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作家劉大任:「小說要有意義,先回到現實社會裡來」

专访作家刘大任:“小说要有意义,先回到现实社会里来”

1999年從聯合國退休後,劉大任在美國過起了隱居生活。近年,他又完成了長篇小說《當下四重奏》。圖為劉大任在美國新澤西的家中。(南方週末記者 朱又可/圖)

(本文首發於2018年8月16日《南方週末》)

“看花伴侶青春少,種菜英雄白首多。”這是劉大任新澤西的書房裡一幅張大春贈給他的對聯。劉大任的獨棟別墅後院,是一塊頗大的草地,開割草機的任務更多由他的夫人承擔。窗前種了一片名貴的蝴蝶蘭。中午,劉夫人用院子裡剛割的韭菜下了麵條。夫婦倆遵循簡單的生活信條。

早年在臺大讀哲學系時,劉大任喜歡上了文學,在夏威夷大學求學的兩年裡,他大量閱讀在臺灣因為“歷史斷層”而遭禁讀的1949年前的大陸作品。回到臺灣後,他與好友邱剛健辦了一段時間《劇場》雜誌,第一次把《等待果陀》(大陸譯《等待戈多》)翻譯成中文並搬上舞臺。演出遇冷,他也越發覺得與臺大“現代派”的白先勇、王文興等人氣味不投,而與來自淡江英專(今淡江大學)的陳映真越走越近,兩人在尉天驄的投資下創辦了《文學季刊》,與白先勇的《現代文學》對立。後來,因為白先勇和劉大任先後去美國讀書,這兩本原本水火不容的雜誌編務都交由姚一葦一人打理,於是分野漸消,終至難分彼此。

1966年,劉大任前往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的政治研究所攻讀碩士。1968年,陳映真在臺灣被捕,劉大任通過聯絡在愛荷華大學的聶華苓設法營救陳映真。

劉大任經歷過發起於伯克利的美國大學校園自由言論運動、黑人和少數族裔爭取民權的運動以及反越戰運動。1970年,劉大任讀博期間,保釣運動興起,他成了美國西岸北加州九所大學保釣會聯盟的總聯絡人,是周恩來總理邀請訪問中國的七位保釣運動領導人之一,但他最終沒有加入訪問團。

1971年,中國剛剛恢復聯合國席位,聯合國秘書處中文翻譯需求量大增,劉大任和其他參與保釣的留學生一起,到聯合國秘書處做中文翻譯,放棄了正在讀的博士學位和美國綠卡,持中國護照。1999年,從聯合國退休後,這位海外保釣運動的風雲人物,在美國過起了蒔花弄草的歸隱生活。

在非洲為聯合國工作期間,劉大任得以迴歸久違的文學。為記錄1960年代臺北青年時期的騷動不安,他寫下長篇小說《浮游群落》,後成為他的暢銷書之一。2010年的《遠方有風雷》則是劉大任為自己參與保釣運動留下的紀念與遠年反思,是海外左翼文學的扛鼎之作。近年,他又完成了一部表現美國華人四口之家庸常生活的長篇小說《當下四重奏》,小說中那位蒔弄花園的孤寂父親與妻兒之間的矛盾與誤解,折射出一位海外政治運動參與者的落寞心事。

2018年5月31日至6月1日,劉大任在新澤西的家裡接受南方週末記者的專訪。

专访作家刘大任:“小说要有意义,先回到现实社会里来”

1966年,劉大任前往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政治研究所攻讀碩士。圖為1968年,劉大任與太太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學生餐廳。(資料圖/圖)

文學一定要有批判性

南方週末:你和白先勇都是臺大的同學,為什麼後來與他漸行漸遠?

劉大任:王文興跟白先勇是臺大外文系,我是哲學系,我比他們高一屆,白先勇曾經先上過成功大學,後來退學再考臺大,所以他年齡其實跟我差不多,可能比我大一兩歲都不一定。王文興跟我是中學同學,比我低一屆。彼此早就認識,年齡差不多,也是朋友,但有點氣味不相投。夏濟安當時在臺大外語系教他們,慫恿他們辦雜誌。所以,《現代文學》這個理念基本上是夏濟安的。夏濟安是第一個把卡夫卡、喬伊斯和馬奎茲(馬爾克斯)這些人介紹到臺灣的,介紹給這批學生,是他播的種。

南方週末:你和陳映真辦《文學季刊》是跟白先勇的《現代文學》針鋒相對的?

劉大任:我跟陳映真兩個人交換過很多次意見,有一個共同的想法,認為臺灣當時流行的小說是所謂的現代主義小說,而現代主義小說基本上比較喜歡那種非黑白不太分明的世界、灰色的世界,人內心深處對死亡的恐懼、人生的無望,這是現代主義小說所關注的主要層面。我跟陳映真有個共同的觀點,臺灣根本沒有資格參與現代主義。1964年到1966年,臺北連一個觀光酒店都沒有,那個時候臺北市最高的房子,只有圓山大飯店,根本談不上現代化,談不上什麼現代都市的腐爛,或者是人類文明的腐朽這些問題,結果扭捏作態硬要照抄這樣搞出來。如果要寫小說、這個小說要有意義,第一件事,先回到現實社會里來,想辦法觀察我們的這個社會、我們周圍的世界,眼睛看到什麼東西,感覺到真實的是什麼,再把它寫出來。不要腦子裡面先有一個詹姆斯·喬伊斯,有一個卡夫卡,然後模仿他,把臺灣的人事地物套進去,這樣做沒有意義。我跟他(陳映真)都有這個想法,就相約在創作方面走出另外一條不同的路。

南方週末:現在回過頭來看,你對現代主義和現實主義的看法有變化嗎?

劉大任:寫實久了以後,年紀大了,才發覺跟(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中國的寫實主義還是不太一樣。為什麼不一樣,自己後來反省了,因為早期我們接受的現代主義的那些觀念和技巧,已經在無形中,潛移默化地被我們吃進去了。結果,那些現代主義的表現方法或控制語言的方式,還是反映在我們後來所謂的寫實主義作品裡。雖然說當時是要反現代主義才走這條路,但實際上又跟1930年代中國的現實主義文學還是不一樣。

其實,真正重要的還是你對事情的觀察是不是夠深夠細,對語言文字的掌握是不是真的有你的特色,沒有矯揉造作,很自然可是又很簡單、準確。這些東西做到的話,說寫實主義也好,現代主義也好,沒有太大關係。當然在選擇題材、思想深度方面,跟你對世界、人生的認識是很有關係的。所以我現在還是認為,文學一定要有批判性,對世界、社會、人生一定要有批判性。批判性是要有自己的觀察,真的能夠抓住事情的核心意義所在。作家最重要的就是培養常識,但我講的這個常識不是那麼知識性的,而是有一種現實判斷力在裡面。什麼是對,什麼是合宜,沒有虛假,你要能夠判斷。你寫一篇文章,裡面有幾百個、幾千個決定要做,做這些決定的時候,誰指導你?就是常識。所以到最後,作家的高低在於哪個人的常識比較高。舉例講吧,就像曹雪芹,他在《紅樓夢》裡面的每一個決定,中國人裡面沒有幾個人能夠到達他那個水平。他的常識非常高端。這是一個作家一輩子修煉的功夫。

與陳映真從合作到分歧

南方週末:你還記得陳映真被抓前後的事嗎?

劉大任:陳映真被抓進去,我是在美國得到的消息,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個窮留學生有什麼辦法。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讓這件事情曝光,還有一線希望可以救這條命。

1967年聖誕節假期,聶華苓到伯克利加州大學我的指導老師陳世驤家做客,陳世驤把我們幾個學生也找去了。那個晚上,聶華苓問我,愛荷華作家寫作坊明年想找一個臺灣的年輕小說家,我就推薦陳映真,她說我沒看過他的東西。我趕快找了一些朋友,大家翻譯了幾篇,就給她寄去。1968年的時候,他(陳映真)準備要來了,在來之前三個月被抓起來。

我找人請聶華苓出面,設法救陳映真。保羅(聶華苓丈夫、愛荷華作家寫作坊負責人)對這件事情大怒,馬上打電話給他的朋友,而且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報社。後來,陳映真被判了十年,坐了七年,碰到蔣介石死了,1975年放出來。他被關過很多地方,最後在綠島。

南方週末:陳映真從獄中出來後,你和他有沒有聯繫?

劉大任:一直想要跟他好好地談,但是也很難談,他也很誠懇地表示過,哪一天你回臺灣了,我們躲起來好好聊個幾天。但是我們始終沒有實現,都是在朋友聚會當中或者飯局上面匆匆見個面,也不可能談什麼東西。後來,我的想法是,陳映真你要搞文學的話,可能是高人一等,你有天賦。我當他的面都公開這樣講,我說你是臺灣最有才華的一個小說家,你卻把它當作兒戲一樣。但是他接受不了,他的反應就是,你劉大任太灰色了,把那個前景看得太暗淡了。

到最後還是各人懷著各人的想法,對對方都不太諒解。後來,他去大陸之前,我在臺灣還見到過他,他那個時候已經是臺灣統一聯盟的主席,心態也變了。第一次到北京,他在機場跪了下來,親吻大地,祖國的土地。這種感情,我可以瞭解。

他後來寫的小說我看不下去,越晚期的作品越沒有辦法看,因為裡面都有一個概念先行的問題,小說的藝術感染力根本就感受不到了。去年我回臺灣,他太太還寫信要我去他全集的發表會講幾句話,我去了,也講了話,完全從友情角度去談。你現在再去讀他這個全集,理論方面能夠通過現代學術考驗的也不多;文學作品裡,他坐牢以前的作品都值得讀,出獄以後的作品,可讀的較少。

专访作家刘大任:“小说要有意义,先回到现实社会里来”

劉大任早年就讀於臺灣大學哲學系,1960年在《筆匯》發表了第一篇作品《逃亡》之後開始受到文壇關注。(資料圖/圖)

張愛玲眼睛看你頭頂上方一尺多

南方週末:你在伯克利時期對哪些人印象深刻?

劉大任:我在美國就讀的伯克利,除了東方圖書館以外,還設立了一個現代中國研究所,附設一個圖書館,專收中國近現代史的資料,訂了中國的各種報刊雜誌,藏書量也很大,有一二十萬冊。我在伯克利讀書的時候,除了“保釣”之外,基本上每天泡在那裡。我在那個中心還有一個工作,就是賺錢混飯吃。那是陳世驤老師幫我找的工作,教美國博士生和博士後學生讀中文,他們看不懂的地方給他們解釋。有一些材料很偏的,他們有人研究的是比較早期的歷史,研究明代史會找來各種地方誌、墓誌銘,史書或者是很偏僻的書,讓我幫他們讀。

我念的是東亞政治和政府,研究中國、韓國和日本。陳世驤當時有一個計劃,他底下照顧了一批像我這個年紀的留學生,包括郭松棼、楊牧、鄭清茂,還有一些其他的。陳世驤照顧這批人有一個目的。那時候的香港中文大學,早期是由美國資助建立起來的,第一任校長是從加州伯克利大學本部派去的生物教授,當時內定陳世驤接第二任或第三任的校長,他要準備自己的幹部和人馬,他就照顧了我們一批年輕的、臺灣來的留學生,準備帶到香港去。我們把學位唸完了就跟他一起去,負責把那個學校搞起來,我原來的事業規劃是準備這樣走的。

我的辦公室就在張愛玲的隔壁,她跟我是同事,她也在伯克利的當代中國研究所,也是陳世驤幫她安排的工作。她的工作性質和我不一樣,我是教這些博士生讀中文這方面的,她有另外一個工作,負責每天看大陸的報紙、雜誌和書,每一年要寫一本書,不是太厚的,大概五六十頁的小冊子。她寫這本報告,就是研究這一年來中國大陸新出現的一些用語和用詞,它們的定義是什麼,語文的、歷史的淵源是什麼。舉個例子講,她當年選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是在什麼地方講的一句話,如果她選了這一條,接下來要考證,這個話最早是誰說的,原來是《紅樓夢》裡面林黛玉最先說的,在當時是什麼意思,《紅樓夢》的小說裡上下文是什麼,象徵著一種感情上的糾葛,但是(變)政治語言了。她一年搞幾十條這樣的東西,每天看《人民日報》,中國的報刊雜誌、新書之類的,看完以後把這些東西摘下來做研究,一年寫個報告。這個人的脾氣特別奇怪,她白天不上班的,不喜歡和人見面、接觸,到我們下班的時候她才上班,到晚上,整個圖書館就她一個人了,她愛幹什麼幹什麼。

所以她是很孤僻的人,我跟她共事大概有差不多兩年的時間,除了禮貌性地道個早安或者晚安,沒有講超過三句話。

南方週末:你那時候知道她的身份嗎?

劉大任:知道,她的小說我都讀過的。有人很喜歡她的小說,當時在伯克利讀書、也是念比較文學的一個人叫水晶,他說,張愛玲是我的祖師爺。他也不敢找她說話,一天到晚想了解她,想幫她的忙,但是人家根本不理他。

南方週末:所以存在兩代人之間的代溝嗎?

劉大任:她五十歲左右,我那時候才二十多歲,在她眼裡算是小輩,沒有把你當回事。她和陳世驤是有應酬的,在陳世驤的家裡常常碰到她,跟我們講話,眼睛看你頭頂上方一尺多,根本目中無人的。張愛玲後來離開伯克利,也跟陳世驤的去世有關係,沒有人在後面撐腰了。陳世驤那時候一言九鼎,在中國研究這方面,包括東方語文系、政治系、社會系、歷史系,這幾個系重要的教授都是他的學生。他是頂尖人物,地位相當高。當然,趙元任比他資格更老,趙退休以後,作為榮譽教授作了一次演講,我聽了,他很會講話,非常風趣。

专访作家刘大任:“小说要有意义,先回到现实社会里来”

1939年,劉大任出生於湘贛邊界的山區,祖籍江西省永新縣,八九歲時隨父母移居臺灣。圖為劉大任一歲時與父母的合影。(資料圖/圖)

“大小說”要化到中國人的血肉裡

南方週末:同樣用中文寫作,並建立和中國悠久文學傳統的聯繫,你和大陸作家的區別在哪裡?

劉大任:大陸的作家很會寫社會關係,但是對人的內心和精神生活比較不重視。我們在海外多少年下來,很多問題都糾結在心裡面,不是現實問題,全部是一個人面對自己的問題。這類問題在海外生活比較容易產生,當然海外作家也不一定必然會寫這些。臺灣有一個評論家說,劉大任的小說基本上是個人精神生活反射出來的東西,如果把他的一些特殊經驗抽掉的話,就失去了支架,就會垮掉了。這樣寫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因為生活是什麼情況,自己知道得最清楚。壞處是你寫的個人生活,是不是會把你侷限在一個偏狹的世界裡。你一定要在精神上跟大的東西取得一些聯繫,人與宇宙、人與歷史、人與社會的關係,這些東西要反映在你的作品裡,不然的話就會太偏狹了。

南方週末:你被視為海外左翼文學的代表,你認為你和中國左翼文學的關係是怎樣的?

劉大任:我的文學啟蒙階段受兩方面的影響,一個是中國1930年代以來的左翼文學的影響。有一段時間我很想寫茅盾的《子夜》這種大現實小說,社會結構、工人階級及其行為、思想。我有一段時間真的很喜歡茅盾,想模仿他,後來覺得不行了,這不是我要走的路。應該說中國左翼文學和西方現代主義文學兩方面的東西我都接受了,不分彼此,不是互相排斥,是把兩樣東西都吸收進來,自然調和成新的東西。所以不能說我是正宗的左翼作家。我的題材、我關心的事情,很多是左翼作家關心的,但是我解釋這些問題的時候,可能是用另外的方法。我認為我是左派,處理我關心的社會或人類發展的問題,我比較喜歡利用現代科學所提供的一些方法,解釋這方面的現象。

南方週末:你說自己算是二流小說家,為什麼這樣說?

劉大任:

我警惕大家,也警惕我自己。我說的沒有錯,因為到現在為止,中國真的可以稱為“大小說”的,就只有幾本,那幾本為什麼變成“大小說”,因為它們影響了中國人的思想行為,大概四大名著,還有儒林外史吧,幾本小說拿出來,中國人的哲學和生存方式,忠孝節義,政治上的鬥爭,人間的爾虞我詐,統統在裡面了。“大小說”已經化到中國人的血肉、精神面貌裡。我們這一代還沒有人有資格可以說,已經寫出了一部新的中國“大小說”。至於下一代或者是下下一代是不是可以產生這樣的作家,現在也不敢講。

作為現代小說家,我覺得非常重要的是學養。我說我是二流小說家,作為肥料提供文學累積,幫助藝術沉澱,希望將來可能有新一代的人物出來。

“蒼茫”是中國特殊的美學觀

南方週末:你的一些作品,比如《當下四重奏》其實並不能被劃為海外華人文學,是否可以認為是你對中國文學傳統的迴歸?

劉大任:我覺得自己屬於中國文學的傳統,我回來認祖歸宗了。他們搞文學教學的人就喜歡分類,分臺灣文學、海外華人文學、馬華文學等等,甚至臺灣文學還分外省文學和本省文學。其實都是中國文學,你用中文寫作,你的精神世界是中國的歷史文化,那你就是中國作家,你在美國住、在英國住、在臺灣住,是沒有關係的。

南方週末:過去有一種看法是,中國作家離開了本土就再也寫不出重要的作品了。

劉大任:你看有人寫《花鼓歌》那些東西,賣中國的民俗,賣一些洋人腦子裡的中國東西,那是和中國傳統毫無關係的。好萊塢把它拍成電影,加強了外國人腦子裡中國人的固定形象,變成莫名其妙的東西。詹姆斯·喬伊斯住在歐洲大陸和法國,一輩子寫的就是愛爾蘭,你說他不是愛爾蘭作家嗎?

南方週末:中國傳統文化為你補充了哪些文學經驗?

劉大任:我現在快到八十了,多年來累積下來大概有幾條。第一個,中國的文學文化傳統裡,不管書法、文學、寫詩寫文章、為人處世,中庸之道,這一點很重要。日本人是比較走偏鋒的,他們的文學、電影、藝術作品,第一個印象是非常刺激你。像谷崎潤一郎,你看他六七十歲時,可以寫父親輩的老人,跟兒媳婦搞性愛的這種心理狀態,他會寫這樣的東西,中國人大概不太會走偏鋒到這個地步。第二個是,中國的藝術非常講究大氣,就是大國氣派、大民族的氣派,這也是東方的文學藝術裡,日本不太重視的。第三個就是中國文學發展出來的特殊風格,我把它叫“蒼茫”,就是“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蒼茫。這是中國藝術一個特殊的美學觀,跟別的國家不一樣,是我們民族特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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