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樹情感散文:男人啊男人

男 人 啊 男 人

年前,我接到蓉子打來的電話。她說她心裡很苦惱,想和我聊聊,問我是否有時間。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與她約定好見面的時間。蓉子準時赴約。眼前的蓉子依舊美麗大方,雖然年近不惑,眼角處已有明顯的皺紋,但依然不失當年的風韻。窗外,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刺骨的寒風呼嘯著,蓉子面容憔悴,還未說上幾句話,淚水就已湧滿眼眶。我們的交談就這樣開始了。

我家住在農村,兄妹五個,我上邊有四個哥。爹孃都是老家巴交的莊稼人,因為就我這一個閨女,加上我是老小,因此爹孃把我當成寶貝疙瘩,事事依著我,幾個哥哥也都讓著我,親戚鄰居都說我是俺家的“土皇帝”。我家姊妹多,小時候家裡又窮,農村人好說,女孩早晚都是人家的人,上學不上學無所謂,不如在家幫大人割草掙工分,再加上我也不願意上,因此,一天的學校門我也沒進。等我長到十七八歲,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可以說,在我們一千多人的大村裡,論長相、身段,誰也比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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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鄉下不興自由戀愛,誰談了,親親鄰居都嫌丟人。說實話,也有不少大膽的小夥子要給我買手帕,鄉下的年輕人時興送這個。我家老門舊戶,丟不起這個人,我也沒敢答應。來提親的媒人一撥又一撥,我均不滿意,氣得媒人說我瞎字不識淨燒包。我不是眼光高,咱農村人能攀上啥。有工作的城裡人,我想也不敢想,我就圖個過了門不受氣,能吃上飯就中了。最後我選了一個合適的,是我表姐說的媒,那男的長得不錯,脾氣又好,家裡過得挺殷實。他叫東,我爹孃也認為東這人不錯。我跟東見面後,也很滿意,就把這門親事給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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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農曆臘月初十,我們結婚了。東能說會道,長得也帥,又很聰明,婚後,每當別人誇我們倆郎才女貌時,我心裡就像吃了蜂蜜一樣甜,幹活也有使不完的勁兒。村裡人見面都說我找了個好婆家,爹孃見我高興的樣子,都把東看成親兒子一樣。我結婚不到一年,我娘得了一場大病去世了。那年她老人家還不到五十歲。

結婚後,我發現東像變了個人似的。先是吸菸,煙癮大得嚇人,從每天半包發展到每天兩包;有時還瞞著我喝悶酒,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吐得衣服上、被子上、屋子裡遍地都是。我都默默忍受。他醒酒後,我勸他以後少喝點,他當面滿口答應,背後當成耳旁風。後來我想,時間長了就好了,但我想錯了。

和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有了小家庭後,都紛紛外出打工,他卻死活不出去。幾年後,我們有了一雙兒女,小孩吃穿上學,開支越來越大。我倆開始經常生氣。糧食不夠吃,我就向孃家去要;沒有零花錢,爹會偷偷塞給我;家裡買不起豬羊喂,我哥揹著嫂子,給我送來個小豬。孃家每年都給我不少東西,我卻不敢對外人說,生怕傳到幾個嫂子的耳朵裡。

讓我生氣的是,東不出去掙錢,反而問我要錢吸菸喝酒,稍不順從,他對我張口就罵,抬手就打。我曾想過離婚,但看看兩個可憐的孩子,又於心不忍。我的忍讓成了東變本加厲的理由。一天下午,東哭喪著臉求我,說他和鄰居家的一個女孩好上了,那女孩懷孕了,女孩的爹孃要告他,說不定他要蹲大牢。我一聽要出大事了,不禁害怕起來,畢竟東是我的男人啊!一旦事發,自己一家丟人不說,吃虧的還是自己。我趕忙買了一百個雞蛋,跑到那女孩家,含著眼淚,說了整整一夜好話,終於打動了那女孩爹孃的心,最後包賠女孩一千元損失,才算了結。我家沒錢,我又馬不停蹄地向孃家人借了一千元,說急等著用,可至今我孃家人還被矇在鼓裡。我能對誰說這些呢?只能打掉門牙肚裡吞!

我們那裡有種薄荷的習慣,遇到好年景、好行情,一畝地薄荷油能賣千把元錢,要比種糧食強得多。東看別人倒賣薄荷油賺了錢,他動心了。我找我哥借了兩千元貸款給了東。東那一年就賺了四五千元錢!過了年,東說想做大生意,我又託人借了兩萬元錢給他當本錢。可商場如戰場,變幻莫測,東十五元一斤收的薄荷油,賣時價格暴跌,每斤只賣到六元,一斤淨賠九元錢!眼看一夜間賠進去一萬多元,銀行借款早已到期,東愁得睡不著覺。兩年過去了,薄荷油的價格仍持續低迷,東收購的近兩千斤薄荷油一直沒賣,簡直要愁瘋了。直到第三年,國際市場薄荷油價格每斤漲到六十五元,東立即出手,一夜淨賺七八萬元錢!

男人有錢就變壞!這是一點也不假。

手頭有了錢,東想去鄭州做服裝批發生意,我表示支持。東先是和別人合股,一年後東另起爐灶,自己當老闆。由於他能說會道,善於經營,回頭客很多,生意越做越大。東讓我給他找個幫手,婆婆聽說後,說:“你堂姐的閨女俠,高中畢業後沒事幹,讓她去幫忙吧。”俠是東的堂姐的閨女,模樣不醜,嘴巴也甜,又是東的外甥女,跟著她舅,按理說我應該很放心。

就這樣,東在鄭州做生意,我在家拉扯孩子。農閒時,我領著孩子去鄭州小住,發現鄰居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我心想,鄰居們怕是嫌我太土了吧!起初並未往心裡去,後來,一位好心的大媽悄悄對我說:“東和俠成天出入成雙,形影不離,我們都以為他倆是兩口子呢!”我聽後猶如五雷轟頂。事後想想,無風不起浪啊!我觀察一下,發現俠對東的眼神不正常。將信將疑之下,我謊稱回老家,然後殺個回馬槍,還沒等我回到店裡,我發現街道上走著一對時髦的男女,男的擁著女的腰,女的偎在男的懷裡,纏纏綿綿的樣子。走到跟前定睛一看,我驚呆了,這不是東和俠嗎?我和東大吵了一場,東不得不如實交代,承認他倆已生有一個女孩。我當天就哭著回了永城。

我把東和俠的事告訴了婆婆,婆婆搖著頭不相信,說我拿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她氣得不理我。不幾天,東從鄭州回來,二話不說,非要和我離婚不中。我早已預感到會有這一天。可是,離吧,兩個孩子多可憐;不離吧,這日子以後咋過呀?男人們都是這樣子,一旦變了心,你就是十頭牛也難拉回來。我和孃家人一商量,孃家嫂子都說,為了孩子,還是不離的好。我心想等以後也可能會好起來的。誰知東像吃了秤砣一樣,非離不中。我和他吵了幾句,他對我破口大罵,繼而又大打出手,我被他打得鼻青臉腫,肋骨被他踢斷一根。這下我的心徹底涼了,我咬著牙在離婚協議上按了手印。法庭上,我摟著一雙兒女放聲大哭,孩子們也泣不成聲,像淚人一樣。

離婚後,我的處境更加艱難,只好領著孩子在孃家住。我不想再結婚了,提起結婚就傷透了腦筋,我覺得滿世界的男人沒有一個好人,都是偽君子、陳世美!這時我的另一個表姐,託我三舅來到我家,說給我介紹一個鄉幹部,也是離過婚的,帶一個男孩。在家人的勸說下,我硬著頭皮去見面,我一看那人溫文爾雅,很憨厚朴實,文化素質也很高,見後我很滿意。我對他說:“等你高升了,會不會把我一腳踢開?”他說他要不憑良心,天打五雷轟。當時我感動地哭了。我很快與他領了結婚證,他是我的第二任丈夫,叫光明。和光明結婚後,我帶著閨女來到他家。說句良心話,光明待我閨女很好,就像自己親生的一樣,陪她做作業;有好吃的都主動給她留著;我吵孩子時,光明總是護著。我雖然表面上氣得直瞪眼,可心裡卻對光明很感激。光明對我更像一個小孩似的,早上舍不得讓我起,家務活他爭著幹,就連洗衣服也不讓我幹。他多次幽默地說爭取當一個模範丈夫!我也覺得,這次婚姻找對了。我想,一定要真心愛光明,否則良心有愧。

半年後,東大概也知道我又結婚了,託我的一個朋友找到我,正巧光明上班去了,我朋友說,我的兒子被他後媽折磨得如何如何,我一聽很難受。我朋友趁機說,乾脆你倆重歸於好算了。女人心軟,當時不知為什麼我的心真動了。我朋友連續來了幾次,我經不住勸說,終於同意了。我做的這些事,光明全矇在鼓裡,依然待俺娘倆非常好。為了和東復婚,我經常找光明的茬兒,動不動與他吵架,不怕你笑話,我曾多次對他進行性懲罰,故意挑起事端讓他先提出和我離婚。後來,可能光明真的忍無可忍了,終於同意和我離婚。我連忙催促我朋友和東聯繫。誰知東壓根沒有復婚的意思,我才知道中了東的圈套。但後悔已來不及了,光明已經和別人結婚了。我好恨自己無知,不該一錯再錯,我從心裡感覺到愧對光明,但一切都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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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年輕,在孃家住一輩子是不可能的。我以後怎麼辦?每每想到這些,我的心都碎了。在寂靜的夜晚,我想到了死。我的命咋這麼苦?

窗外,雪花一直下個不停,蓉子腮上的淚水一直流個不停,她的哭泣令人心顫……

【作者系中國國土資源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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