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凋謝的記憶里,有流著血忍著疼痛吃草的馬

當年我騎著那匹被閹割的下身流血的馬,一個月,除了吃草,就是走,不停留。

在凋謝的記憶裡,有流著血忍著疼痛吃草的馬

7月20日,杭州圖書館,在“凋謝的記憶”——金宇澄插圖展的最後一天,錢江晚報記者與金宇澄先生的一段對話讓人印象深刻。從中摘取一部分進行整理編輯,轉給朋友,希望作者曾經那段歲月的記憶,引起當下更多愛馬人的共鳴。

愛馬,就一定要善待它

在凋謝的記憶裡,有流著血忍著疼痛吃草的馬

金宇澄,圖片來自環球人物網

年輕時代,我和馬有過短暫的接觸。後來我寫過一本書叫《馬語》,有個馬場的老闆看了之後說,朋友,關於馬的這些細節,我怎麼居然都不知道!我說,你看到的馬,有貴族血統的管理,我知道的馬的生活,是凋零的,深刻的碎片。

很多畫家喜歡畫馬,因為馬代表了一種精神狀態。馬的體態優美,是一種有追求有想象力的動物,它既能脫離常規的生活,又跟我們的想象離著如此近。我讀到過一句話“馬匹帶領人類進入文明世界”。漫長曆史中的大量變故,戰爭、運輸、休閒、生活方式的改變,都跟馬有關。

最近看過一張照片,某馬場內部,宮殿一樣的豪華,但對於馬來說,我知道它們可能是不舒服不自然的,因此我說,馬是最高貴,也是最卑賤的活財產。

即便是現在,仍然有不少的馬處在悲慘之地。

青年時期我在黑河,曾被拉去幫忙,做什麼?公馬到1歲多就容易發情,如果拉車,可能會出現交通事故,所以要閹割。十多匹馬,術後需要人逼著它們長期走路,24小時兩班倒,不停地走。

馬一輩子都是站著睡,一閉眼睛睡一覺,但是手術不麻醉,腹部痛,如果它停下,立刻就躺倒,因為太痛,一旦躺下,傷口會感染,所以一人騎一匹,再另帶一匹,背上壓上沙袋。痛的時候,脊背容易上拱,脊背上拱無法正常勞動,馬也就報廢了,為了防止它脊背上拱,所以在背上壓沙袋。韁繩把兩匹馬連在一起,前後十多匹,馬和人漫無目地在公路上走。我去做這事。

我個人的命運在一段時間裡,就和那些馬聯繫在一起。當年我騎著那匹被閹割的下身流血的馬,一個月,除了吃草,就是走,不停留。當年18歲的我還不能體驗那種處境,而實際上那是我經歷的相當殘酷的事,那種殘酷到了現在,變得越來越清晰。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