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長告訴你最真實的「跑船」生活,以及應該有的態度

航海’俗稱‘跑船’,在廣東地區也有叫‘走船’的。

本人95年參加工作,到現在已經近20年了,應該說,對這一行業,是很有發言權的。

老船長告訴你最真實的“跑船”生活,以及應該有的態度

一.船員生活現狀——科技改變生活

得益於科技和社會的進步,近二十年來,航運環境和船員生活的方方面面發生了難以置信的巨大變化。

現代船舶的噸位越來越大,幾十萬噸的超級巨無霸隨處可見,運力成倍增加;自動化程度越來越高,操縱更加簡單可靠,勞動強度大大減小;

通信更加方便快捷,由歷史悠久的莫爾斯信號到發展今天的高速數據甚至實時上網,通信效率和信息量的提高不言而喻;

天氣預測更加直觀、準確和實時,對於規避風險和科學決策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生命和財產的安全有了進一步的保障;

尤其是911以後AIS的快速普及,使附近的船舶之間的及時聯繫成為可能,更為船舶間的避讓行動提供了實時和準確的數據;

還有一點,是與所有船員都有關的,那就是衛通電話的出現和資費的逐漸下降,以及互聯網在船舶上的逐漸推廣,使船員們和家裡的聯繫更加緊密。

船員們的居住條件和生活條件也得到空前改善。各種意在保護船員、提高船員生活質量的公約也相繼出臺,對船員的服務期限、居住艙室的面積甚至娛樂設施都有了硬性的規定。當然,以追求利潤為宗旨的大多數航運公司在航運業低迷的大環境下,都只是被動地接受和跟進。

現在大多數國家的港口都可以買到能上網的卡,已經看不到船員們拿著IC卡到處找電話停排隊打電話了。

國際長途電話的資費也越來越優惠,在發達國家打國際長途比國內的市話還便宜——這令本人非常不解——佔全球人口最多的中國,電信公司也順理成章地成為最賺錢的行業。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中國移動在世界500強中排名也是靠前。靠的是什麼?——壟斷。

隨著電腦的普及,船員們下班後大多都在房間守著電腦——或打遊戲,或看大片,或聽歌曲。已經很少看到船員下班後聚集在人滿為患、烏煙瘴氣的娛樂室打牌、下棋或者看錄像了。

本人從來不打牌也不打遊戲,更不看那些粗製濫造、嚴重脫離實際的國產電影,因為那無異於浪費自己的時間。實在無聊的時候才精挑細選地找些精品電影看——或純娛樂或紀錄片或反映人性本質的片子。

{精品電影推薦:廊橋遺夢,艾利之書,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西西里的美麗傳說(有我童年的影子),荒島驚魂,贖罪,肖申克的救贖,未來水世界}

除了收入的因素,很多人選擇跑船這行業是覺得比較‘省心’——雖然辛苦些,但收入比較穩定——只要在船上呆一天,就有一天的收入——長期的漂泊使得他們變得懶散而不願意去四處奔波。

對於普通船員來說,雖然收入和陸地工作相比雖然差距越來越小,但他們覺得在船上工作能夠攢下錢——吃喝不花錢,還有退火費(伙食結餘)。如果不想消費,整個合同一分錢不花也都可以。

只要有可能,每到一個港口,我都會補充足夠的啤酒、水果和小食品。可能是因為年紀變大更注意健康了吧,最近兩年我開始注意食品的營養性了。儲備了些了些煲蓮子羹的原料(大棗、銀耳、冰糖、蓮子)以及木耳、牛奶等。

有的食品可能到休假時都沒有拆封,這是常見的事兒,因為我採購的原則是‘想吃的時候就得有’。

從業二十年的經歷告訴我,在中國,跑船這一職業,和它產生的那天一樣,作為邊緣職業的地位沒有任何改變——沒有誰會主動地關注這個群體,包括CCTV的所謂跨年春晚,極少聽到它們對於這個龐大群體的春節祝願——現在的從業人員基本上都是農民子弟。

老船長告訴你最真實的“跑船”生活,以及應該有的態度

二.奉獻的職業——有前提的奉獻

網上有一篇總結跑船負面性的文章——《跑船七宗罪》,相信很多業內朋友都看過了。本人大致瀏覽了一下,覺得有些偏頗,充滿了無奈、哀怨和不自信。也許作者更想表達的是跑船的遺憾吧。

每個行業都要有人做。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與航海結緣,也因此能夠有機會深刻地感受著這個特殊行業帶給我們的喜怒和哀樂。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作為一種職業,跑船的人也都是為了生活才跑船的,我並不想唱什麼高調。

應該說,在這個擇業高度自由的時代,如果僅僅為了生存,那麼在陸地上隨便乾點兒什麼就可以了,比如當個保安看個大門什麼的,完全可以不選擇跑船這個行業。然而,為了讓家人在經濟方面生活得更寬裕、體面些,船員們才選擇跑船這個雖然很邊緣很辛苦,但收入稍高些的行業的。應該說他們更多的是在為家庭奉獻自己,有什麼愧疚的呢?

有時候我就想,我這個一向與潮流絕緣、追求簡單生活、一瓶啤酒一點兒小菜就能讓自己覺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人,掙多少錢又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眾所周知,世界的貿易大多是靠海運實現的。沒有這些以犧牲個人和家庭的幸福做代價的從業人員的工作,那是無法想象的。船員們的重要地位可想而知。

我相信,《跑船七宗罪》的作者一定是深陷在體制內的朋友——對自己的收入不滿,又很傳統保守、思維固化、眷戀著船員們因普遍短壽而基本拿不到的養老金…

我要說,一切奉獻都是有前提的。不妨問下自己:你愛公司、愛國家,它們愛你嗎?

在普遍追求高的生活質量的現實社會,能夠留下來繼續從事航海本身就已經是在為社會做奉獻了,沒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讓奉獻了的人再奉獻——尤其是國企,因為少數人的貪婪和錯誤而造成所有一線船員為其買單的現實條件下。

女兒一天天長大,對我聚少離多的工作也越發抵制。她一貫流露出來的無奈之情令我心情複雜,也很快覺醒:同樣是忍痛割愛的一天,同樣生活在物價飛漲、追求車子和房子的大環境下,爭取合理的報酬是本能的,也是對家庭負責任的態度。被一再愚弄的我不再奴性十足、自欺欺人地強調奉獻了。2011年,面對50年不變工資,我放飛了自己。

作為自由人,拿著高度市場化的勞動報酬,心裡沒有什麼不平衡,除了聚少離多的遺憾,打死也寫不出跑船的‘一宗罪’來。

老船長告訴你最真實的“跑船”生活,以及應該有的態度

三. 很辛苦——但普遍健忘痛苦

跑船歷來都是個辛苦差事,尤其是追求高質量生活的當下,就顯得更加辛苦­­­-----雖然現在的工作和生活條件較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

跑船要過三關——暈船、孤獨寂寞、X壓抑。

1. 暈船

在海上和在靜水中不同,船除了向前的運動,還會在風、浪以及湧的綜合作用下做著多個方向的複雜運動。劇烈的時候,人就會因為身體不適而暈船——有的噁心頭痛,嚴重的還會嘔吐。

最難受的就是‘篩’。篩的時候,船的運動非常不規律,象篩東西一樣,搖頭擺尾、上下起伏。篩的時候,誰都不會好受的。

有一個同事暈船的時候躺在沙發上打滾、嘔吐以至於脫水,後來實在堅持不了,就到陸上工作了。

其實,三關中暈船關最好過,工作幾年就適應了,比如我,如果不是出現劇烈的‘篩’和顛簸失重的情況基本沒什麼感覺了。

2. 孤獨,寂寞,無聊

人是社會性動物,與人交往的願望是本能的。

《康熙帝國》中有這麼一個情節:怪人姚啟聖裝瘋賣傻不服從朝廷的任命,結果有人出了個餿主意:將他單獨關在一個遠離人群的地方,不允許任何人接近他。結果不到半個月,他就求饒了,乖乖地接受了任命。

這是一個寂寞難耐的例子。

試想,船上就那麼大個地方,就那麼些人,即使有談得來的朋友,因為工作時間安排的相互交錯,在一起的時間也可能不是很多,更多時間都是關門獨處,不寂寞才怪。

因為寂寞,加之彼此都不瞭解,所以船員中有特別能吹牛的人,說話不著邊際,滿嘴跑火車。同樣的內容總是根據自己的妄想一次次放大,所以總是前後矛盾、笑話百出。服務生林X,在短短的時間內將自家的住宅從四層吹到了七層;水手S大炮說自己請別人吃頓飯花了一萬一,他家的巴西木葉子有30多公分寬,他二哥吃去痛片上癮,每次吃50多片…

當然同事們也都當笑話聽,極少會當面揭穿他們。

本人的博文《大牛其人》就講了這種人。

跑船的人性格要開朗,也要學會獨處,否則,孤獨寂寞和其他因素襲來的時候,會變得非常脆弱。前段時間就聽說一個實習生因為感情出了問題而輕生跳海。這一跳,即使沒有結束他的生命,他的航海生涯也結束了。

有兩種人孤獨寂寞感最強烈:喜歡熱鬧的人和性格內向的人。喜歡熱鬧的人對群體依賴性強;性格內向的人在有限的圈子裡朋友就更有限。

伴隨孤獨寂寞的,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無聊。

這感覺是週期性的,到來的時候無所事事,什麼都不想幹。本人的博文《打蒼蠅打發時間》就講述了這種感覺。

我不喜歡打牌,也不喜歡玩遊戲。除了在工作上花很多精力和時間盡外,喜歡搗鼓些什麼,比如發現船上哪裡工藝不好,就去整改下;發現哪裡有噪音,就去簡單處理下… 一個合同下來,很多地方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跡,也覺得挺有成就感的。前幾天我在修理門鎖的時候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終於將其工作原理攻克——弄散了的鎖芯原樣裝回。

最近幾年,我養成了寫博客的習慣。我發現這是打發時間、整理思維、保存記憶的好方法。

我打發時間的另外一個方法就是養花。

每次上船後我都會蒐集一些花擺在房間或者駕駛臺,沒事的時候就給它們澆水、施肥、移植、修剪枝葉…

在我的精心呵護下,大多數花都會長勢良好。養花的過程中我也有很多收穫和感悟。

與其說我喜歡花,不如說我更渴望在單調的環境中能夠看到充滿無限生機的綠色,以及更需要有一個打發時間、驅除孤獨寂寞的手段。

我經常用船上的電話和家裡聯繫,雖然資費不算貴,但每次通話時間都不長,一兩分鐘的時候比較多。除了說些正事,更多的還是為了聽聽家裡人的聲音,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覺得自己就在她們身邊。

相對其它職業,船員們更需要個穩定溫暖、不讓自己分心的後方——家。親人的支持和牽掛是他們安心工作的前提。

一個同事,剛剛娶了個漂亮迷人但交際廣泛、玩心很重的老婆。從他那裡,我並沒有看到多少抱得美人歸的喜悅,更多的是他掩蓋不住也驅之不散的憂慮和因習慣性失眠而形成的熊貓眼。還是古語說得好,‘醜妻近地家中寶’啊。

因為背井離鄉的工作性質,船員們對家裡的記憶是‘斷片’的,我也一樣。比如說女兒的身高,記憶中總是一跳一跳的,小學這段時間她幾乎是以每個月一公分的速度增長。我總想象著自己工作若干個月回來她會有多高了。最近她已經超過我了。

女兒的身高在我的記憶力裡跳動的變化無時無刻不提醒我她有那麼多的遺憾…

有人說‘女兒是父母的貼身小棉襖’,這句話我深有感觸。她對我血濃於水的貼心問候和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對聚少離多的無奈無時無刻不讓我感受到親情的存在和溫暖. 為了她,我覺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也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

船員們更多的時候都是生活在回憶裡——他們經常回放記憶,想起開心的事會一臉甜蜜,笑容不自覺地掛在臉上,頗有些自娛自樂;想起不開心的事便一臉的惆悵,最後以長出的一口氣收尾。

3. X壓抑。

對船員來說,X壓抑的困擾是不言而喻的。

隨著社會的開放和各種傳媒的推波助瀾,X,現在已經不是什麼禁忌的話題了。

對於成熟的個體,對X的需求是客觀存在的。但作為人,我們總是人為地加了倫理道德等很多的條條框框,使得兩地分居的人的X壓抑得不到及時的疏導和排解,頗有些殘酷——‘小別勝新婚’就是這個意思吧?

受過傳統教育的本人曾經一度很排斥別人找XJ, 但隨著視野的開闊和對現實世界的認知,本人的思想已經變得‘多元化’、基本能夠‘包容一切’了。

應該說,船員們更多是在為改善家庭成員的生活質量而犧牲自己的,他們是很偉大的一個群體,應該得到至少是來自家庭成員的理解和尊重。

即使他們純粹出於SL的需求而去找XJ,相較於陸地上普遍‘飽暖生淫慾’的現實,他們找XJ也無可厚非。

船員們找XJ,都能做到 ‘情’ 與 ‘X’ 的分離——和上GC一樣,完事付錢走人,頭都不回;船員找XJ極少去太‘高檔’的場所,他們深知,賺錢不容易,不能隨便揮霍,更何況,隔著襪子瘙癢的性價比太低。

船員們都很注意‘自我保護’,他們也知道,那玩意兒也不是‘硫酸’,也沒有那麼可怕。他們普遍不鄙視XJ,對於很多船員來說,XJ的服務無疑是‘人性化’的。

大多數船員都有被家屬逼問的情形,即使是找了XJ,他們也都打死也不承認。

一方面是善意的謊言,另一方面,他們也擔心成為老婆CG的藉口。

記得談戀愛的時候,我和老婆對感情和X的態度非常一致:誰要是背叛了自己,兩個字‘分手’;結婚之初,老婆因為在我的褲縫裡發現了一根異樣的毛髮而淚流滿面;我很委屈也很納悶這東西怎麼來的?此後的一段時間,她也多次逼我發誓在外邊沒有找過XJ,我就會發誓;後來,無論她怎麼逼問,有些反感的我再也不會發誓了;再後來,思想成熟了的她就不問了,只是偶爾靠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遙控器,一手扳著腳丫,打量著我調侃說:‘就你這型的,在外邊不找XJ才怪’;再再後來,她偶爾會在我臨行前象囑咐孩子似地對我說:‘記著,別把病帶回來就行。’現在,她根本不提了,估計她心裡說:‘把錢帶回來就行了。’

需要指出的是,船員們同樣追求真實的情感世界,他們更渴望和所愛的人水乳交融地ML.

4.除了以上‘三關’,船員們還要面臨倒時差的問題。有的時候跨洋航行,兩三天就要撥一個鐘,走高緯度就更頻繁。

倒時差會導致生物鐘紊亂,該睡覺的時候根本睡不著,工作的時候又困得要命。最近,因為倒時差,加之即將休假的興奮,我夜裡睡一兩個小時就怎麼也睡不著了,下班後不得不馬上補覺。

因為進出港、裝卸貨、備艙、加油等隨時需要加班的情況,船員們的生活很不規律,總是休息不好。即使沒有上述情況,他們看起來睡得不錯,但實際上睡眠質量也因為船舶或強或弱的震動和搖擺而不會很高。

另外,頻繁變化的磁場和最快時幾天就是一個春夏秋冬的氣候變化,猶如樹木的年輪一樣,歲月的痕跡毫不留情地印在他們的臉上——他們相對比陸地上的人衰老得快些。

本人最近發現自己增添了很多白鬍子。上船時偶爾發現幾根白色的,就用剪刀從跟上剪斷,現在多得已經快從白鬍子裡找黑鬍子了。

四十四歲的年紀,對這一倉促到來的變化,說心裡話,總覺得剛好年富力強的我還沒有準備好。

船員們的平均壽命較其他人群短些並不難理解,畢竟,本來在陸地上生活了幾十年,一下子到海上工作,必然要克服很多看不見的困難,潛在的傷害是必然存在的。

5. 船員對痛苦是最健忘的

因為天氣惡劣、身體不適或者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難需要克服時,很多船員難免會變得思想消沉、心灰意冷甚至萬念俱灰,發誓休假後永遠不跑船了;但當這一切都過去時,他們很快地‘又活了’——灰色的心情也隨之被帶走,儼然變了一個人,將痛苦忘得一乾二淨,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

人對痛苦的感知程度取決於他的承受能力和準備程度,底線越高,痛苦便越少。

我的經歷告訴我,工作久了、身體適應了、知識豐富了、信念堅定了,心裡自然就強大了。當風雨來襲的時候,自然就能從容面對。

應該說,從事航海近20年的我還是見過些大風大浪的。

遭遇大風浪的時候,我會覺得很平常,會慶幸自己還能承受;

再大些的風浪,我會告訴自己,這比以前的特大風浪小的多了;

遭遇特大風浪的時候,我會告訴自己,船舶的穩性和強度沒有問題、貨物的綁紮沒有問題、水密沒有問題,所以一切都沒有問題…

在船上,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工作崗位決定了很多人替代不了自己。所以,每個人都更需要有個好的身體,要學會照顧自己,不要透支健康,不熬夜、不酗酒,保證適當的休息。這樣當班的時候才能精神飽滿,全力以赴。否則,拖著疲憊的身子去工作將是很難熬的。

老婆曾經說過:‘要能夠將痛苦當作乾糧’,這句很詩意的話我一直吃到了心裡。我的理解是:堅強的人應該將不可避免遇到的苦痛當作成長或者適應世界所必須的能量看待,那樣,無論發生什麼,都能欣然面對了。

不知道這樣理解對不對。

我的信仰是:生死有命,讓一切交給命運。在困難面前,這足以讓我變得很強大。

老船長告訴你最真實的“跑船”生活,以及應該有的態度

四.跑船的好處盤點——樂觀的人對半瓶子水總是感恩的

1. 凡事都有兩面性,如果你不能改變,那就乾脆想辦法去適應,去想著它的好。比如跑船,也有很多的好處。

在船上不用想著交水電費、煤氣費、有線費以及買菜做飯的事,關上門就是絕對的私人空間——上衛生間可以不關門,洗完澡不裹上浴巾也可以隨便走動;床也是一個人的天下,睡覺可以是甲級睡眠,可以盡情伸展四肢隨便滾來滾去;

可以吃到世界各地的特色美食和特色水果。

——我最喜歡印尼的榴蓮、菠蘿蜜和山竹,它們都是頂級水果,在當地很便宜。而在國內,價格翻了很多倍,買來吃自然是很奢侈的事。

在船上總能看到移動的海景——可以看到或壯觀無比、或模糊綽約的日出日落,或水平如鏡,或巨浪滔天的各種海況以及雷霆萬鈞、瞬息萬變的天氣現象;

還可以有更多的機會了解不同國家和地區最真實的情況以及不同膚色、不同信仰的人群的風俗習慣和思維方式。近距離的接觸,才能看到最本質的差別,並能深刻地感受到互相尊重和求同存異對和諧相處的重要。

因為跑船的生活是與社會脫節的。休假的時候,我總是會很快彌補這一切——無論是上網瀏覽,還是現實中和朋友的聯繫以及處理所面臨的各種情況,都能讓我很快地認識這個日新月異的社會。

船員們可以在休假時集中地享受生活——多陪陪家人,或者去旅遊、去採購、去宿營、去騎行,去游泳、去約會等,盡情享受自由的假日。

我的業餘愛好:上網,旅遊,逛超市看家居用品,逛五金市場買特色的工具,做家務,養花種草,修理傢俱,捉弄女兒…

2. 我喜歡不同的事物,喜歡找不同,也善於發現不同。每每看到不同的東西總會讓我很興奮——在我看來,那意味著收穫。

每到一個國家或港口,我都會習慣地從文化的視角或審視或欣賞他們。長期的接觸讓我知道差異的存在和包容的重要性。

我很享受每次遠航之後登陸的生活:悠閒地漫步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帶著無限的獵奇心和對異族的敬畏之情,仔細地掃視著每一個隨時可能出現視覺衝擊的角落。然後,隨意地找個地方坐下來,點上一杯冰鎮的啤酒,聽著完全不同的語言和韻律的音樂,欣賞著或悠閒或行色匆匆的路人,看著水珠一滴滴從杯子上流下來,一口喝下去,一身的疲憊頓時全無…

當然,如果能夠足夠幸運,邂逅個美女聊上一陣,調調情,那是再愜意不過了。

長期的遊歷,讓我發現最能代表不同國家和民族文化的,就是每個國家的女人。從她們或大方或靦腆的表情,或暴露或保守的衣著,或寥寥無幾形單影隻或成群結隊不時歡聲笑語就能大體上了解這個國家的開放和寬容程度——和高中一樣,女人是我們永恆的話題。

3.我很喜歡與人交流和交涉,尤其是老外

因為工作便利,我接觸老外的機會比較多,這讓我有更好的機會了解異族的文化。

我邀請過印尼的碼頭工人們到自己的房間盡情地喝過酒,也一起吃過他們具有民族特色的芭蕉葉手抓飯;還吃過瑙魯人的特色盒飯和埃及人的大囊——簡單的跑船,儼然成了我的文化之旅。

因為利益,因為思維方式,我們難免會與別人產生分歧,此時交涉就不可避免。

與人交涉,無疑是深入瞭解對方的一種方式。我很喜歡與別人‘交涉’,尤其是老外。

交涉既是博弈,需要智慧,我很享受箇中的成功。

當然博弈的成功是需要底牌和底氣的。在倡導合作的時代,我不會主動‘挑事’,只有底線被突破時才會予以‘有力的反擊’。

需要交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激素分泌量是激增的,大腦的運轉也應該是最快的時候。交涉似乎能夠調動我太多潛在的東西。

簡單舉個例子:

前段時間,本人在澳大利亞的GERALDTON港和斯里蘭卡移民的SURVEYOR做初尺時出現了一百多噸的偏差。他做過船長,自恃自己目前在澳洲的發達國家背景和在本港多年、經手幾千艘船的工作經驗,懶於進行核實便自居地堅持自己的計算結果是正確的。

為了避免短貨的必然結果,本人試圖和他一起找原因,疲倦得幾乎打不起精神的他竟然和本人發飆——‘FUCK, FUCK’的大叫不停。 本人當時翻臉,‘啪’的一拍桌子:‘你什麼意思?放尊重點兒!沒有我的合作,你的工作能進行下去嗎?(what? A little respect! I don’t think you could proceed with your work without my cooperation, think so ?)’

他對我的反應很意外,當時就軟弱下來了,那表情真是比翻書還快。經過一番比對,終於找出初尺的偏差是他計算的一處錯誤造成的——難以想象,這一對他有利的錯誤存在了多少多了。

接下來的一切就順理成章地很融洽了,算完貨他還開車帶我去市裡轉了一圈。

再舉個例子:

前幾天本人在越南CAI MEP港和SURVEYOR做初水尺時,其中一個人不是抓緊時間查數據,而是仔細打量著裝載手冊,然後對我說:‘這不是正本,我要正本。’ 我指著封面上紅色的船級社鋼印,告訴他:‘這就是正本。’他不信:‘不是,你看,只有封面和目錄是連在一起的,其他都是散頁,我們不接受!’我看他很權威很堅持的樣子覺得很噁心——媽的,連條大船都沒有的窮國,不學無術,只知道在細枝末節上浪費時間。我很理直氣壯:‘我們到哪裡都用這些資料,如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巴西和中國,相信在越南也能用,不對嗎?這是‘中國style’,你看,所有其它裝載手冊也都是散頁的,這樣(裝訂)便於翻看。’ (we use these books anywhere, such as USA, CANADA,AUSTRALIA,BRAZIL AND CHINA, I think it could be used at VIET NAM too, don’t you think so ? and, this is CHINA STYLE, all other LOADING MANUALS are made in the same pattern too, which facilitate you to consult page by page, understand?)

他看我毫不讓步而且解釋得通,就不再糾纏了。

4. 各國盤點——簡單彙總

跑船,對於早已擺脫了經濟窘迫的我來說更象是旅行。

我大概到過四十幾個國家,看過很多名勝,最值得炫耀的是去世貿中心(WTC)、金字塔和瑙魯的經歷。

這裡簡單盤點下自己眼中的部分國家。

A. 英國

英國人既紳士又狡猾,紳士表現在他們傳統文化底蘊下流露出來的不俗氣質;狡猾,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訂購的百威啤酒離過期只有一週,幸好被我這個行家給看出來了。供應商沒有任何的驚訝,淡定地說:‘沒錯,你知道,否則,也不會那麼便宜,沒問題,退貨就退貨。’

B. 美國

文化多元、科技發達、經濟雄厚,用著發展中國家甚至落後國家的廉價日用品,真正自由的國度。美國人討厭不誠信,普遍自信優越、無拘無束、無厘頭;因為過於依賴機械,動手能力很差,做簡單的體力工作也總是笨手笨腳的;

C. 愛爾蘭

都柏林的郊區是大片帶有圍欄的牧場,牛羊散養其間,悠閒自得;小鎮上非常安靜——除了一個相當於美食一條街的地方有很多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彷彿身處世外桃源般端著酒杯開心閒聊。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覺得與自己反差太大;

D. 澳大利亞

掛著米字旗的英聯邦國家,煤炭、鐵礦和鋁礦等各種礦產儲量非常豐富,也是世界上糧食的出口大國。澳洲男人普遍高大粗獷,女人性感衣著暴露。他們喜歡享受生活,喜歡陽光沙灘海藍藍的日子,用一個引水員的話說:‘I DON’T WANT TO WORK, BUT I HAVE TO WORK.’

工作是生活的保障,而不是生活的目的。而在我們國家,似乎已經弄反了。

E. 俄聯邦國家

人的教育程度很高,大學生的英語詞彙量大概一萬六;男人普遍嗜酒,喝多了就CRAZY; 女人和外星人一樣特別,普遍吸菸且脾氣火爆,大多數都很開放。美女很多,身材模特一般,穿著時髦,非常愛乾淨。不幸的是,到了中年,她們就會發福,變得橫粗。我曾經問一個烏克蘭美女:‘你會嫁給一個富有但比你大很多的人麼?’‘沒問題啊?’‘?’‘什麼是家?家就是幾個人在一起過日子。’她的理解,讓我驚訝了良久。

F. 葡萄牙

經濟一般,市場裡除了土豆、洋蔥就是有著厚厚的褶皺葉子的綠色包菜(我們叫豬菜),我們到這裡基本補充不到東方風格的蔬菜;這裡的女人都不漂亮,我們在里斯本火車站溜達一下午也沒看到一個美女;

G. 印度

給人的感覺到處都是貧民窟,密密麻麻窩棚式的臨時住處隨處可見;菜市場臭氣熏天;印度人詭異狡詐,乞討者眾多;印度女人大多都皮膚髮黑,腰部兩側都有打褶下垂的贅肉;由於從不實行計劃生育,每個家庭都好幾個孩子;信印度教的人不吃牛肉,所以‘印度神牛’滿街跑,牛糞也遍地都是;印度人上廁所不用衛生紙,和MSL一樣。

H. 印尼

坐擁無數得天獨厚的美麗島嶼、水上交通便利、漁業資源豐富;最適宜的垂釣環境決定了他們生存的簡單,更決定了他們的懶散本性;印尼人對於華人態度複雜——既羨慕又自卑,因此敏感以至於仇恨。

隨便說一下,華人唯利是圖、不懂得回饋社會的本性決定了他們在海外社會地位普遍不高。廣告說‘有縫紉機的地方就有飛躍’,我說’有華人的地方就有假貨’。所以不難理解很多地方的人都不喜歡華人;

I. 日本

可能是因為傳統文化和多地震的地質構造的原因,到處都是低矮密集卻很精緻的民居。居民區普遍街道狹窄但非常整潔,大型廣場很少而神社眾多。總體給人的感覺有些壓抑。有人總結說日本是一個沒去想去,去了卻又很想回來的地方。日本人非常有禮貌、安全意識非常強,做事內斂、按部就班;老一輩人個頭矮小非常勤勞(六七十歲的很多1.5米),而年輕人平均比中國的高但普遍喜歡享樂;在日本,極少看到奔馳寶馬等國外的車,也絕對看不到一輛南韓和中國的車(在南韓也一樣沒看不到一輛日本車,大多為本國生產);但日本牌子的電器大多都不是日本生產的了。

J. 埃及

給我的感覺,埃及人喜歡討要,不但覺得討要沒什麼丟人,甚至還是很有本事的事兒。我們接觸最多的就是蘇伊士運河的引水員,他們個個討要成性、得寸進尺、貪得無厭——他們登輪的第一件事不是工作而是索要香菸:你給2條他們就爭取要4條;你給4條他們就想法設法要8條;

酒店服務員在殷勤地幫你提行李後就會及時地討要小費,你不給他們就會軟磨硬泡,討不到就會耿耿於懷(《對峙蘇伊士》講了這方面的經歷);打掃完房間的女服務員會一邊很悠閒地用右手的馬桶刷敲打左手,一邊笑著向你討要消費:‘one dollar。’我覺得打掃房間天經地義,沒有給小費的道理。

說明一下,我們中國船員都沒有給小費的習慣,所以不大受歡迎;

再說明一下,賓仔(菲律賓人)相對要大方得多,他們沒有什麼責任感,口袋裡有再多的錢到港口後也都會吃喝玩樂很快花光;

K. 其它穆斯林

穆斯林多數喜歡光著腳丫穿著拖鞋,他們的宗教嚴格戒酒但很多人卻嗜酒如命,對吸菸也情有獨鍾。無論地處沙漠還是其他地區,穆斯林國家大多盛產石油(印尼45% GDP為石油出口);

L. 巴西

巴西地廣人稀資源豐富,河流稠密湖泊眾多,大部分土地被森林覆蓋。空氣非常清新。這是一個很自由的國度,沒有歧視,也沒有霧霾。巴西男女比例失調,有很多單身母親。巴西女人能代表南美的女人,上了年紀就發胖——大肚皮明顯,但絲毫不介意外露;巴西的XJ,也最敬業;

M. 越南

典型的發展中國家的代表——因為工業不發達,環境還沒有被破壞;北方地區有無數突兀林立的小島,船舶穿行其間,有‘人在畫中游’的感覺;本人接觸過越南船員,覺得他們非常笨,個人素質還停留在中國80年代的水平;飯店的服務員們為了賺取一些小費,會使出‘渾身解數’討客人們的歡心,尤其是我們這些‘老外’;

N. 蘇丹

蘇丹地處非洲北部,北部是沙漠,淡水要從一千多公里以外運來。大街上到處是賣水的小攤。礦泉水要半個美元,和可樂差不多。我們的船運的是聯合國捐贈的高粱。一個援外的建築工人說,因為貧困,有的當地工人甚至為自己的老婆拉皮條…

O. 孟加拉

從這個不給力的名字就足以判斷這是一個欠發展地區,本人去過這個國家,但沒有登陸,和當地人的接觸僅限於錨地卸貨中。只要有機會賺錢,對身體危害再大的活兒他們都願意去幹;只要有一點利益,稍微有些籌碼的人都會插手;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運送的是半成品水泥,掃艙自然是對肺部危害最大的工作,我們僱用他們掃艙,只給一點點兒錢他們就趨之若鶩,多股勢力隨即爭得不可開膠…

吉大港的海盜偷纜繩也是出了名的,已經形成了穩固的利益鏈——這邊偷了,那邊來賣…

孟加拉很多男人都不穿正式的衣服,光著膀子,腰間圍著一塊布,底褲都不穿,撒尿也很奇怪,是蹲著的,弄得甲板到處都是腥臊的味道…

朋友們經常問起我哪裡最好,我說:逛了一圈,家最好,老婆孩子最好,中國的女人最好。

老船長告訴你最真實的“跑船”生活,以及應該有的態度

五.調整心態,感恩生活

經過多年的總結,我發現一切不快樂都是因為心裡不平衡造成的。不知道這是不是空前絕後的重大發現。

面對很多不爽的事,我總能找到解決或解脫的方法,不讓自己深陷其中煩惱糾結——或者多想些開心的事,或學會多從別人的角度看問題,或者調侃一下… 鬱悶因此得到疏解。

所以,別人總能看到我很開心樂觀的一面。

因為專業選擇的原因,本人做電報員多年,三十多歲的時候電報員取消不得不面臨轉崗的選擇——和剛畢業的實習生一樣要從頭再來。儘管如此,我想的也是有利的一面——我有機會做船長了。

即使(年紀)‘一路走高’地做著高齡三副、高齡二副和高齡大副,每當我站在駕駛臺上獨立當班的時候,我都會告訴自己:自己在肩負著數以萬計、千萬計甚至億計的財產和很多人的生命安全,位置非常重要。因此,我總是從容自信、精神飽滿——自信就是這麼練成的吧?

我覺得自己還算是個幸運兒——曾經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放豬娃、內地的旱鴨子,竟然有幸和航海結緣,去了村長們不曾去過的很多地方,也看到了鄉長們看不到的世界——永遠成為歷史的世貿中心、課文裡的金字塔和沒幾個中國人去過的瑙魯…

每每想到這些,我除了感恩,還是感恩。

老船長告訴你最真實的“跑船”生活,以及應該有的態度

六.愛崗敬業,面向未來

與其說以旅遊的心態跑船,不如說我在享受這種工作之外的副產品。我一向是心繫船舶、愛崗敬業的。每天都會在工作上花很多時間,分內的事都要想到別人前面。在確保能夠完成工作任務的同時,也在堅守安全的底線——關乎安全的事兒,要求每個環節都不能打折,不能出現紕漏。

遇到問題,要想辦法去解決;解決問題的過程就是個提高的過程,而且越是艱鉅,感覺收穫也就越大。

從決定做駕駛員的那一天開始,我就開始關注與航海有關的所有的事兒——小到每一車每一舵的指令,大到船長業務。

我知道,最好的情況就是從別人的操作中學經驗,這樣才不至於在自己的工作中找教訓——因為,那意味著代價。

作為脫離了國企枷鎖的‘自由人’,我似乎可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瞎混日子了,但深入骨髓的服務的意識總是讓我一如既往、有過之而無不及地‘在其位謀其政’,恪盡職守,不敢有半點‘混’的態度。良知告訴我,船東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要用感恩的心去工作,要對得起船東給我的足以讓我的生活得以改善的勞動報酬。

有時我就想,臨終的時候回首往事,我會覺得這個世界——地球村,我沒有白來一趟。

人生即經歷,與眾不同的經歷對於我來說是一筆很寶貴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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