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差。
在昆明長水機場轉機。
要等上6個小時。
快到午飯點兒了,
我本打算坐車去市區,
在翠湖附近吃碗米線、看看海鷗,
下午再趕回來乘機。
可是,外面大雨瓢潑。
我低頭掐指一算,
來回路上至少一個半小時,
我又暈車。
想想,還是算了。
在機場吃了快餐,
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等。
看手機看累了,
就抬頭看看雨。
候機樓外白茫茫一片。
機場地勤們穿著綠色的雨衣跑來跑去,
像是茫茫大海中翻騰著的幾尾小綠魚。
2//
這時候,一個女子坐在了我的身後。
她和我背靠背,打電話。
偌大的空空的候機區,
有那麼多的空座位,
她偏偏挑選了這一個,
和我背靠背。
我想,人在旅途,都渴望陌生人的溫暖吧。
我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
我們相互溫暖,然後消失,再不相逢。
這份溫暖,輕鬆、浪漫。
卻也是實實在在的一份溫暖,著實美好,
所以,她才選擇坐在我背後吧。
百無聊賴,
我認認真真地聽女子打電話聊天。
既然是能背靠背取暖的陌生人,
我想她也不會介意我認真地聽吧。
電話裡的故事大概是這樣子的:
這女子就要結婚了,
但是,她和兩個男友還保持著關係——
一個是肉體關係,
一個是精神關係。
她說她非常喜歡她的未婚夫,
覺得是個可以託付的男人。
她也非常喜歡她的肉體男友和精神男友。
是的,三個男人,她都喜歡。
但是,卻沒有一個特別喜歡的——
特別到能讓她拋棄另外兩個。
所以,生活就這樣僵持著。
為什麼會僵持呢?
一個女子擁有三個自己喜歡的男人,
不應該比只有一個男人的女人快樂三倍嗎?
生活不應該三倍快樂地繼續著嗎?
你僵持個什麼呢?
我幾乎想回頭反問她了!
就在這時,她解釋了她的“僵持”:
她不確定這種狀態是否適合結婚。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把這兩個男友捲入婚姻,
自己在彷徨困惑中掙扎了很久,
還因為面對未婚夫時候的內疚。
我剛有點兒理解她的“僵持”狀態,
但是,這“僵持”卻迅速升級為“極度痛苦”——
她接著說,
就在昨天,
她剛剛發現她的未婚夫也有“別的女人”。
這時候,
我聽到電話那頭另外一個女子的尖叫聲。
我推斷,電話那頭應該是她最好的閨蜜吧。
我聽到閨蜜在為她抱不平。
女子卻在我背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反而安慰電話那頭的的她說,
“我其實是釋然的,
既然他也有其他女人,
我想,我也不虧欠他什麼了,
我的內疚也一筆勾銷,
就算我們扯平了。
可是,
你說,
我們這個婚還要不要結?”
空氣凝固了。
很久沒有任何聲音,
安靜極了。
隔著兩層厚厚的鋼化玻璃,
候機樓外的大雨都是靜音狀態。
沉默很久之後,
女子草草收場了這個電話,
不自覺地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她似乎突然明白在電話裡是得不到正確答案的。
我能感受到和那聲嘆息一樣長的失落。
我聽到女子站起身來,
拎起箱包,
走了。
3//
也是被她的失落感染,
也許是玻璃外無聲的大雨,
也許是感念那一絲陌生人之間的溫暖吧,
我竟然突然回過頭叫住了她——
我太像告訴她答案。
我“唉”了一聲之後,
她竟然嫻熟地站住,回頭——
天哪,我認識她!
她是我大學宿舍隔壁班的舍友,
她是我同學院不同專業的大學同學!
但是,我竟然突然叫不上她的名字!
我眼睜睜看著她的表情從失落變成滿臉驚愕——
她定是也認出了我。
想必在她那裡,
溫暖瞬間變成了尷尬,
所以,她才狼狽地收起滿臉的驚愕,
微微點頭,
勉強抬了下嘴角微微一笑,
裝作不認識一樣,
轉身快步離開了。
後來,我想起了她的名字。
她是當年隔壁班的班花,
有個很溫柔動聽的名字。
但是,我沒有喊著她的名字去追她。
曾經在學校,我們或許算得上是朋友,
可是現在,只能算是認識吧。
其實,正確的做法是連認識也不算。
我如果喊著她的名字,
追上去告訴她答案,
她大概率會罵我是神經病,
我如果繼續堅持,
她很可能會乾脆打我一頓,
然後,報警或繼續離開。
所以,我沒有喊著她的名字追上去。
對,我們是陌生人。
我們素昧平生,萍水相逢。
我們相互溫暖,然後消失,再不相逢。
這樣安全又溫暖。
而我把答案放在這裡,
總有一天,她會看到。
4//
“我該不該結婚”這個問題,
不是她的個人問題,
這個問題幾乎困擾過每一個經歷過青春期的人,
這個問題困擾青年男女,適婚男女,已婚男女,甚至中老年男女······
在這個女子的例子裡,
她沒有認清她的痛苦源於她的婚姻觀。
她被一夫一妻制的普世婚姻觀所束縛,
可是自己的內心需求確是多偶制。
她所處境遇的的特殊之處在於,
她的未婚夫很有可能同樣需求多偶制。
如果這樣,就很好辦了——
和未婚夫攤牌,
兩個人以平等交流,和諧共處為原則,
如果都能接受多偶的婚姻,結婚又有什麼不可?
如果兩人都認為婚姻應該是單偶制的,
這樣需要平衡的社會阻力最小,
那就暫時不要結婚,
再玩兒上幾年。
玩兒幾年之後,
有的人覺得玩兒夠了、玩兒累了,
覺得單偶的婚姻總比不婚的孤獨要好的時候,
到那時候再結婚,
婚姻肯定會更穩固,
婚姻質量肯定會更高。
可是,不排除少部分人始終玩兒不夠。
只要不欺騙他人,
不禍害他人,
就這樣明目張膽地玩兒下去又有何不可呢?
做個很瀟灑的單身客也很好呀。
可能很多人的內心需求都是多偶制,
我們不用以道德譴責誰。
人性就是兩面性的——
神性的一面和獸性的一面。
尤其是年輕漂亮的男孩和女孩們,
即使幾萬年前,
作為我們祖先的那群猴子,
也不能要求他們只能選擇單偶制。
漂亮和領導能力從來都是稀缺的資源。
你不可能要求猴王和那隻最漂亮的母猴只有一個配偶,
那是做不到的事。
你不可能要求猴王和那隻最漂亮的母猴只想要一個配偶,
那也是做不到的事。
幾萬年後,
我們人類社會的普世婚姻觀是單偶制。
這是人類神性的一種體現,
一夫一妻制的婚姻觀念是人類契約精神的體現,
它在提醒你——
如果你不想你的愛人多偶,
那麼你也不能多偶。
如果你想你的愛人出軌,
那麼你也不要出軌。
如果你和你配偶的婚戀契約不是單偶制,
那你又有什麼必要忍受單偶制的道德綁架?
只要不涉及欺騙,
婚戀問題就不是道德問題,
而是一個能否保持婚戀雙方身心平衡的和諧問題。
成年人若想做些開放的事,
就要具備開放的思維能力,
不能把思維捆綁在奶奶的裹腳布裡。
婚姻如此,
其他事情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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