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得很準(民間故事)

何 仙姑的算命店在金嶺街文海診所的樓 上,沒有招牌,不過,酒香不怕巷子深,慕名而來的自然找得到。

算命店是隔壁的茶坊隔出的一個小間,裡面一張紅布鋪的案桌,供著香爐和水果。窗簾厚重,遮住了光線,幽暗的房間裡,左手是關公,右邊是如來,中間是觀音,各路神仙在供香的繚繞中似乎無端多了許多神力。

門口的布簾被人挑起,門邊的鈴鐺輕微地響。正在打瞌睡的何仙姑睜開睡眼。一位年輕的姑娘正探身向裡望,她的眼睛還不能一下子適應房間的光線,一臉的茫然。何仙姑動動身,發出聲音,暗示著方向。姑娘站定,終於看到了何仙姑,“阿姨”,她怯生生地打招呼。

何仙姑心有不悅:哪有進來算命喊阿姨的,一看就是個生手。不叫仙姑,至少也該叫個師傅之類。算了,懶得計較。何仙姑正正身子,抬抬下頜,威嚴地示意姑娘坐下。姑娘有點不知所措。何仙姑細一打量,學生模樣,要高考了,估計也是來問學業的。

何仙姑指了指案桌旁邊的一個牌子,慢聲說:“明碼實價,你先看好再才說話,價格都在上面。你是學生吧?學生我是有優惠的,你放心,不會收你高價。”姑娘點點頭,仔細看著價格表,有點猶豫,“準不準?”“準,肯定準,我這個店在這裡幾年了,不準,早就被人掀了攤子,你放心,絕對比那些街上擺攤的強。”何仙姑打著包票。

姑娘放下價格牌,下定決心的樣子:“我看生辰八字,”她從衣袋裡摸出一張摺好的紙,小心地打開,交給何仙姑。紙像是放了許久,上面的字跡有點模糊,店裡光線不好,何仙姑湊近看:張全花,女1979年5月8日,四川省武勝人 。“不是你?”何仙姑有點詫異。“幫別人算的。”姑娘點點頭。“嗯,有生辰八字就可以了,這個生日是公曆還是農曆?”“公曆。”姑娘肯定地說。“那我要換算下。”何仙姑拿著老黃曆,一頁頁翻過去,找到對應的農曆,用筆潦草地記在一張黃紙上,“有時辰沒得?”姑娘小聲說:“沒得,就只有這些。”

何仙姑點點頭:“也行,這個就可以了。”

“要問啥,先看好,一個項目是一個項目的錢哈。”

姑娘看了看手邊的價格牌:“婚姻,健康,財運,子女,都問。”

何仙姑有點遲疑,她怕到時這位女學生沒帶夠錢,要她少收錢。

“你先上炷香,給觀音磕個頭。”姑娘照做,很虔誠的樣子。

何仙姑心裡略微滿意,開始在紙上東畫西畫,唸唸有詞,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掐指。姑娘全神貫注地看著她。過了一陣,何仙姑參透了天機:“你聽好,我一個一個說。”姑娘把身子往前傾了傾。

“先說婚姻,女命婚姻不美,夫妻有口舌爭執,日支戌土為梟印,恐怕丈夫少主見,優柔寡斷,偏聽偏信,小心眼,婆媳關係不好。時支酉金為牆外桃花,命主長相不錯,但命犯桃花,有婚外情,應該晚婚才對,她要是結婚早,怕有二婚。”

姑娘聽得很專心,她眼裡有熱切的亮光,突然,她問:“她第二任丈夫對她好嗎?”何仙姑心裡嘀咕:“現在的年輕人喲,連算命都不知道該咋個問。”

她沉吟一下:“正夫不勝偏夫,第二個丈夫比第一個強。”何仙姑繼續宣命,“財星弱,祖基靠不住,外鄉遠行才得安穩,走對了東南方,要靠著水,中年後會發點小財。命中二子,頭胎是女,可能有離散,少了時辰,看不準。”姑娘放在膝蓋上的手絞在一起,緊緊的。

“年輕時是個勞苦命,中年後安定下來,普通人的命格,不得大富大貴,安適和樂,有驚無險。”

姑娘突然發問:“她現在身體好嗎?”

何仙姑看著算出來的八字:“彆著急,肝旺相,身體不錯,有點傷病,命中有劫數。”

姑娘急切地問:“會危及生命嗎?”“土主脾胃,命主有點胃病和糖尿病,問題不大,劫數可化。”

姑娘明顯鬆了一口氣。何仙姑終於算完了,姑娘有點不甘:“完了嗎?”“完了,總的說來,命主前半生坎坷多難,中年之後,時來運轉,子女孝順,生活安定。”

姑娘怔怔地盯著眼前的命紙,好久沒吭聲。然後,她小心地把它疊好,整整齊齊的,抬頭望著何仙姑:“阿姨,你確定她還活著?”

何仙姑愣了愣,哪有這樣問的,“活著,肯定活著,八字上看不出兇相,健康不錯,有點小病小災。”何仙姑開始收拾整理香案了。姑娘起身告辭。

何仙姑隨口問了一句:“她是你啥子人?”

姑娘的眼睛有了一層水霧:“她是我媽媽,我三歲時,她就離開了家,他們都說她死了。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很想她,只能在你這裡問問她的消息。她很好,我就放心了。”她低頭往外走。

何仙姑看到有晶亮的東西墜落,她拿起姑娘留下的錢,看著她轉身向門口走去,看著她掀開門簾,突然大聲地說:“放心,我算得很準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