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遇到淮南人,就是考量你酒量之時—我在淮南煤礦喝酒的經歷

寫在前面的話——

職業使然,天南海北到處跑,各種酒場見識過不少。其中最難忘的,莫過於在淮南煤礦集團喝過的那一場酒。

淮南煤礦集團是一家超大型國企,員工多達數萬人,年產原煤超過3000多萬噸,一年上交國家稅超20億元。是中國著名煤炭企業,有近百年開採史,在國家煤炭工業發展進程中有著重要地位和作用。

“淮煤”連年入圍全國500家最大工業企業行列。

酒桌上遇到淮南人,就是考量你酒量之時—我在淮南煤礦喝酒的經歷

淮南煤礦人產煤歷害,喝酒更是全國揚名。淮南因煤而興,當年礦工和建設大軍多從山東、河南和東北等四面八方過來,都是漢子,有著能喝酒的基因和光榮傳統。加之工人在下井工作時,環境差、勞動強度大;上井後喝點小酒,可以解乏解溼,對身體有好處。

幾代煤礦工人的更新交替,更使得淮南的後代們參雜了北方人的直性子和好酒量。上了酒桌個個豪爽大氣,喝酒論碗幹,不加掩飾地表達著淮南人的愛憎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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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外地人與淮南煤礦人第一次見面時,均要經歷如下難忘感受——初次見面,握手對話,會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快樂;然而,待餐桌上用酒杯與淮南煤礦人述友情時,便會有超級震撼的感覺。

此時,便會悄悄從心底裡發出一聲驚呼:老天,淮南煤礦人簡直太能喝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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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要採訪的單位,是淮南煤礦集團下屬的某煤礦。當天晚上,煤礦黨委宣傳部擺了一桌接風宴。我方出席3人,對方則是部長、副部長、宣傳科長七七八八來了一堆人,再加上雙方的司機,十四個人的大餐桌坐得滿登登。

眾人見面,熱情讓坐,遞煙讓茶;你淮南物華天寶,我揚州人傑地靈,天南地北,好一陣寒喧。

說話間,司機已將兩箱共計12瓶的安徽酒搬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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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我心頓時一格登:瞧這架式,今晚上主人們是來者不善哪。自持還算有點小酒量的我,穩穩地坐著笑看主人一方熱情倒酒。

須知,當年咱也是酒桌上一瓶不倒的主兒,雖說現在不狂飲了,但應付半斤還自襯沒多大問題。保證能做到散席時和大家說再見時,口齒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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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我還在暗自思量;那廂,因要開車而不能喝酒的雙方兩名司機,一邊嘩嘩地到酒,一邊說著笑話:我們安徽自古出名酒,有句順口溜道出了安徽酒的風彩——

少女腿一抬,口子酒;少男腿一抬,金種子酒。

老太太腿一抬,古井貢酒;老頭子腿一抬,聖泉乾啤酒。

客人你腿一抬,迎駕貢酒!

此套開場白,直引得眾人哈哈大笑。酒桌上空開始盪漾著一股子溫馨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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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礦宣傳部長姓許,50出頭。瞧著司機倒酒,給我介紹淮南人為什麼能喝酒。據他講,淮南因煤而興,有著能喝酒的基因。生產經營好的時候,員工有錢喝;生產經營不好時,那更要喝,因為要去推銷煤炭,要吃飯保命帶隊伍。有鑑於此,淮南人就有了好酒量。無論是單兵操練還是集團作戰,也不管是什麼“刺花”、“放炮”、“炸雷子”,從不以多欺少。

主人喝多少,客人跟著喝多少,酒桌上絕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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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兩名司機早已經將眾人面前的酒杯倒滿,足有四兩。許部長站起來,笑容可掬地致完了歡迎詞。然後說:“現在,咱們啟動淮南喝酒的程序,喝‘三靠’酒”。

對此,許部長解釋:所謂“三靠”者,便是將香菸盒立著靠在玻璃杯一側,酒斟到與香菸持平為一靠,不少於四兩;二靠便是將香菸盒側放在玻璃杯一側,酒斟到香菸盒與白酒杯齊平處,不少於二兩;三靠則是將香菸盒平躺下來,放在玻璃杯一側,酒斟到香菸盒與白酒杯齊平處。“三靠”流程走下來,再各自尋找對象。

說罷,揣起酒杯,仰脖便將“一靠”灌進了肚子裡。然後,將酒杯倒過來,笑吟吟地瞧著我們,果然是滴酒不流。

主人這廂放大樣了,我們紛紛完成了“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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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兩烈酒落肚,胃裡便有一團火焰騰騰燃起。個個直燒得呲牙咧嘴, 眾人紛紛落坐吃菜。可沒承想,這還沒叨幾口菜呢,“二靠”和“三靠”便接踵而至了。

許部長很快便將流程走完,眼見得一箱子白酒空了,每人肚子裡也裝進了六兩多“燒刀子”。此時,我感到有點兒酒上頭——滿桌的菜沒撈著吃幾口,胃裡盡是酒了,酒勁兒能不發作嘛!

許部長哈哈一笑,說:客人們瞧著也是能喝的好手。古人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下來自找對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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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酒桌上熱鬧起來。主人們用最動聽的淮南方言、最燦爛的煤礦人笑容,將我們三人團團包圍起來。倆名司機也走馬燈似地忙活著,不斷將酒“嘩嘩”到入玻璃杯中。

漸漸地,空氣中開始瀰漫著濃重的陰謀詭計——那是一股子不將我們灌倒,絕不肯鬆手的、感動人心的、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

結果,那邊服務員還沒將菜全揣上來呢,這邊俺們三人就已經喝得暈頭轉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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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地講,主人們的酒風確實不差。我們喝多少,人家也跟著喝多少。人家也不是群狼戰惡虎,以眾欺人,而是一個人對一個人。

從這一點上講,真要比河南人強許多。相信到過河南喝酒的人,都會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當地人自已不喝,卻甜言蜜語、甚至死勸活灌地逼客人多喝。

身邊,許部長又揣起酒杯,笑迷迷地對我說:“兄弟,我倆再靠一個?”

聞聽,我大口喘著粗氣兒不斷告饒: “許部、部長,我不行了、真的是再、再也喝不下去了!”此時,我的胃裡已灌進去足有8兩白酒,頭暈的歷害,眼前直冒金星兒。

輒料,這許部長卻不依不饒,非要繼續與我喝。但我極力推脫,就是不敢再喝。見幾番勸不下酒,許部長不高興了,只見他面色一寒,說:“老弟這樣就不好意思了,今天我不但陪你喝,還逐個兒敬了他們倆位的酒,絲毫不比你少喝,虧你還是走南闖北的人呢!”

說罷,他不由分說地奪過我緊抓著的玻璃杯,拎起酒瓶給我倒了個“一靠”。

見狀,我頓時冷汗直淌——老天,這“一靠”整進肚裡,我準出溜到桌子底下!

因此,我打定了主意絕不端杯。

這當口兒,熱菜已陸續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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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部長使了個眼色,主人那邊的一哨人馬齊齊站起來。許部長表情極其真誠地對我說:“來,讓我們為來自美麗揚州的朋友,幹!”

我被迫站起來,也同樣是極其真誠地回答道:“歡、歡迎諸位領導和朋友們下揚州。但這酒,兄弟我真、真的不能再喝了!請大家放我一馬,明天還要去工地採訪呢。”

聞聽此話,許部長一拍胸脯,大聲說:“老弟,你抬頭看看,這兒的哪一個不是寫手?你今兒只管喝,明兒只管玩,你的材料包在我們兄弟身上了。”

我仍然非常為難,因為我知道,要是再喝掉這四兩左右的“燒刀子”,一準兒會醉倒。

眼見得對方眾人都隨著許部長,仰頭喝下了“一靠”酒,我真是急得渾身冒汗,心裡直後悔——早知淮南人如此能喝,乍說也不會赴這場酒席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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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部長喝乾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見我仍呆站著,就變色問:“你真的不喝?”

我非常為難地回答道:“真的……真對不起了……”

許部長又歷聲問:“再問一次,你真的不喝?”

我象犯了錯誤的學生一樣,低著頭小聲說道:“許、許大哥、許部、部長,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那好!”許部長坐而復起,大叫一聲:“服務員,買單!”

隨即,主人一方的眾人竟然呼嘯而去,把我們三個客人七暈八素地扔在了滿桌的佳餚面前。

此時,我們也只有哭笑不得地看著一盤又一盤摞著的熱菜。

最後,肚子早餓得咕咕叫的我們只得一盤菜伸了一兩筷子,然後灰溜溜地回了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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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似乎並不見怪的許部長,依然陪同我們吃早餐,然後帶著我們去淮南著名的八公山風景區兜了一圈。

然後,中午又回到了昨晚上我們去過的酒店,照原樣又擺了一桌兒,依然是昨天那拔人作陪。

這次,許部長沒有逼我,只輕輕地問了一句:“兄弟,這回你還是不喝嗎?”

聞訊,我抬起頭來,默默地將主人一方的人馬環顧一遍。心裡暗自念道:臥草,不就是個醉嗎?多大的事兒。今天,俺絕不會再丟份兒!

然後,我滿心悲壯地站起來。端酒、仰脖,一口氣將四兩白酒全部倒進肚子裡!

眾人一見,頓時大聲喝彩。

然後,我主動抓起酒瓶給自已來了個“二靠”、“三靠”……再然後,在眾人讚賞和鼓勵的眼光中,我很快就滿臉通紅、眼光迷離地一頭栽在了酒桌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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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的話——

其一、煤礦宣傳部的宴請不是公款,而是他們自已的稿費。採訪工作,在許部長的大力支持下,完成的那是相當地順利!

其二、次年春,許部長夫婦去上海看望上大學的女兒,我幾番熱情激請,將許部長夫婦約到揚州看那天下聞名的瓊花。當然,我們哥倆一對一地,在酒桌上又大戰了一場。因為這是在我的地盤上,所以我採用的是揚州喝酒方式:“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然而,最終依舊是我大敗而歸。當然,我也是用自已的稿費,給許部長夫婦請客。

其三、哪天你出席酒宴時,如果發現旁邊坐著個淮南人,如果你酒量也可以的話。那麼,祝賀你:你今天遇到了真正的對手。

假如你的酒量很慫,屬於那種二兩“貓尿”灌下去,立馬出溜到桌子底下的沒出息貨。那麼,提請你注意:為不丟人現眼,你今天最好改喝飲料,並說一句“不會喝酒”的假話。

因為,此舉可以保護你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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