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武爲何五十九歲高齡仍納妾?萬里河山人落落,三秦兵甲雨淒淒

顧炎武一輩子以反清復明為己任,到處奔波還要漢代的官方文獻《白虎通義》的《嫁娶篇》上說:“天子諸侯一娶九女者何?重國廣繼嗣也。”你看,多娶老婆的理由就是為了多生孩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種思想在現代的生活中尚有市場,那麼在古代是什麼情況就可想而知了。涉及子嗣問題,連禮都可以變通。

顧炎武為何五十九歲高齡仍納妾?萬里河山人落落,三秦兵甲雨悽悽

中國古代有一類圖書一直很暢銷的,比如《廣嗣寶集》,相當於現代的育嬰寶典,讀這種書是想生孩子的準爸爸媽媽必須要做的功課。這種書裡頭就少不了收有“仙傳種子丹方”、“種子法”。

中國人的這種觀念,大抵外國人是很難理解的,希拉里·克林頓就曾經在美國國會抨擊中國的生育政策,以為中國人連生育的自由都沒有。其實她一點也不瞭解,中國人之所以熱衷生育,並不是為了自由,相反是為了不自由。這種熱衷是基於對家族的神聖義務——每個男子都有義務使本族枝繁葉茂,一旦無後,則祖宗在九泉之下便不得“血食”了。

我們這裡不妨看看一代大儒顧炎武的例子。他一輩子以反清復明為己任,到處奔波還要著書立說,但是在子嗣問題上卻未能免俗。他一生無子,引為憾事,當一代名醫傅青主告訴他還有生孩子的可能的時候,他不顧五十九歲的“高齡”納了個妾。相反,這如果是簡單的財產繼承問題(當然,對多數人來說,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但是對顧炎武這種認為天下已亡的大儒來說,就成了簡單的問題),估計顧炎武也就不會這麼放在心上了。

科學昌明,如果沒有孩子,現代人會去求醫問藥。那麼古代人呢?除了祭拜祖宗鬼神之外,往往只能求助於房中術了。

所以,房中術絕對不是一門下流的學問,而是一門拯救全人類的高尚學問。

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帛書《胎產書》上就說:“禹問幼頻曰:我欲殖人產子,何如而有?幼頻答曰:月朔(指月經)已去汁□,三日中從之,有子。其一日男,其二日女也。”

也有認為只有在婦女月經結束後五日內同房才能受孕。我們先來看一些資料:

以婦人月經後三日,夜半之後,雞鳴之前,嬉戲令女感動,乃往從之……有子賢良而老壽也。(《素女經》)

婦人月事斷絕潔淨三五日而交,有子,則男聰明才智老壽高貴,生女清賢配貴人。(彭祖語)

凡欲求子,候女之月經斷後則交接之,一日三日為男,四日五日為女。(《洞玄子》)

轉引《洞玄子》的那條尤其讓人鬱悶,因為實在是太言之鑿鑿了。我就有一個疑問,一三四五日到底是生男還是生女都那麼明確,那麼二日為什麼沒寫?難道是“不男不女”?汗。

總之,這一說法到了明清也沒有改變,我們看給顧炎武診病的傅青主寫的《傅青主女科》就知道了,播種最合適的時機依舊還是月經之後的三五天內。不過,錯誤的常識好像並不妨礙中國人多生。

這種提法比較具象,所以很容易讓人接受,於是這方面的案例就慢慢地累積下來,我們下面不妨看看其他的日子啊,比如《產經》就有“九殃”之說:

夫合陰陽之時,必避九殃,九殃者:日中之子,生則歐逆;夜半之子,天地閉塞不喑則聾盲;日蝕之子,體戚毀傷;雷電之子,天怨興感必易服狂;月蝕之子,與母俱兇;虹霓之子,若作不祥;冬夏日至之子,生害父母;弦望之子,必為亂兵風盲;醉飽之子,必為病癲,疽痔有瘡。

再看《玉房秘訣》則有“七忌”之說;

晦朔弦望——生子必刑殘;雷風天地感動——生子必癰腫;新飲酒飽食——生子必癲狂;新小便,精氣竭——生子必妖孽;勞倦重擔,志氣未安——生子必夭殘;新沐浴,髮膚未燥——生子必不全;兵堅盛怒,莖脈痛——內傷有病。

明清之際,文人士大夫處於非常艱難的選擇當中。他們面對的首先是政權的變化,明王朝變成了清王朝。但在政治變革的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變革,就是文化的變革。用顧炎武當時的語彙,前者叫做“易姓改號”,後者叫做“仁義充塞”。由清朝,改號了。但“易姓改號”伴隨著的是什麼呢?對顧炎武他們來說,是一種“仁義充塞”的現實局面,就是“仁義”被堵住了,被壓抑了,面臨著消亡的危險了。

他說:“立權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異器械,別衣服,此其所得與民變革者也。”(《日知錄》卷七《子張問十世》)這一系列的東西是可以變化的。那麼不可變的東西是什麼呢?他說:“其不得變革者則有矣,親親也,尊尊也,長長也,男女有別,此其不得與民變革者也。”他用的是傳統的語彙,什麼“親親”、“尊尊”等等,意思是一種人際關係準則,就是咱們講的倫理道德觀念,他認為這是不得變革的,它紮根於平民百姓的心中。這是顧炎武的一種希望,就是人心應該是延續不變的。到了二十世紀以後,把顧炎武的這種思想又重新加以凝練、加以昇華,咱們提出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口號。

怎樣堅持遺民立場?顧炎武提出了非常極端的做法,就是不做官,甚至不讀書

顧炎武對歷史的思考總是指向現實感受的。如果從崇禎皇帝在景山自盡那個時候算起,公元1644年,顧炎武虛歲32歲,他在明王朝政治統治下,生活了三十多年,已經是步入中年了。進入清王朝,他面臨的一個選擇,就是咱們現在經常講到的所謂“遺民”。

在改朝換代的時候,有很多的文人士大夫,用當時的話說“變節”了,原來在明朝當過官的,投降了清政府,像“西山銜木眾鳥多,鵲來燕去自成窠”一樣,又築起了自己的小窩,改變了自己的政治角色。而顧炎武選擇了不變,“身沉心不改”,心是不變的。在政治的意義上,他的心是忠於明王朝的。但是他的身已經“沉”了,不可能再有明王朝了。客觀的社會現實,你無法改變,但主觀的文化價值、人生價值你是可以選擇的。所以當你明白了這身和心的分裂,你就知道顧炎武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所謂“遺民”自居,不是一個簡單的政治選擇,更是一種深刻的文化選擇。

當然顧炎武和其他的人相比,有一點曹孟德遂有鄭康成行酒、伏地氣絕之語,以為本初罪狀。”他以東漢有名的經學家鄭玄為例,說當時袁紹(袁本初)接納名士來撐自己的門面,強迫鄭玄到他的營中去,鄭玄最後死在那兒。所以曹操在討伐袁紹的時候,有一條罪狀就是袁紹把鄭玄給逼死了。顧炎武說:“後之為處士者,幸無若康成;其待處士者,幸無若本初。”(《亭林文集》卷四《與人書二十一》)就是你別信念,所以他講“一節亦奚取”(《亭林詩集》卷二《剪髮》),要區別大忠、大孝、大節、大義,和小忠、小孝、小節、小義。

這對顧炎武來說,不僅僅是一種抽象的選擇,更是一種現實的選擇。明清之際改朝換代的時候,人們所面臨的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就是生和死。活著還是死去?

有的人殉國了,顧炎武毫無疑問地肯定他們。但是殉國的人比活著的人更偉大嗎?他認為不一定。活著也還有好幾種活法。有的人要和清王朝不共戴天,挖個地窖,躲在地下,通過穴口,家人可以送飲食給他,這叫“土室遺民”。也有人把自己的頭髮剃掉,做和尚去了。有的人逃到山裡面去做隱士。而顧炎武是另外一種選擇,他是在世成為遺民,同樣可以堅守自己的仁義道德。

顧炎武講到“人臣遇變時,亡或愈於死”(《亭林詩集》卷三《濰縣》),不死,或者叫“無死”,也許比死更重要。死了很簡單,但是活著你要承受種種的艱難痛苦。活著首先是生存,還有延續的問題,不僅是生命的延續,還有精神價值的延續,要肩負著種種的道德的責任、社會的責任。

當時人們首先面對的最簡單的選擇就是留髮和剃髮的問題了。《孝經》裡面講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但是顧炎武覺得剃髮能夠接受,也應該接受。因為他覺得“丈夫志四方,一節亦奚取”(《亭林詩集》卷二《剪髮》),這是大節、小節的問題,只要能保全生命,只要能給自己提供更好的一種生存的環境,剃髮就剃髮吧,沒有關係。

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跟人交往。你躲到深山裡面,天天和動物、植物在一起生活,這可以。但是你只要生活在現實生活當中,就不能不跟普通的人交往,尤其是跟出仕的官員交往。那該怎麼做呢?顧炎武選擇了交往。最有意思的交往,是他和他的幾位外甥。

顧炎武的妹妹嫁給了康熙元年,發生一個重大的政治事件有關係。明王朝在崇禎皇帝自盡以後,進入了所謂南明時期,就是在長江以南,先後建立了幾個流亡政權。南明王朝的最後一個皇帝,桂王朱由榔,在上一年的十二月被俘,在這一年的四月死於雲南。在這之前,你還可以打出“反清復明”的旗號,畢竟還有流亡政府在,現在名不正則言不順,要再進行政治上的反清復明,已經不可能了。那麼現在要做什麼呢?這年三月,顧炎武跑到了南京孝陵痛哭一番,進行了新的文化選擇,要“篤志經史”。

瞧不起以“文人”自居者,是顧炎武一貫的思想,至少是顧炎武在1644年明王朝滅亡以後就有的非常鮮明的思想。顧炎武在明朝滅亡以後,把他33歲以前的詩文作品基本上全部燒掉了。所以咱們現在能看到的顧炎武現存作品是他33歲以後的。他是江蘇崑山人,當地有個說法,叫做“歸奇顧怪”,歸莊和顧炎武這兩個人都比較奇怪,是狂生。那麼“歸奇”,咱們現在還能知道,因為歸莊在晚明時期的作品還保留著。但是“顧怪”咱們就看不太清楚了,因為顧炎武在入清以後,雖然很耿直,很固執,但這還談不上怪,咱們現在看到的他,基本上是一個非常嚴謹的,非常刻板的學者的形象。

在五十歲以後,顧炎武慢慢地淡化了他政治遺民的身份,而更強化了他作為文化遺民的身份。他在現實社會當中更為通達了,跟清朝政府的官吏們,尤其是跟徐氏三兄弟的交往更多了。但是在文化遺民的堅守上卻更嚴謹了,更自覺了。他提出一種理想,說:“未敢慕巢、由,徒誇一身善。窮經待后王,到死終黽勉。”(《亭林詩集》卷五《春雨》)巢父、許由這樣的人在改朝換代的時候,逃到山裡去做隱士,那是求一身之善。我要做的是什麼呢?是“窮經待后王”,期待將來的人,能夠用我的這套學問,我所堅守的文明,再創新的文明。“窮經”不是一般的皓首窮經,而是有著很明確的政治文化的追求,就是他講的“拯斯人於塗炭,為萬世開太平”,為了這種責任他“死而後已”(《亭林文集》卷三《病起與薊門當事書》)。所以他選擇了隋朝的學者。王通的學問雜有儒家、道家的思想,而這種儒道合一恰恰成為唐王朝治理天下的學術、思想的根本。顧炎武是以王通自詡的,王通有一個很突出的特點,就是他的好多學生,後來成了輔佐唐太宗的名臣,像房玄齡、杜如晦。王通的學問既是一種思想學術,也是一種政治方略。顧炎武也同樣是這樣一種追求。而像唐太宗這樣的君,就是顧炎武心目中的“后王”、“明君”。

顧炎武以自己的追求,體現了大寫的“人”的存在和不朽。

名人介紹

顧炎武為何五十九歲高齡仍納妾?萬里河山人落落,三秦兵甲雨悽悽

顧炎武(1613.7.15-1682.2.15),漢族,明朝南直隸蘇州府崑山(今江蘇省崑山市)千燈鎮人,本名絳,乳名藩漢,別名繼坤、圭年,字忠清、寧人,亦自署蔣山傭;南都敗後,因為仰慕文天祥學生王炎午的為人,改名炎武。

因故居旁有亭林湖,學者尊為亭林先生。明末清初的傑出的思想家、經學家、史地學家和音韻學家,與黃宗羲、王夫之並稱為明末清初三大儒。他一生輾轉,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創立了一種新的治學方法,成為清初繼往開來的一代宗師,被譽為清學開山始祖。顧炎武學問淵博,於國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儀象、河漕、兵農及經史百家、音韻訓詁之學,都有研究。

晚年治經重考證,開清代樸學風氣。其學以博學於文,行己有恥為主,合學與行、治學與經世為一。詩多傷時感事之作。其主要作品有《日知錄》、《天下郡國利病書》、《肇域志》、《音學五書》、《韻補正》、《古音表》、《詩本音》、《唐韻正》、《音論》、《金石文字記》、《亭林詩文集》等。

顧炎武為何五十九歲高齡仍納妾?萬里河山人落落,三秦兵甲雨悽悽

《雨中至華下宿王山史家》原文翻譯及賞析

重尋荒徑一衝泥,谷口牆東路不迷。

萬里河山人落落,三秦兵甲雨悽悽。

松陰舊翠長浮院,菊蕊初黃欲照畦。

自笑漂萍垂老客,獨騎羸馬上關西。

【譯文及註釋】

譯文

重尋荒徑一衝泥,谷口牆東路不迷。

萬里河山人落落,三秦兵甲雨悽悽。

松陰舊翠長浮院,菊蕊初黃欲照畦。

自笑漂萍垂老客,獨騎羸馬上關西。

註釋

①華下:華山下。王山史:陝西華陰人,明亡後,高隱不仕。

②衝泥:指雨中。

③三秦兵甲:指平涼提督王輔臣反清失敗的兵事。

顧炎武為何五十九歲高齡仍納妾?萬里河山人落落,三秦兵甲雨悽悽

【作品鑑賞】

《雨中至華下宿王山史家》通過借景抒情,描寫松菊的景象,讚美了老友的高尚品格

第三聯寫王山史家宜人的秋景。詩人借景抒情(寓情於景),通過描寫松菊的景象,讚美了老友的高尚品格。詩歌第二聯寫萬里河山愛國志士零落無多,三秦大地兵禍連結風雨悽惶,顯得悲壯磅礴;尾聯以自笑作結,雖垂老飄萍,卻獨上關西,寫出了詩人壯心不已的豪邁氣勢,顯得疏蕩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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