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半球日記,飛得更高(一個澳洲15年移民的真實故事)

南半球日記,飛得更高(一個澳洲15年移民的真實故事)

前情提要:

​生活繼續,不知不覺,我們走到了婚姻面前~~簡單的戒指和婚紗卻約定了今生不簡單的未來,到了年底,我們回國之後才重新補辦了一次婚禮,婚後的日子還是挺愜意的。對於不滿足自己的工作,我還是決定做一隻要高飛的小鳥。

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丹尼在銀行裡認識了很多新同事,年輕女生居多。每次在公司門口等他,就可以看到許多漂亮美眉,穿著甜美俏麗的小裙子和特別女人味的高跟鞋,拎著各種名牌包包走出來。

我開始羨慕在大公司裡工作的女生們,氣場完全不一樣,講究的妝扮。還有那高大上的地標性辦公樓。人最怕比較,原本還挺知足,當我發現外面的天更藍,心裡迫切的想讓自己變得更好。

對我而言,做更好的自己,不是為了取悅誰,而是想知道自身的潛力究竟有多少。可是怎樣才能變得更好呢?外在的改變,內在的進步,我都想要,換工作,提高品位,繼續學習深造••••••突然發現想做的事情有好多好多,可苦於時間和精力都有限,不知道該從哪裡先入手。

丹尼在新公司認識了一些新朋友。下班後,總會給我講講朋友的事。他經常提到一個女孩小Q,和他是一個部門的。小Q讀大學的時候就在這家銀行實習。雖然才二十出頭,可已經有三四年的工作經驗了,人緣好,做事靠譜,同事老闆都很喜歡她。丹尼每次說起她都是滿滿的讚賞。

參加過有幾次聚會,我認識了小Q,年輕,漂亮,身材好,有氣質,獨立,聰明,有能力,家境好••••••簡直就是完美。也許是職業病,我腦子裡很快列出了一個checklist,比較我和她的優缺點,通篇tick下來,只能說是敗得很徹底。

有一次我問丹尼,小Q條件這麼好,怎麼沒有男朋友呢?

是呀,她總嚷著要我給她介紹呢?

那你也不幫人物色一下,你踢球那麼多朋友。

就我認識的那些人,怎麼行?我就沒發現身邊能找到一個配得起小Q的男生。

我看了看丹尼,他很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在他眼裡,小Q是完美的。我心裡酸酸的。和丹尼在一起四五年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其實我當時就想問他,那在你心裡,我和小Q誰更好?都快到嘴邊的話又被我噎回去了。

與其生氣,倒不如爭氣,從現在開始努力,提升自己,朝著積極的方向改變。婚姻裡最怕的就是自怨自艾的怨婦,而我決心要成長為更出色的女人。

三個月後,我換了工作,一家跨國公司,工資翻了一倍。期間經歷了希望,失望,努力,繼續努力,挫折,自我激勵,再努力,一直到最後的成功。雖然這只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的轉折點,但卻讓我明白生活有無限可能。只要目標明確,再加上堅定不移的努力,我就可以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雖然迫切的想進大公司,對現有的工作也有諸多不滿,可當我真的要離開這家公司的時候,心裡卻非常的不捨。想起當初剛來的時候,得到那麼多人的幫助和照顧,真的很溫暖。雖然工資低,但是幾乎不用加班;雖然沒有什麼發展空間,但是人事關係很簡單;雖然三個大老闆都沒有時間教我新東西,可是Sally總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幫助我••••••

我能找到很多個留下來的理由,可是我看到Sally,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去一家更大的公司,勝任更好的職位。沒錯,在這裡,她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老闆最器重,最喜歡的是她,可是最辛苦的就是她,責任最大的也是她,操心最多的還是她,她這麼多年的青春都給了這家公司,可是她又得到了什麼?幾個月前,她小產剛失去自己第一個寶寶,手術後兩天就不得不回來上班了。沒辦法,她對公司太重要了。

我在想如果我一直在這裡努力工作五年,十年,我是不是就能達到Sally的位置?我不知道,可是就算那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就一輩子在這個小公司裡幹到退休。

遞交辭職信的時候,老M問了我新Offer的年薪,我告訴他了,他居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一瞬間,我突然確定,在他的心裡,我離那個價位還差很遠。

走的那天,老闆同事給我安排了Farewell聚餐,給我賀卡,寫了很多祝福的話,老K還說隨時歡迎我回來。Sally的心情很不好,原本她還打算給我幾個大客戶的案子,讓我以後獨自打理。因為我的突然離開,意味著隨後的幾個月,她會更加忙碌和辛苦。我有點內疚,都不敢正視她疲憊的眼睛。

前臺的老太太特別喜歡我,我總是在她忙不過來的時候幫她打打雜。她說我是脾氣最溫和,做事情最認真,待人最熱忱的一個。她雖然很捨不得我走,但是祝福我,會一直想念我的。我聽了她那一段話,鼻子都有點酸了。

我收拾了雜物,離開了公司,走在馬路上,心裡空蕩蕩的。雖然幾周前還為自己的新工作雀躍歡呼,可那一刻,心裡卻有點沉重,不知道這一步究竟是對還是錯。

新公司很大,在全球很多了大城市都有分公司,最大的分公司在美國。第一天去公司,認識了很多人,頭都暈了,沒想到公司裡這麼多部門,這麼多人,去了一次洗手間和茶水間,就迷路了。

我所在的部門結構很奇特,是個金字塔型的格局,更糟糕的是倒著的金字塔,而我是處在最底層的那一小點。

組裡有三個經理,按照資歷分普通和資深,然後有兩個資深會計,最後就是我了,當初看到招工廣告上的條件和待遇,怎麼看都是個Senior的職位,萬萬沒想到會是這裡最Junior的。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看在錢的份上,管他什麼ior,只要可以學東西,有進步就好了。

如果說和前一份工作的親密接觸是美好的,那這一次,第一天就讓我惶恐不安。簡單的認識了同事,大家都不苟言笑的,一個個都說非常非常忙。

經理小邁,在澳洲長大的東南亞人,三十出頭,給了我幾個大文件夾,讓我自己看,然後就沒有再搭理我了。還有個女經理,Rosa,新西蘭人,四十多歲,看著很面善,和我寒暄了幾句,還很熱心的告訴我,需要幫助,隨時可以找她。我們組的主管,G頭,英國人,也是四十左右,非常嚴肅,話不多,很難捉摸的樣子。面試的時候見過他,我都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兩個senior都是亞洲面孔,西蒙和Lisa,三十歲不到,埋頭苦幹,不怎麼說話,更沒有人聊天。我也只好入鄉隨俗,不敢多問什麼。

第一天上班其實沒有什麼事情可做,晚上還有一個朋友的聚會,就想著一下班就去赴約。可是五點到了,別的組的人都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我們組卻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有要離開的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就這麼離開。於是耐著性子又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動靜。一直到六點,還是紋絲不動,因為其他部門的同事都差不多走光了,所以顯得更加安靜,那種氛圍讓我有點害怕。

許久,我也不知道該走還是陪著他們繼續耗著。突然接到朋友的電話,問我下班了沒有。我只好小聲和她嘀咕了幾句。Rosa這時才說了句,今天是你的第一天,早點回去吧。我一看錶都快六點半了,十分尷尬的跟其他人道別,灰溜溜的離開了。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們幾點才下班的。

南半球日記,飛得更高(一個澳洲15年移民的真實故事)

星期一恐懼症

我開始擔心這個部門的風格就是玩命加班。但總有一個聲音自我安慰,也許這都是暫時的,適應了就會好些。

幾個月下來,絲毫沒有見好的跡象。每天都是在七八點鐘才離開,其他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都是悄悄離去,都不敢回頭跟他們說再見,彷彿自己是個逃兵。後來聽說最忙的時候要到晚上一二點才能走。

沒有人給我具體的培訓,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just check last year's file。更離譜的是,我總是找不到去年的文件,經理說他也不知道在哪裡,讓我繼續找。有時候突然讓我做一個表格,很費時間的那種,做好了,給他們看,又不是他們想要的,然後改正,再校正,最後告訴我,不用做了,其實另外一個同事已經做好了。

有時候要去別的部門拿文件,我就充當傳話筒,來來回回的給他們跑腿,要看人臉色。案頭上還有一堆工作等著我做,可是跑腿,複印,掃描,傳真這些打雜活就佔去了我一大半的時間。我那時候在想他們究竟是需要一個CPA還是PA(personal assistant)。

每天都是興高采烈的來,帶著挫敗感離開。想起以前一天就可以做完三到五個cases,雖然節奏很快,但很有成就感,我一直都是公司效率最高的員工。可是在這裡,最鬱悶的是很忙很忙,但沒有什麼成效,走了很多彎路,早上八點忙忙叨叨的到晚上七八點,最後離開的時候還是沒有做完。

有好幾個晚上,夢裡都是手握著鼠標在做著excel 的表格,然後很多數字追著我跑,感覺一晚上都在重演白天上班的情景。有一個晚上11點,半夢半醒的我突然一驚,坐了起來,叫醒熟睡的老公,我好像有一個特別重要的文件還沒有lodge。老公說,那明早早點去上班做了就好了。我說不行,今天是最後期限。我要去公司••••••

就這樣,大晚上的,老公開車送我到公司,終於趕在12點之前把這件事做好了。

後來每個週日的晚上,我開始習慣性的失眠,每次都是一宿沒睡,腦子裡全是工作工作,操心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在腦子裡回放,就這麼煎熬著,等待著星期一的到來,直到聽到第二天的鳥叫聲,天終於亮了。

財政年末,公司流感傳播得很快,我也中招了。病毒性感冒很嚴重。每天幾乎用掉一盒紙巾擦鼻涕,打噴嚏。喉嚨裡有膿痰,痛得咽不下東西,也沒敢請假。那一週每晚都幹到十一二點才能回家,還是G頭對我的額外開恩。我家裡離的最遠。又不會開車,還要老公開車過來接我。

記得有一天晚上,老公也被我傳染了,感冒發燒,頭昏腦脹的。那天都過了十二點了,他問我怎麼還沒有回來。我才跟G頭說明原由,打的回家了。

財年末過後,我得到了額外的兩天假,算是對我們加班的一點補償,因為沒有加班費。不過之後加班已經成了家常便飯,沒有最晚只有更晚罷了。於是我和丹尼決定搬家到我公司附近,這樣我就不會那麼辛苦,也許失眠也能得到緩解。

一個月後,我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個兩居室的房子,終於有了一個只屬於我們倆的小天地。每天我只要步行十分鐘就可以到公司。離得近了,心裡焦慮也少了些。自從搬家後,我才慢慢適應了這份工作,融入了他們的加班文化。那時候我已經在那裡待了快半年了。

我每次努力說服自己去適應這份工作,融入這個團隊,總往好的方面想。可和他們相處的時間越長,我就發現越來越多的問題。

先說G頭,聰明,有能力,心高氣傲,有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和英國人的自豪感。還有很多小講究,比如,一定要Silver service以上級別出租車,最討厭yumcha,寧可吃印度咖喱也不吃中國菜。喜歡擺架子,什麼事情都要其他兩個經理跟他彙報,我這種小跟班,是沒有資格和他直接面談的。所以對他一直很敬畏。

Rosa,沒結婚沒小孩,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最喜歡加班,她是唯一一個把晚飯也帶到公司裡吃的人。給人第一印象很和善,實際上最吹毛求疵的就是她,最喜歡使喚人也是她,最愛作表面功夫的還是她。其實她專業知識很欠缺,但是很會隱藏,因為很會說話,所以外組的人都覺得她人特別好特別熱心。只有天天和她打交道的人才會知道她的本質。

小邁專業能力很強,年輕有為,是G頭的得力助手。其實他是我的直接經理。原本打算好好跟他學東西,不知道是我的理解能力太差,還是他講解水平有限。每次我遇到什麼問題,問了他以後,我更加糊塗了,還不如自己摸索。更要命的是,他和Rosa明爭暗鬥,喜歡在G頭面前邀功,相互擠兌,我總是不幸成為炮灰。

西蒙和Lisa都是馬來西亞的華人,兩人都特別敬業,工作起來一絲不苟。做事情非常細緻了,讓我很有壓力。那時候西蒙才剛來一年,Lisa已經幹了五六年了。沒過多久,Lisa跳槽去了一家中型公司,升職加薪,可以獨當一面的做一個部門經理。這些年,她在這裡也算是鞠躬盡瘁了,工作量是有增無減,但升職加薪卻總與她無緣。她覺得都是累,不如換一個環境。

Lisa走後,我的工作量一下多了很多,雖然他們開始招人了,但那陣子就業行情非常好,找工作的人都是好幾個Offer比較著看,有一兩個合適的人選,都在最後一刻選擇了別的公司。年末的時候,我和西蒙都忙得焦頭爛額。那時候恨不得自己有分身術,可以變身幾個自己,隨時等候幾位經理的吩咐。每次非常焦急的幹著一件工作,中途要被他們打斷N次。

這個說,麻煩幫我傳真一份文件;那個說,幫我把去年的File找出來;還有個聲音,昨天叫你做的表格好了沒有••••••表面上,我都微笑著對每個人說,好的好的,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了。心裡早已扭曲的,想破口大罵。那兩個月,每天回到家裡就是抱怨,和爸媽通電話的時候也是訴苦。父母卻說,女兒你要踏踏實實工作呀。怎麼剛換工作沒多久,就又埋怨了,要多找找自己身上的問題。

這苦沒訴出來,心裡更委屈了,連自己親爸親媽都不向著我,但我也不由反思,是我沒有適應這份工作,還是這份工作不適合我?

丹尼一開始的耐心傾聽,到後來也不耐煩了,你要真這麼鬱悶,就大聲跟他們說,老孃我不幹了。別天天回家抱怨。

當初換工作的時候,也是一腔熱血,真心想在這裡好好幹,做出成績來的。可是我真的很不開心,每天早上一醒來,想起那個辦公室,想起那群人,心情就特別沉重,去公司的路上就像要英勇就義一樣悲壯。

​在小Firm的時候,工資很低,但總能得到很多人的肯定。而且老闆對我們客客氣氣的,感覺很平易近人,沒有什麼官僚作風。進了這家公司,很壓抑,幾個經理一個比一個會擺譜,讓我感覺越來越卑微。自信心很受打擊,其實心裡面已經否決了這份工作,就想著熬過這段最忙的日子,著手找新工作了。寧可少拿點錢,也不想再被加班折磨了。

一直說要善始善終,雖然決定要離開,也要站好最後一班崗,盡力做好。第二年年初,我們再次迎來加班熱潮,有兩週的時間,每天都是幹到十一二點。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頭痛,胃痛,鼻炎,皮膚過敏••••••只想著快點結束,早日脫離苦海。

就在我們的工作即將步入尾聲的一個夜晚,大家都忙著做最後的summary和review。明天就可以交給總老闆過目,這次加班也算是告一段落了。G頭和小邁把我叫了過去,手裡拿著我做的表格,問我幾個問題,當時已經十二點了,很累很累,我準備回家了,而且這個表格一週前就給小邁看過,都和他解釋清楚了,他也認同還簽字了。現在當著G頭,又問這問那的。我心裡已經很不爽了。時隔多日,有些細節也記不清了,面對他們咄咄逼人的提問,我有點膽怯了,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了。

這時G頭突然來一句,can you say it again in English? 我抬頭看到他那嘲諷的眼神,還有小邁那置之度外的表情,再聯想起自己這些日子裡積累下來的委屈和怨氣••••••我心裡有個強烈的聲音不斷的重複,老孃我TMD不幹了,再也不受你們這閒氣了,該死的工作去死吧••••••

終於忍無可忍,清楚的,大聲告訴他們,我不幹了,明天你們會收到我的辭職信。然後頭也沒回的離開了。走出公司,我感到一種久違了的痛快。

南半球日記,飛得更高(一個澳洲15年移民的真實故事)

下期預告:

我又鼓起勇氣辭了職,但是上司卻讓我再保留一個月的辭職信,後來我真的覺得不合適這份工作,於是就還是決定離開,離開的時候,我的同事還給我推薦了新的工作~~一直對漂洋過海去看一個人有一份獨特的念想,沒想到這首歌如此不應景,讓我離開澳洲飛過過大平洋去看望病床上的母親~

南半球的海豚

南半球的海豚,一個在澳洲生活了十六年,踩著高跟鞋奔跑的女漢紙,興趣廣泛而無一精擅的80後二寶媽。如今多重職業,多重身份,立志成為靠譜又有趣的斜杆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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