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有留下什麼?」

“他可有留下什麼?”

雲舟知道外頭裡裡外外圍了三圈人。

打頭那位當然還是仔仔細細裹在銀鼠裘裡,領邊一道道銀線交織出曇花紋路,不知道像誰灑的淚。

她不顧小丫在旁死死拉著她袖子,只揚聲道:

“死了就是死了,妖丹沒了三年都不知道來找我,現在死都死了,來找能有什麼用?況且他沒了妖丹,世上便再沒有他了,從此你自走你的輪迴路,再莫怕他來纏。”

“他可有留下什麼?”

她聲氣平靜,唇舌間吐露殘忍,心頭一腔怨憤攪得太陽穴突突的疼,倒不知是為了孔雀傻還是為了祁漣狠。

“只可惜,舍了這一命,也沒換來一世相守,半顆真心。”

屋內屋外,一片沉寂。

小丫拉著她袖子的手緩緩鬆開。

她在沉默中聽見自己心如擂鼓,瑟瑟的疼,差點站也站不穩,好半天才慢慢平息下來。

“走吧。”

她反回頭拉住小丫,事已至此,倒是痛痛快快捅了祁皇子一刀。

能看看那副高冷清貴的模樣裂開的模樣,倒也不錯,只是也把人得罪了個底兒掉,今天怕是得交代在這兒?

“出去看看。”

如今形勢已然明朗,屋外那位幾乎已是板上釘釘的新皇,只看龍床上那位還能熬個多久,連小丫都知得罪祁漣殊為不智,遑論雲舟。

但她這一腔子惡氣發洩出來,心下鬆快,對自己的結局一時倒不那麼在意,只想出門看看那位的表情。

就她估計,多半,沒什麼表情。

念及此,她心中又狠狠一沉,那傻鳥。

祁漣遣退隨從,只留阿慶跟著,傘也不讓打,站在白茫茫後院裡等雲舟出來。

體內那顆暖融融的內丹彷彿成了一味劇毒,牽著他的體內隱隱作痛。

他輕呼一口氣,才發現不是隱隱作痛,而是心肝脾肺腎都揪作一團,已然是痛到麻木了。

“他可有留下什麼?”

他把呼吸放得極輕,稍重一點,幾乎就會震到自己痛不欲生。

雲舟過了一個時辰才緩緩地挪著步子出來。

祁漣一望,一團火似的茜紅燒進他的眼睛,燎的他眼神一晃,差點一行清淚就下來。

他定了定神,才將視線與雲舟對上。

“他可有留下什麼?”

“不曾。”

“他可有說什麼話?”

“不曾。”

“這身衣服……”

“送我了,我改成自己喜歡的樣式了。”

祁漣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在雲舟冷淡語氣淡淡譏諷的眼神中悄無聲息哽咽了一瞬,方才艱難道:

“我見見他……可好?”

雲舟一挑眉,“我們是妖,死後化為塵灰,散在風中,歸於大荒,哪還能再見?”

祁漣像被最後一根稻草砸中,頭腦一時一片混沌。

他只覺呼吸不暢,胸中淤塞,眼前發黑,再忍不住吐出一口瘀血。

點點紅梅綴在雪地上,像極了雲舟身上的裙,像極了他們初見那日,孔雀身上的衣。

“他可有留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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