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君(ID:changan-j):嫌疑人被民警抓獲後說,今天你要是出手再晚點,不一定能逮到我。民警回敬:我是事先不知道你犯的啥事,要是早知道我懟死你!
嫌疑人雖然落網,但這起可恨、可惜、可悲、可嘆的案件卻讓民警輾轉難眠——
十幾年前春天的一天下午,我還在派出所,警長鄭偉得到一條線報:幾年前的一起強姦案的逃犯徐某正藏在塔峪鎮的山裡放羊。兵貴神速。鄭偉沒過多介紹案情,拉上我和“知情人”就鑽進了老民警王克駕駛的麵包車......
不多時,在“知情人”引領下,我們的車就停在瞭望花區塔峪鎮的一座山腳下。“知情人”指著山坳裡一個身影說:“應該就是他。”我們從車裡向外觀察:只見河西的山坳中間是一片光禿禿的苞米地,山坳三面環山,北側山根下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我們做了分工:王克和“知情人”留守在車裡;我和鄭偉去抓人。由於我們出發時太過匆忙,我們只換了警服上衣,灰色的警襯衣和領帶都沒來得及換下,我提醒鄭偉快把襯衣和領帶掖進外套裡......
東北的早春,春寒料峭,乍暖還寒。我和鄭偉踩著幾塊大小不一的石頭,一跐一滑地踏過冰雪還未完全融化的小河,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山坡爬去。我悄聲對鄭偉說:“咱倆別直接掏他,直奔他,很容易‘驚’了。這兒太空,一旦‘炸廟了’,鑽樹林裡就不好逮了。”鄭偉說:“先看看情況再說。”我建議說:“我們貼那趟平房先進山,回來再下手。”鄭偉點了點頭。
爬上那座小山坡,我用餘光掃了一眼距我們不足百米的男子,只見男子是一個典型的“車軸漢子”(身材矮,敦實),他穿著一身厚厚的黑色棉襖,手拿一根木棍兒,駐足在坑窪不平的地壟間,三四隻低頭覓食的羊圍在他的左右。“車軸漢子”直愣愣地望向我們,沒做出任何反應。我們故意對他熟視無睹,一前一後徑直向平房後面的小路走去……
十餘戶的農家院裡都豢養著不同體型的狗。陌生人的突然造訪立即引起了連鎖反應,一時間,犬吠不止,此起彼伏。我一邊故意大聲冒著粗口,一邊埋怨同伴選錯了路……
我們繞過平房,拐進西側的山溝裡,蹲在地上,點燃了一支菸,研究起抓捕方案。我提議說:“我們在這多待一會,麻痺他一下。回去時,我假裝怕狗,順田埂在前面走,你在後面配合我一下,找機會下手。”鄭偉點頭應允。
二十分鐘後,我們走出山溝。“車軸漢子”仍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警覺地觀察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徑直向“車軸漢子”的方向走去。身後的鄭偉配合地喊我:“你嘎哈去?道在這邊呢。”我回過頭,見他正指著平房後面的小路。我“不耐煩”地說:“你可拉倒吧!你領的啥破道啊?你不知道我最怕狗啊?一會在躥出兩條(狗),那可就要了血命了!要走你走!”空曠的山坳裡,我說話的分貝足以讓“車軸漢子”聽得真切。鄭偉“無奈”的向我靠攏過來。
離“車軸漢子”還有十多米時,我大聲問:“喂——哥們,這旮沓歸哪管啊?(我們)想買塊地,找誰好使呢?”“車軸漢子”遲疑片刻,低聲應道:“(這)好像歸望花(區)吧。”此時,我已接近“車軸漢子”,我繼續和他打馬虎眼道:“俺們打算在這整塊地,蓋點房子,搞點養殖啥的。咋樣?”也許是我滿嘴的“爐灰渣子”和鄭偉黝黑的面頰徹底讓“車軸漢子”打消了顧慮,他放鬆了警惕,不以為然地說:“這啥破地方啊!還在這買地?能幹啥啊……”
說話間,我已走到“車軸漢子”對面,還沒等他說完,我突然用右腳伸進他兩腿之間,勾住他的左腳後跟,用雙手薅住他脖領子,使勁往裡一帶,他下意識的往後一掙,隨即,我猛的往後一推。瞬間,我壓住他直挺挺的同時倒地。倒地的那一刻,一個溜尖的苞米茬子登時定格在我眼前,僅差幾釐米就會戳到我的臉上,好懸啊!我來不及多想,壓住“車軸漢子”的同時,雙手死死地控制住他的兩個手腕。
緩過神兒的“車軸漢子”拼命掙扎,雙腳不停的亂蹬……說時遲,那時快,鄭偉快步衝了上來,大聲喝道:“別動!警察。”“車軸漢子”豈肯束手就擒,仍負隅頑抗.......經過一番搏鬥,最終,“車軸漢子”被我們反銬得結結實實。“你叫什麼?”鄭偉一把薅起男子的頭髮,直視他的臉問。男子囁嚅地冒出一個陌生的名字。鄭偉一把拍在男子的脖頸子上說:“還XX瞎編?你不是徐某嗎?沒錯,就是他。”鄭偉向我示意了一下。“車軸漢子”垂下頭的同時眼神裡略過一絲絕望。
我們對徐某進行了搜身,確定沒用兇器後,才把他拽了起來。此時,我和鄭偉早已是滿身塵土。鄭偉一邊彈去身上的塵土,一邊嗔怪地對我說:“你也太快了!到是給我遞個‘令子’啊!”“(我)來不及了。”我笑笑說。就在這時,從一間平房裡走過來一個半大小子。我們詢問得知,他是徐某的兒子。我們掏出警官證,告知了我們的單位和姓名。為避免節外生枝,我們迅速帶人下山。
我們夾住徐某剛過了小河,鄭偉的手機就響了,王克急切地提醒鄭偉:“快把他頭蒙上。”我們頓悟:可不咋的?我們光顧快速撤離了,忽略“知情人””還在車裡呢。我們讓徐某面向山,撩起他的外套,把他的腦袋蒙得嚴嚴實實。借這個空當,“知情人”跳下車就跑了。我們摁住徐某的頭,將他塞進車裡,順利將其押解回派出所......
面對被害人家長聲嘶力竭的叫罵聲,徐某自知罪責難逃,很快就交代了犯罪經過——
幾年前,徐某離婚後帶著兒子一起生活。這期間,他和家附近一個離異婦女處上了對象,可沒處多久,就黃了,但二人好聚好散,仍以朋友相稱。那女的閒人一個,就好玩麻將,她經常把13歲的女兒丟在徐家,通宵達旦地奮戰在麻將桌前。
一天晚上,徐某和兒子及女孩同睡在一鋪炕上,猶如含苞待放的女孩讓徐某難以自持,待他兒子睡著後,徐某獸性大發,連哄帶騙的將女孩糟蹋了……在徐某軟硬兼施下,女孩沒敢把“醜事”告訴家長。打那以後,徐某變本加厲,逮機會就把魔掌伸向女孩,不諳世事的女孩在徐某的小恩小惠下,一次次滿足了徐某的獸慾......不久,女孩竟然懷孕了。徐某給女孩買來了墮胎藥,把孩子做掉了。最為可悲的是,也就是在那年的“六一”兒童節當天,女孩的母親無意間發現了自家旱廁裡有些帶血的異物,然而,這個不稱職的母親自欺欺人的以為那只是孩子來了生理期,而沒過問。如果當時她能多盤問一下孩子,也許女孩就不會再度遭到傷害。
徐某見風平浪靜,於是仍繼續他的罪惡......時隔幾個月後,女孩再次懷孕。這回,女孩墮胎後出現了嚴重不適,出血不止。為了避免惡行敗露,徐某將女孩帶到搭連街租了一處平房,並以舅舅和外甥女的身份住了下來。女孩的突然失蹤讓她的家人亂作一團,特別是她的母親,一直哭天抹淚,懊悔不迭。女孩的家人隨即到派出所報警......
一週後,從未離家的女孩想家了。在徐某的威逼利誘下,女孩答應保密並承諾回家看看馬上就回來,徐某才放走了女孩......在女孩家長的一再追問下,女孩道出實情。女孩的家長怒火中燒,商議決定先逮住這個禽獸,揍他一頓再報官。他們讓女孩用公用電話給徐某打傳呼,徐某很快回話,兩人約定在東洲商場門口見面。女孩被迫和舅舅坐上出租車,直奔東洲商場......女孩一下車,徐某就迎了上去,正打算付車費時,他突然看到藏在後排座女孩的舅舅以及隨後趕來的女孩母親等人,他自知情況不妙,轉身就跑。女孩家一幫親屬竟沒追上徐某,他們只好掛了110。
在巡警的再三詢問下,女孩才極不情願地說出他們的租住地。然而,女孩不知基於何種原因故意兜起圈子,直到當晚7點多,民警才找到那間平房。可就在民警跳院門時,女孩突然大喊一聲:“舅——快跑!他們來抓你來了......”屋裡的徐某接到女孩的信號,猛衝出房門,“噌——”地躥上牆頭,翻牆而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徐某這一跑,就是好幾年,不知所蹤。他理所當然的被警方列為通緝逃犯,警方多次組織抓捕,一直未果。
我們在看守所大門前辦理羈押手續時,徐某望著看守所的大門慨嘆地說:“我底兒潮(有犯罪前科),像我這樣的,這回進去就夠嗆能活著出來了......”“該!那麼點兒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已為人父的王可憤憤地說。徐某長嘆了一聲。多次躲過警方抓捕的徐某今天是徹底釋然了,他竟然和我們閒聊起來——他自稱年輕時曾和撫順栗子溝一位著名的摔跤高手學過功夫,聊到高潮時,他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他把頭轉向我,略帶不屑地說:“今天你要是出手再晚點,不一定能逮到我。”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回敬了他一句:“你知道我的拳擊是跟誰學的不?我是事先不知道你犯的啥事,要知道你是奸幼,我就換‘XX腳’了。今天你幸好沒反夾(反抗),反夾,我懟死你!”徐某的腦袋耷拉下去,沒再說話......
那晚,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各種感慨交織在一起,其中有:可恨、可喜、可惜、可悲、還有可嘆。可恨的是禽獸不如的徐某辣手摧花,其惡劣行徑簡直是令人髮指;可喜的是在我們巧妙周旋下,徐某終於落入法網;可惜的是花季般的女孩過早的失去了童貞,在她內心深處留下了永遠揮之不去的陰霾;可悲的是女孩母親做為人母的嚴重失職,悔恨將會伴隨她一生;可嘆的是在嚴重缺失父母之愛的女孩,她荒蕪的內心世界是怎樣的孤寂?懵懂的她把罪當成愛,甚至把罪人當成親人加以袒護。
痛定思痛!女孩之痛,誰之過?
(id:yzysxdwy),在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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