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失鶴帖

民間故事:失鶴帖

附庸風雅的總兵屢設狡計騙字,鐵骨錚錚的大書法家能逐個識破嗎?

一、棲霞有鶴

莊靈毓是宋末元初的大書法家,他的字是萬金難求的珍品。自從元朝韃子霸佔了大宋的萬里江山後,莊靈毓萬念俱灰,隱居在棲霞山一帶。

棲霞山歸黑風關統轄,黑風關的總兵馮難敵乃是前朝的降將,要說這馮難敵原也是苦身世,一度在武道渡頭當過縴夫,後來投軍入伍,在大宋和後金的交戰中屢積戰功,升至南平關的總兵。元世祖忽必烈舉兵南下,他卻屈膝投降,助紂為虐,被人送了個外號馮不敵。

馮不敵為了掩蓋自己曾當過縴夫的卑微前史,竟殘殺了那些從前和他一同拉過纖的磨難兄弟。他當上黑水關的總兵後,更是苛捐雜稅,荼毒生靈,當地的大眾對他咬牙切齒。

別看馮不敵血腥滿手,卻特喜愛附庸風雅。對莊靈毓的字,他真是念念不忘、垂涎欲滴。馮不敵先是對莊靈毓的墨寶高價收買,接著又派人登門強索,但莊靈毓底子不為所動!

面對傲骨錚錚的莊靈毓,馮不敵也沒辦法。他找來舅舅閻老四,兩人嘀咕了半響,總算想出了一個得到莊靈毓墨寶的妙計。

莊靈毓不貪財不慕官,但是他卻有喜愛鶴類的嗜好。閻老四花高價到江西買來四隻白鶴,通過精心練習,這幾隻白鶴總算都能被動聽的竹笛聲呼來喚去了。

閻老四一見時機成熟,便命人將其間兩隻白鶴的翅膀折傷,偷偷地送到了莊靈毓草堂前的竹林裡。

莊靈毓一大早起來,忽聽不遠處的竹林裡響起了慘痛的鶴鳴聲。他推開籬笆牆上的木門一看,兩隻傷鶴站在竹林邊正衝他哀鳴呢。

莊靈毓匆促用穀粒把傷鶴吸引到宅院裡,然後找來傷藥和木夾板,將白鶴折斷的翅膀固定好。一個多月後,這兩隻白鶴傷愈了,看著它們時而俯首散步,時而一飛沖天,莊靈毓的心境別提多振奮了!

二、砸匾風雲

這天黃昏,莊靈毓聽到門外遽然響起一陣模糊的竹笛聲,他舀了一瓢穀粒,去給白鶴餵養,可哪裡還有白鶴的影子啊!莊靈毓房前屋後地找到天亮也沒找到,心裡一急,竟一頭病倒了。

老僕給他熬了草藥,莊靈毓喝完苦苦的草藥湯,總算能掙扎著爬起來了。他找來一疊宣紙,提筆蘸墨“刷刷刷”寫下了七八張失鶴帖,帖上都是十個大字:棲霞山失鶴,莊靈毓急尋,並找人將失鶴帖貼了出去。莊靈毓本想著撿到白鶴的村民,必定會把他丟掉的白鶴送回來,哪成想兩天曩昔,別說白鶴,就是報信人都沒有見到一個!他覺得古怪,等他走到貼帖的當地一瞧,他才理解,本來,那些尋鶴的帖子,早已被喜愛莊靈毓墨寶的人全揭走了。一打聽,揭帖的人竟是馮不敵的舅舅閻老四。莊靈毓得知是閻老四在搞鬼,拄著手杖,氣地來到閻老四家的大宅院。

只見閻家的門額上,高懸著一塊新匾,上面寫著“雪梅山莊”四個大字。

這四個字莊靈毓越看越瞭解,銀鉤鐵劃,清楚是自己的手筆!可他沒給閻老四寫過什麼門楣匾額啊!

莊靈毓忖前思後,突然一拍腦門,本來問題就出在失鶴帖上——“棲霞山失鶴,莊靈毓急尋”——這兒邊就有山莊兩個現成的字。梅花的梅字,取的是棲字和毓字的左半邊,雪字更不用說了,是用的霞字和尋字的腦袋組合湊集而成的!

閻老四真是太憎惡了,莊靈毓氣得鬍子直翹,他咆哮一聲,揮舞著柺杖衝到了那塊木匾下面“咣咣”幾下子,楠木大匾就被他搗到了地上,碎成幾塊。莊靈毓還嫌不解恨,又在上面狠狠踩了幾腳。

閻家的家丁嚇得一溜煙跑進府裡,給閻老四報信。閻老四叫聲欠好,一溜小跑,衝出了府門。

莊靈毓一見肥頭大耳的閻老四,指著他的酒糟鼻子就是一頓痛罵。

閻老四匆促打躬道歉。莊靈毓伸手向他索要那幾張尋鶴帖,閻老四呲著牙,為難地說:“那些帖子,我都做匾額用了……不過自己能夠確保,今後再也不敢盜您的帖子了!”

莊靈毓叫道:“今後再敢盜用我的字做匾額,莊某見一回,砸一回!”說完一揮衣袖,拄拐拂袖而去。

三、得禽失字

莊靈毓回到家裡,想起丟掉的白鶴,不由悲從中來。古人都說梅妻鶴友,這沒有了白鶴的日子,可叫他怎樣過啊!

正發愁呢,就聽屋外響起了“砰砰”的砸門聲,有人送鶴來了,來人自稱是棲霞山茨坪峪的百長臨風舞。

莊靈毓怒砸閻家門匾的事傳開後,臨風舞這才知道撿到的白鶴竟是莊先生的愛禽。莊靈毓倒穿戴鞋子,匆促迎了出來。

臨風舞四十多歲,藏著兩撇小鬍子。等臨風舞一揭開馬車籠子上的布簾子,莊靈毓就驚喜得叫出了聲:臨風舞送回的白鶴不是兩隻,而是整整四隻!

莊靈毓取出僅有的五兩銀子,非要酬謝臨風舞不行,但是臨風舞卻堅辭不受。莊靈毓覺得欠好意思,便親身下廚,做了幾樣山野小菜,然後捧出一罈子茅臺酒。失鶴復得,他非要和臨風舞慶祝一番不行。

臨風舞也是個雅人,兩個人推杯換盞,酒至半酣,臨風舞望著桌子上的紙筆,一抱拳,說道:“莊先生的墨寶享譽全國,不知道能否給臨某題幾個字啊?”

莊靈毓最不喜愛的就是給他人揮毫題字了,可今天他卻感到卻之不恭,他想了想說:“臨先生給我送回四隻白鶴,我就破例給您題寫四個字吧!”

臨風舞離座而起,快樂得連連作揖:“謝謝莊先生的好心,您就給我題‘秀日于歸’四個字吧!”

莊靈毓乘興提筆,龍翩鳳躚的四個字寫罷,他又在字的周圍寫上了題款——贈臨風舞!

臨風舞起身告辭,莊靈毓聽著宅院裡清越的鶴鳴之聲,倒頭便睡,等他一覺醒來,都現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莊靈毓揉著眼睛,走出柴門,望著院心木籠子裡的四隻白鶴,心中不覺懷疑起來:棲霞山底子不產白鶴,有的只是本地的灰鶴,從前兩隻傷鶴的來歷現已夠古怪了,這後兩隻白鶴又是從何而來?莫非自己又中了奸人的狡計?

莊靈毓越想越覺得這兒邊有問題,他拿起木拐,直奔十幾裡外的閻老四的大宅子外,遠遠就見宅門口停放著十幾輛馬車,府門外人來人往,如同府裡出了什麼事情。

四、一怒成詩

莊靈毓等了一會,見府門外停下了一輛馬車,車上下來了個大腹便便的巨賈,他便用袍袖擋臉,跟在巨賈的死後,混進了閻府。

只見閻老四正領著二十多個人圍坐在客廳裡,大聲評論一幅掛在牆上的墨字呢!

莊靈毓透過大敞的廳門,瞧見牆上掛的那幅字竟是一首五言詩,只見上面寫道——梅雪臨風舞,日昳山雨急。佳鳥失靈秀,林鶴於棲歸。這清楚就是他的手筆!

那個臨風舞就站在字幅前,正侃侃而談以鶴騙字的通過呢!莊靈毓那七八張失鶴帖,和昨日他贈給臨風舞的那八個字,的確能湊集成這樣一首五言詩——林是兩個棲的偏旁;那個昳字,就是贈字下的日,加了一個失鶴的失字;而佳鳥,就是把鶴字給拆開了……

為了湊集這首五言詩,鄙俗的閻老四還真下了一番苦心思!莊靈毓遽然想理解了,那四隻白鶴,也是閻老四和臨風舞給他設下的套!

莊靈毓氣得拎起柺杖,就衝進了客廳。閻老四沒想到莊靈毓竟能混進府內,他兩臂一伸,擋在那幅墨字面前。臨風舞本來是閻老四的家奴所扮,他一見莊老頭打上門來,猛地一把,將莊靈毓攔腰抱住了。

莊靈毓氣得嗷嗷直叫,今天不管怎樣說,他都要銷燬這幅湊集而成的五言詩!閻老四冷笑道:“莊先生,你好沒道理,這幅五言詩但是我用四隻白鶴換來的,把官司打到京城,我也不怕!”

閻老四請來的客人們也在一旁幫腔,紛繁責備莊靈毓。莊靈毓想著自家庭院裡的四隻白鶴,懊悔得直跺腳:“閻莊主,莊某今天登門,倒不是追查你以鶴騙字的狡計,自己是不滿你這鄙俗的拆字湊集手法。一個書法家,最忌諱的就是有人破壞自己的作品,進行隨意的拆解組字!”

莊靈毓的意思,是要給閻老四重新寫一幅字,然後銷燬這幅湊集而成的五言詩。閻老四聽完,眨巴著眼睛,不相信地問道:“您不會騙我吧?”

莊靈毓將手杖在地上狠狠一頓,怒道:“正人存德,唯信不立……鋪紙拿筆來!”莊靈毓挽了挽衣袖,接過家丁遞過的毛筆,一口氣寫道——問何吾道,詩成四言;千福所至,天歸名算——這十六個大字重若雷鬥,擲地有聲!

莊靈毓寫完投筆,接過本來那幅湊集的五言詩,“嚓嚓嚓”就撕毀了,望著滿地的紙片,莊靈毓長笑一聲,拄著木拐昂然出府去了!

五、剪詩滅貪

閻老四用鶴定計,總算賺來了莊靈毓的親筆題字。聽著滿屋子的喝彩聲,閻老四轉了轉眼球說道:“莊靈毓這點小手段,還想騙過閻或人?”

那十六個字假如從頭看,底子就瞧不出什麼缺點來,但是將榜首、第二和第四句倒著念一下,就成了——盜我鶴帖,閻四成屍,千夫所指,算命歸西!

家奴臨風舞恨恨地說道:“真沒想到莊靈毓竟這樣奸刁啊,老爺用不用我追上他,將其暴打一頓?”

閻老四搖了搖頭,他在桌底下一掏,就摸出一把成衣剪布用的大剪子來,他先把那十六個字細心打量了一下,然後抄起剪子“喀喀喀”幾下,十六個字就分居了。閻老四先丟掉八個沒用的字,然後用剩餘的八個字拼出了兩句話,分別是——“吾道千福”和“詩成名歸”。

這八個字能夠刻成兩塊大匾,閻老四總算完成了外甥馮不敵告知的任務了!

馮不敵望著舅舅送來的兩塊匾,一雙綠豆眼笑成了兩道細縫,但等他細心地瞧著這兩塊匾,遽然臉色一變,氣得抬手便把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

閻老四愣住了,莫非大匾上的字犯忌諱了嗎?馮不敵眼睛裡兇光閃閃,咬牙道:“吾道千福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他就是說我是武道渡頭的一個縴夫。而詩成名歸那就更氣人了——馮不敵拉縴的時候渾身都被汗溼,這是罵他如同一個剛出水的烏龜啊!

閻老四又趕忙找來被剪掉的字,分別是問何、四言、所至和天算,這八個字底子就組成不了什麼吉慶的詞語。看來那十六個字,只能湊集成“武道渡頭一縴夫,汗流浹背似烏龜”這兩句話。莊靈毓算無遺策,真是太厲害了!

其實身世卑微並不行恥,只是這個馮不敵降元后,竟殘殺和自己一同拉過纖的困苦兄弟,這是最叫人不齒的!

這兩塊大匾被大發雷霆的馮不敵砸得破壞,等他派人到棲霞山捉拿莊靈毓的時候,莊靈毓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馮不敵肝火難平,命令手下一頓鞭子,把閻老四趕出了黑水關。他越想越氣,最終一股逆血,衝爆了腦袋裡的血管,中風昏迷了。

莊靈毓自此不知所終,有人說他雲遊全國,有人說他跨鶴成仙了。棲霞山仍舊是花開花落,不知道什麼原因,山中的白鶴卻遽然多了起來,在那清越的鶴鳴聲中,棲霞山的老大眾至今還在傳誦著那段關於失鶴帖的傳奇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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