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魔盒是古希臘最著名的神話故事之一,想必有些人已經聽說過了,對於沒有聽說過的人,我在這裡簡要的複述一下其中的情節,傳說:
在普羅米修斯竊取天火給人類以後,眾神之王宙斯決定懲罰人類。當時世界上還只有男人,沒有女人,宙斯就命令匠神赫淮斯托斯托斯用水和泥土創造了第一個女人,即潘多拉。之後,眾神紛紛賜給了潘多拉各式各樣的禮物:智慧女神雅典娜交給了她針線活和紡織的技巧,愛與美之神阿弗洛狄忒賜給她迷人的風韻和慾望,信使赫爾墨斯賜給了她善辯的口才以及狡詐的心靈……最後,眾神又合贈給潘多拉一個精緻的盒子。潘多拉的名字即“被賜予一切者”。
做完了這些準備工作以後,宙斯叫信使赫爾墨斯帶著潘多拉去見普羅米修斯的弟弟厄庇墨透斯。儘管普羅米修斯曾經囑咐過厄庇墨透斯,千萬不能接受眾神送來的任何禮物,但是厄庇墨透斯一看見貌若天仙的潘多拉就把哥哥的囑咐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立即娶了潘多拉為妻,婚後兩人生育了一個女兒皮拉,一家三口過著其樂融融的生活。
後來有一天,潘多拉在打掃屋子的時候,發現了當初眾神送給她的盒子,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潘多拉打開了這個盒子。結果裝在裡面疾病、憤怒、仇恨、瘋狂等各種禍害一湧而出,飛到到世界各地。潘多拉見此大慌,急忙把盒子蓋上,卻把還沒飛出來的希望給關在了盒子裡面。須知在此之前,人類世界裡沒有任何災難或不幸,每個人都生活的無憂無慮。而在潘多拉打開了盒子以後,人類終其一生都註定要在各種苦難的壓迫下呻吟流汗。後世西方由此產生了一句成語:“潘多拉的盒子”(Pandora’s box),意即“災難的源頭”。
潘多拉魔盒的故事和《聖經》中亞當夏娃的故事一樣,都帶有濃厚的厭女的意味,它們皆把人類一切不幸的源頭歸結到女人身上,這對女人當然是不公正的。但它並不是本文所要討論的內容,本文要討論的是潘多拉魔盒裡裝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和其它很多神話故事一樣,潘多拉魔盒的故事也經歷過一番演變。在早期赫西俄德《神譜》當中,眾神送給潘多拉的裝有災禍的容器並非是一個盒子,而是一種又高又大的廣口陶罐,稱為“Pithos”,古希臘人用這種陶罐來儲蓄糧油、葡萄酒等東西。此外,它還有另一種用途,那就是用於葬禮。在米諾斯早期Ⅲ(公元前24-前22世紀)的克里特,人們會將死者的遺體裝進這種陶罐或泥棺或木桶中下葬。在幾何陶(公元前12 -前8世紀)和古風時代(公元前7-前6世紀)的雅典,少數成年人的屍體亦會被安置於陶罐中下葬。
現存於耶拿大學博物館的一個細頸壇上的瓶畫向我們展示了Pithos陶罐與死亡聯繫。在畫中,一個巨大的陶罐半掩埋在地裡,從罐子口飛出三隻帶翅膀的精靈,另外有一隻精靈正在往罐裡飛。罐子的左邊矗立著一個男人,他左手所拿的節杖表明了他的身份是赫爾墨斯。赫爾墨斯是眾神的使者,經常在天界、人間和地府三者之間往來,傳遞眾神的信息。在前面的故事中我們也看到了,宙斯派赫爾墨斯將潘多拉送去給厄庇墨透斯。同時,赫爾墨斯也是亡靈的引導者,當人死去時,會由赫爾墨斯將他們的靈魂帶往地府。在這幅瓶畫中,進出陶罐的精靈代表的正是死者的幽靈,它們叫做“刻瑞斯”(Keres/Ceres)。刻瑞斯這個概念非常寬泛,除了指示亡靈以外,也指引發疾病、衰老、死亡等各種不幸的邪惡精靈,其意義有些近似於中國的“鬼”。此外,刻瑞斯還是女神德墨忒爾的別名。德墨忒爾一方面是司掌農業的女神,另一方面也是冥神。
上述瓶畫描繪的其實古希臘的花月節,該節日設在每年的安塞斯特里翁月(Anthesterion,相當於現代的1-2月)的第11-13天。這個節日具有雙重意義:第一,是祭祀酒神狄奧尼索斯;第二,是安撫刻瑞斯,請求它們在接下來的一年裡不要禍害人類。節日的頭兩天都是歡慶的日子,人們打開新釀的葡萄酒盡情暢飲,還將狄奧尼索斯的神像或裝扮成狄奧尼索斯的演員放在彩車上游行。第三天則是凶日,古希臘人相信這一天刻瑞斯會從地府返回到人間,在大街小巷四處遊蕩。因此,這天人們會做採取許多措施防範刻瑞斯,例如:咀嚼一種叫做“王紫萁”的植物,據說這樣做可以令刻瑞斯不敢近身;在門框上塗抹瀝青,以粘住想要進入家裡的刻瑞斯;還有燒煮蔬菜放進陶罐裡獻給赫爾墨斯,祈求他的保佑。
通過上面的介紹,我們終於看清了潘多拉這則神話的原貌。諸神送給潘多拉的陶罐正是古希臘人過去用於安葬死者的容器,這一容器同時代表著連接陰間與人間的通道。而潘多拉打開了這一通道,將製造災禍的刻瑞斯釋放到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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