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近日有些苦惱。
身為一外來女子，她好不容易憑藉著自己的能力在這繁華的雙陽城闖出來一片天地，可……
“姑娘”，一直侍奉在白芍左右的小玉準時準點踏進門，彎腰掩唇在白芍耳邊小聲說道，“李公子身邊的阿卓又來了。”
白芍放下原本正在宣紙上寫著藥方的筆，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而後對面前的鶴髮婆婆說道：“婆婆，抱歉，您今日先回去吧！我這邊有些事情要處理，回頭讓小玉送藥去您那兒如何？”
“沒事兒，沒事兒，白先生既然有急事，先去忙了，老婆子回家等著便是。”
送婆婆出門之時，阿卓見著白芍，便笑盈盈地迎上來：“白先生，這便隨在下來吧！我家公子等著您來呢！”
白芍點頭，微微一笑，側頭對身後的小玉說道：“去把我的箱子拿來吧！”
說罷，便提裙上了阿卓身後的馬車。
待小玉揹著藥箱出來，也上了馬車，那輛馬車這才在行人紛紛讓出的路上緩緩地向城東駛去。
沒有人敢驚擾這輛華麗的馬車，因為它的主人是城內數一數二的權貴人家——李相國府上的李清水李大公子。
車內，白芍閉目凝神，小玉偷偷瞧著白芍，也不敢多言，可心中卻是有千言萬語不知該與誰說道。
自家姑娘這般美貌，又精通醫術，人稱“女華佗”，城裡有不少公子哥兒追求她，就連相國府的大公子也變著法兒地想討姑娘歡心，可她都不為所動，非得自己辛苦經營醫館，這是為哪般？
如果能當上相國公子的夫人，那姑娘這輩子豈不是享不盡榮華富貴，也不知道姑娘到底是怎麼想的……
相國府很快就到了，站在門口迎接白芍的不是那位李大公子，卻是李清茗，李清水的親妹妹，相國府的大小姐。
“白姐姐終於來啦！”
還沒等白芍下馬車，李清茗就快步走向了馬車。
“白姐姐，你看”，李清茗走在白芍前邊，轉了一圈，“清茗的身形還是如此！未有變化！”
李清茗看起來十分高興，白芍見著她這模樣，亦甚欣喜。
自從兩年前，白芍給原來身材臃腫的李清茗配了藥，助其得了柳腰花態後，李清茗便時常差人送些珍品藥材和名家首飾贈與白芍，也時常在信中與白芍道些閨閣女子的心事。
見慣了富家小姐惺惺作態的模樣，李清茗直爽天真的心性倒也算是一股清流了，白芍自然樂意與其結交。
“如此便好”，白芍笑著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小琉璃瓶，“這是我昨日特意為你做的雪花膏，近日天冷。”
李清茗歡喜收下，看見站在小玉身邊的阿卓的臉色，這才想起來正事。
“白姐姐……”李清茗拉起白芍的手，“近日我總是睡不安穩，夜裡也時常多夢，母親也不在身邊……白姐姐可否留在府上，多陪清茗幾日？”
李清茗著實是個不善於撒謊之人，連小玉都看得出來，白芍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白姐姐，兄長近日一直都待在府裡，經常去書房鑽研典籍，再也沒有去過飄香院……”
“小姐！”
李清茗忙捂住嘴，幸虧阿卓打斷了她。
李清水的風流在雙陽城裡是出了名的，就連最偏僻巷道里的三歲兒童都知道，天下無雙的貌美李公子，十四歲起便經常出入風月場所，惹得眾多青樓女子和良家女子都為其痴迷，非卿不嫁。
可自從那件事後，李清水就似乎轉了性子一般，不要說風花雪月之地，就連相國府府門都沒有出過。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堂堂李大公子看破紅塵了呢！
那件事發生在兩年前，白芍剛到雙陽城不久的時候。
那個時候，身為女子的白芍開了一家醫館，大多數人都對她冷嘲熱諷，雖然她精通醫術，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病人來醫館，醫館難以支撐。
無奈之下，她只能出門去尋找願意找她看病的人。
白芍沒有想到，當她路過一家青樓後院門口之時，會看到那一幕。
“先生，求求您了！”一位女子抱著一名大夫的腿，苦苦哀求，“求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求求您了……”
“放開！”中年大夫用力一踢，“我救不了你家姑娘！你又沒錢！你知道我這一趟出來要多少診金嗎……”
“我來吧！”伏在地上的女子抬頭，只見一位身著青色衣裳的女子正看向自己……
飄香院的姑娘紅牡丹身患重病卻離奇被治好的消息在眾多青樓女子之間傳開，沒想到竟會有女子醫者，還願意為她們這些墮落之人看診，簡直是天方夜譚！
那一次，白芍如往常一樣，去飄香院給紅牡丹診脈。
紅牡丹走後，白芍獨自在房內收拾醫箱時，無故闖進來一個人。
“你是何人？”
白芍疑惑。
“你又是何人？我李清水日日來這飄香院，怎從未見過你？”
青樓本就不是良家女子該來的地方，為了避免非議，白芍平日都是戴著面紗來的。
見那人穿著不凡，應是某家貴公子，白芍心有預感，她不應該和此人有所牽扯。
“等一下！”
剛踏出房門的白芍十分倒黴，又被三兩個喝醉酒的男子攔住了去路。
“窈窕小娘子，喲！還遮著面紗？想必是美極了！來來來，陪哥幾個喝幾杯！”
說罷，那個肥頭大耳的男子便伸手欲摘去白芍臉上的面紗，白芍沒曾想這人會如此無禮，沒反應過來，便被那男子得逞了。
“呼——”
李清水拿著酒壺搖搖晃晃走出來的時候，正聽見那聲驚呼。之前的女子不知為何，竟取下了面紗，露出來一張貌若天仙的臉！
“果然漂亮！”肥頭大耳很是滿意，一對鹹豬手又要行動。
“且慢！”
……
正是因為這一次的“英雄救美”，白芍無法拒絕李清水的“看診”需求，而李清水也恰好“利用”這個，時常藉口與白芍相見，誰讓他對白芍一見傾心。
他此生，尋尋覓覓，不過就是為了找到一位這樣的女子。
世人都說他家世好，相貌好，才學廣博，只是人風流了些。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悶和孤獨，這世上人人羨慕的東西，他都擁有了，似乎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引起他的興趣。
那時，雙陽城西住著風流才子墨風，李清水對其產生了興趣。師傅領進門，於是李清水便時常跟著墨風混跡青樓，一直到兩年前遇到白芍那天為止。
白芍是個傳奇的女子，這一點，在李清水初遇白芍時，心中便隱約察覺到了這一點。
後來，李清水時常去白芍的醫館尋她，無病無礙也要她給診診脈。白芍給其他人看診的時候，李清水則會十分殷勤地端茶倒水，噓寒問暖，體貼備至。
墨風說，白芍不會吃那一套，她的想法不同於尋常女子。後來，李清水大概是想通了，於是開始耍起了另一套花招。
事實證明，白芍似乎還挺吃這一套。
屏退了“閒雜人等”，廂房裡只剩下李清水和白芍兩個人。
“芍兒”，李清水厚顏無恥地抓著白芍的手，“你終於來了！”
如果放在兩年前，白芍肯定會一把甩開李清水的手，可現在，且不說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已有些習慣，單是看著李清水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知為何，心底都變得柔軟起來，有些不忍。
白芍一手任由李清水握著，一手把藥箱放在桌上，這才坐下來，抽出手，給李清水診脈，誰知李清水卻又握住了她另一隻手。
無奈……
“李公子是何處不適？”
“芍兒，為何不直呼我名？”
“……李公子莫開玩笑……”
“幾日不見，芍兒對我又疏遠了……”
白芍似乎聽見了醫館後門小流浪狗的嗚咽聲，甚是可憐。
“清……清水，你何處不適？”
“自從三日前，你回去之後，我便茶飯不思……”
可阿卓說，你昨日午膳後還用了一碟芙蓉糕。
“夜裡也時常夢到一個人……”
李清水說這句話的時候，白芍寫字的手一抖。
“書中自有顏如玉，如今我每日看書，都能看到一個人的臉……”
“咳咳……那除此之外，李公子可還有其他不適？”
“如今見到你，我只覺得渾身舒暢，並未有哪裡不適。”
“……”
白芍怎會不知李清水對她的心思？人非草木，對自己好的人，嘴上不說出來，心裡總歸是明白的。
“我先開幾服藥，明日你讓阿卓來醫館取……”
“芍兒”，李清水握緊白芍的手，低著頭，白芍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可知，我喜你為疾，早已藥石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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