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第23章按順序宗於《周易》觀卦，其卦象：一、八卦組合為風行地上。二、三種不同的社會運行方式：1、二陽為領導，四陰為民眾，君民和諧，各行其是，為道；2、二陽高高在上，以統治者意志決定一切，為德；3、四陰在下，以個人私心決定社會趨勢，為失。這三種不同的社會運行方式給社會帶來的不同影響，結局的差異是巨大的。老子對社會根本問題的分析可謂入木三分。
文 | 楊吉德
話說《道德經》第23章
希言，自然。
尹喜：“‘希言’就是少發表言論，這句話從何而談呢？”
老子畫了一個風天卦符，
說：“這一章是從《周易》觀卦而來，兩個陽爻高高在上，是統治者。‘希言’就是指統治者要少發表政令，珍惜自己的語言。”
“‘自然’是順其自然，和‘希言’又有什麼關係呢？”
老子說：“問題就在兩者的關係上。統治者拍拍腦袋，頻頻發表指示，這樣國家的政務是以統治者的意志為中心，所有的人都要圍繞著這個指揮棒轉。基層官員處理事務，就事論事，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理應按照出現的問題自行處理，以現實為中心，這叫‘自然’。如果基層為了討好上司，總是打破常規，違背自然，從領導眼裡有成績了，實際上各個領域的自然銜接卻亂了，這樣社會問題就會越積越多，民眾的思想越來越混亂。所以統治者要少發表指示，讓下面的人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為原則。”
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尹喜：“飄浮的大風一般時間很短，急雨不會下過一天，這是經驗之談，與上一句有什麼關聯嗎？”
老子：“當然有關聯了，上面一句話，下面搞運動，而這種運動常常是違反社會運行規律的，不會長久。如果只是刮一陣風、下一陣雨也就算了，就怕是留下嚴重後果，帶來大的災難。”
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尹喜：“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天地自然規律。天地都不能讓狂風暴雨持久，何況人類搞的大運動呢！我明白了，民眾的日常生活和工作習慣是長期形成的，是與天地同步的；而上面以行政命令的方式要求人們改變這一切，實際上是違反自然規律的，所以不會長久。”
故從事而道者，同於道。
（注：此句以帛書本而寫。通行本為“故從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
尹喜：“‘從事而道’是以把事情做好為原則，區別於自上而下脫離社會規律的大運動。後面這個‘道’怎麼講呢？”
老子答：“這個道是觀卦卦象之道。觀卦二陽在上，只管做好你的管理；下面四陰，只管做好自己的具體工作。上面不過多的干預下面，即為觀卦的管理之道。上面拍拍腦瓜，讓下面改變正常規律，一定按照自己的主觀意志去做，就不是‘從事而道’了。切不可以主觀意志代替客觀規律。”
德者，同於德。
尹喜問：“德是功德，與上句‘從事而道者’有什麼區別嗎？”
老子：“把自己的事情辦好，是每個人的本分，這叫‘從事而道’。惟領導的指示為己任，讓領導滿意了，受到獎賞，為功德。同於道是滿足社會的需求；同於德是滿足領導的要求。做事的出發點不同，受益的群體也不同。”
失者，同於失。
尹喜：“上者‘同於道’；次者‘同於德’；下者‘同於失’。失是失敗，是指個人的失敗還是指國家的失敗呢？”
老子說：“從事而道者是尊重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基礎是群眾的共同利益；德者是按照領導的主觀意志行事，基礎是統治者利益；而失者是完全按照個人的意志做事，每個人都在想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又沒有契約的規範，大家互相傷害，都不會成功，只會造成社會的混亂。所以一個人的失敗只是冰山上的一角，其實是整個群體思想意識的失敗。”
同於德者，道亦德之。同於失者，道亦失之。
（注：上句為帛書本內容，通行本為：“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應以帛書本為準。）
老子最後說：“如果每個人的思想都是考慮如何出人頭地、建功立業（同於德者），那麼整個社會風氣就會順著上面指的方向走，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建立功德（道亦德之），社會基礎就脆弱了。如果大家都遭受了重大損失，說明整個社會被一種錯誤的意識形態所主導（同於失者），大家不約而同地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上（道亦失之），感性取代了理性，趨勢恐怕難以扭轉。”
今譯
作為統治者，要珍惜你的語言，少發表指示。
人們各有職責，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一切都那麼自然。
飄浮的大風颳不過早晨，驟然而來的急雨不會下一天，這不是事實麼。
為什麼出現這種情況？是天地的自然規律。
天地尚不能讓風雨持久，何況社會行為呢？
統治者憑主觀搞的大運動，還能勝過天地的力量嗎？
所以以把事情辦好為宗旨的思想，是社會穩定的基礎，它相同於天地自然之道。
以建功立業為指導思想，必然以領導的主觀意志為中心，社會就容易形成主觀意識決定一切的思潮。
個人私慾太強而導致失敗，其實是社會主流思想的錯誤所影響，個人的失敗與社會的失敗是同步的。
如果大家都以建功立業、獲得高官厚祿為人生目標，說明社會規則都是建立在以權力為中心的觀念之上的。
如果大家的主觀努力都被客觀現實所擊敗，說明整個社會的規則是一種導致失敗的錯誤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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