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點離開天雄關。石板路在荒草亂蔓中向西邊的密林中延伸著。左邊是山，右邊是崖，驛道在山的北坡，山高林密草深，難見陽光，人稱陰碥。清人郭志融詩：“陰碥不受日，時有寒雲飛。”《雲棧紀程》載：牛頭山最險者曰陰碥，一徑跨山之北，終年不見日影，俯視白雲，皆出其下。
那隻純黑的狗也跟著我們一路西行。狗是天雄關守廟人養的，它對上關的人總是很熱情。離天雄關越來越遠，怕它走丟了，就驅趕它回去，但它不肯離開，偶爾還歡喜地衝到前面。橫下心，拿起石塊，高吼著向它身邊狠狠丟過幾次，終於讓它悻悻地回去了。
黑狗離開的時候，是我們艱難行程的開始。我們進入了已經多年沒有人行走的蜀道路段，野生的覆盆子（薅秧泡兒）在山中瘋狂的生長，鋪滿密林，沒過膝蓋，置身其間，已經分不出哪裡是路。用手拉開荊棘，偏頭側身，高抬著腿而邁一步——這就是我們前進的動作。
偶爾迷茫，但那些光滑的驛道石板堅定了我們行走的方向。在有坡度的地方，石板間常常栽有門檻石。在路左，常常壘砌有隔阻土石的石牆。這兩個特點，是綿陽驛道所沒有的。但無論在哪，石板都沒有車轍印，從綿陽到此，無不如此。這更映證了綿陽在金牛道上是交通方式的分野之地。
深冬，脫了外衣，仍出了不少汗。當左邊的山勢不雄偉的時候，一座小廟出現在哨樓埡，村人的聲音也從右下方透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出陰碥，來到牛滾凼——牛頭村7組。重見天日的感覺，也許就如此了。一看時間，快11點——在這不到五里的山裡，我們走了1小時50分。
（李戴於2018年1月17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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