進行充分的互動和交流。

一位知名媒體的總編輯,每天晚上9點半到家後,會堅持為兩個孩子洗澡。“7成洗澡的任務都被我承包了”。或許在戲水的瞬間,孩子們更能體會到父親提供的安全感。

一位每天加班到凌晨一兩點,經常滿世界出差的丈夫,主動報了孕婦學校,週末陪妻子聽產課,等妻子睡了再去忙工作。國外出差,有時間就找母嬰店購買育兒用品。

相處的時間很短,但丈夫們不再心不在焉。

1919年,魯迅寫下《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魯迅日記》中,他抱孩子住醫院,或請醫生到診的記載,多達300餘次,魯迅說,“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近100年過去,對中國丈夫和年輕的父親而言,這句話仍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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