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朝俠:悟解徐渭

悟解徐渭,由來已久。

悟解徐渭,難之又難。

人們對徐渭書法的解析,多數是“理解”——按照常理,套用公式般地解釋徐渭的書法。

悟解,感悟,來自生命和心靈內在的體悟。它和翻閱一大堆文藝理論、書法理論,因循舊說截然不同。

徐渭的書法是生命的天問,是靈魂的拍案,是對權威和正統的蔑視,是投向世俗死水的石塊,是吐向朝廷和廟堂的吐沫,是對世俗書法族群的嘲弄……

在一定程度上,徐渭的書法是反書法的。

徐渭反傳統式的書法不是消滅書法,是反書法的“鐵律”,反書法的“痼疾”,反書法的“奴性”,反書法的“因襲”,反書法的“無自我”,反書法的“無創造”,反書法的假文化之名阻礙文化發展。徐渭這種看似反書法的書法在很大程度上喚醒了書法,促進了書法的發展。

徐渭的書法像馬塞爾·杜尚搬進展廳的便盆——裝置藝術《噴泉》,在藝術史上是卓然獨立的。

不少人斤斤計較,左分析右分析地學習、解剖徐渭書法的細枝末節,追摹徐渭書法的筆墨技巧,除了誤解,便是曲解,與徐渭書法有何相干?

劉朝俠:悟解徐渭

徐渭像凡·高,是典型的抑鬱症患者。他的抑鬱源自童年的不幸,青年時期類似高考的折磨人的考試,中年以後畸形荒誕的社會對他的摧殘,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來自於他的超人的聰慧。

抑鬱來自於聰慧,是抑鬱症患病的一個重要原因。這是否列入醫學著述,我沒有查證。我理解這一說法是源於一次談話。在中國國家畫院訪學期間,我和一位大學同學談起抑鬱。她說,抑鬱不一定是壞事,有一類抑鬱是因為超人的聰明、才華和超前的思想,他們思維能力超常,看問題透徹,認識和才華都超越了時代,沒人理解,常常遭到質疑、排擠、打擊,甚至迫害,所以抑鬱。這位同學是優秀的博士、一個藝術學院的院長。我們聊天一向坦率誠懇。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我們列數了古今眾多“優秀的抑鬱者”,印證了這一事實。

徐渭就是這樣一位“超人的抑鬱者”。

童年在鄄城老家,常常聽到徐文長的故事,講的都是他的聰慧過人。

徐文長即徐渭,初字文清,後改字文長,號青藤老人、青藤道士、天池生、天池山人、天池漁隱、金壘、金回山人、山陰布衣、白鷳山人、鵝鼻山儂、田丹水、田水月,明代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畫家、戲曲家、軍事家。

有一個故事講的是徐文長年幼時上私塾,老師看他聰明伶俐,便要考考他,讓他拿著兩個水桶去汲水,其間要度過獨木橋。當時徐渭尚小,力氣也不足,自是困難,但是塾師看見徐渭高興地挑水回來,驚問方法。他說:把水桶放水裡自然輕鬆多了!

還有一個有趣的故事。張三李四拜訪徐文長,張三暗將徐文長拉到一邊說:“文長兄,今日你若能令李四‘呱呱呱’的叫三聲,我今天就請客。”徐文長笑道:“此事極易。”徐文長將張三李四帶到一片西瓜地中,徐文長手指瓜田對李四說:“李兄啊,你看這一片葫蘆長的多好啊。”李四納悶道:“文長兄啊,這明明是瓜嘛,你怎麼說是葫蘆呢?”徐文長道:“是葫蘆。”李四道:“是瓜。”徐文長:“葫蘆!”李四:“瓜!!”徐文長:“葫蘆,葫蘆,葫蘆!”李四:“瓜,瓜,瓜!”

這些故事是我們這代人兒時生活中時時處處的智育。

祖父還講過,徐渭生性極為聰慧,六歲讀書,九歲便能作文,十多歲時仿揚雄的《解嘲》作《釋毀》,人稱為神童,比之為劉晏、楊修。二十多歲時,徐渭與越中名士陳海樵、沈煉等人相交往,為“越中十子”之一。據說在一次酒宴上,主人有意為難徐渭,指著席上一件小東西請他作賦,暗中卻命童僕捧上丈餘長的紙卷。徐渭立身把筆,一氣寫盡,驚倒眾人。

智慧在民間。

所以黃賓虹主張民學而反對官學。但民間智慧往往是官方愚民的大患,經常遭到官方的壓制。

這樣一位聰慧過人的天才卻多有不幸,出生三個月喪父,十歲時生母被賣,十四歲嫡母病故,二十歲入贅潘家,五年後妻子十九歲病故。他在科舉中屢屢受挫,二十歲到四十一歲,八次應舉皆名落孫山。

其實,科舉是讓天下才俊屈服順從統治者的一種措施,八股取士,就是讓士順從八股。它讓你放棄天才,放棄創造,放棄思想,順從遊戲規則,自覺愚蠢。如女人之裹腳,成為“自覺的順奴”。

帕斯卡爾說,人的全部尊嚴在於思想。真正的知識分子內心都深藏著這份尊嚴,內心深處是異於庸常,反抗庸常的,庸常像鐵幕一樣壓下來,籠罩一切。徐渭能不抑鬱嗎?

天才多抑鬱的時代,必然是社會黑暗的時代。其實任何在自由和奴役之間掙扎的人都不會幸福。

十三歲那年見到徐渭行草墨跡《青天歌》,行筆風馳電掣,字若戰馬入陣,墨如沙場濺血,若見長坂坡張飛吼聲斷橋,高寵槍挑鐵華車。在十年浩劫剛剛過去,文化凋零的年代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佳作,勝過今天看3D美國大片。什麼點畫,什麼結字,書法的廟堂規矩,在無為颶風過海的筆墨橫掃中紛紛瓦解。徐渭的筆墨展示給你的是驚心動魄、猝不及防、瞠目結舌、汗毛豎立。

此等藝術,說像凡·高,像畢加索,用詞似乎軟甜了點,用有過之而無不及才恰當。

那筆墨是火山噴發出的高度擠壓下轟然而出的熾熱的岩漿,帶著天才的怒火與憤懣的濃煙。

劉朝俠:悟解徐渭

三十八歲時,徐渭以才名為總督東南軍務的胡宗憲所招,入其幕府掌文書。嘉靖四十一年(1562),胡宗憲受到參劾,並於次年被逮捕至京,因平倭有功釋。嘉靖四十四年(1565),胡宗憲再次被逮入獄,並死於獄中,他的幕僚也多受到牽連。徐渭生性本敏感偏激,應試造成抑鬱,加上時刻會受到迫害的擔憂,以致發狂。他寫了憤激的《自為墓誌銘》,將三寸鐵釘擊入耳竅,險些致死。後又用椎擊碎陰囊,反覆自殺九次。

寫到這裡,我想起了李國文的一本書《中國文人的非正常死亡》。中國很多有思想,有建樹的文人都是非正常死亡。他們雖然不是被直接殺死,但間接或隱性的迫害,使他們死於非命,不得享其天年。

再說徐渭,嘉靖四十五年(1566),他又一次狂病發作,見繼妻張氏不貞,將其殺死,坐牢六年有餘,在好友的多方營救下才得出獄。此後精神病和其他疾病折磨了他長達20年之久。

查繼佐談徐渭道:“渭貌修偉,音朗然如鶴唳,常中夜呼嘯,忽群鶴應之”“水田月誠所謂鬼才也。不得志於時,事事求死,以為造化無生渭處,而渭卒生。”

“晚年憤益深,佯狂益甚。顯者至門,皆拒不納。當道官至,求一字不可得。”晚年鄉居的日子裡,徐渭越發厭惡富貴者與禮法之士,所交遊的大都是過去的朋友和追隨他的門生。常“忍飢月下獨徘徊”,杜門謝客,據說有人來訪,徐渭不願見,便手推柴門大呼:“徐渭不在!”

晚年以詩文書畫餬口的徐渭困苦落魄。題墨葡萄詩曰:“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閒拋閒擲野藤中。”

他知道自己的藝術是時代瓦礫中的鑽石,是燭破暗夜的夜明珠。

他如同遭受雷擊的參天大樹,擊而不死,焚而重生。顯示其勃勃生機的就是他的詩文、戲曲、書畫。

劉朝俠:悟解徐渭

“其胸中又有一段不可磨滅之氣,英雄失路、托足無門之悲,故其為詩,如嗔如笑,如水鳴峽,如種出土。”他的藝術作品就像一隻又一隻火焰中涅槃重生,展翅炫舞的鳳凰。

石公曰:“先生數奇不已,遂為狂疾;狂疾不已,遂為囹圄。古今文人,牢騷困苦,未有若先生者也。”未有如先生苦者,也未有如先生卓異者。

徐渭於卓絕處橫空出世,超越千古,成就了藝術的卓越與輝煌。

苦難是精神的丹爐。

精神的歷練與淬火提升併成就了藝術。

走出世俗閾限的精神解放了藝術,給藝術開拓出新的道路。

書法走到今天成為藝術,藝術書法是書法藝術發展的必由之路,因為它可以讓藝術家的情懷、精神得以馳騁和飛翔。

藝術書法,是今天才提出來的概念。但自古書法作為藝術家的自覺追求就和基於實用的寫字有所不同。

王羲之的草書,有幾個人作為識讀文本實用?

張芝、張旭、懷素的草書有幾人持之誦讀。

顏真卿的《祭侄文稿》《爭座位帖》,別說有文化的普通人,就是反覆臨仿、學習這些字帖的書法家,真的讀懂了嗎?

楊凝式、八大山人、傅山、王鐸……幾人讀得透徹明白?

書法家的稱之為書法的書寫和日常的記賬、公文是有區別的。

書法家的信函手札也是友人間的“文事”。

過去的藥方、便籤,在今天被視為書法,是其中的字具有藝術元素,並不是說那是一幅書法作品。

書法是藝術,強調的是藝術要素的凸顯和主體精神的表達。所以徐渭在《題自書一枝堂帖》寫道:“高書不入俗眼,入俗眼必非高書。”書法作為藝術必然如此,除非有意追求庸俗,製造庸俗。

有人會問:這麼說書法的文義傳播功能不就沒有了嗎?其實不然,懂書法的人自然懂得書法的文義,而且懂得文義之外書法所傳遞出的諸多精神內涵。否則就不會有袁宏道看了徐渭的書法後感喟:“先生者誠八法之散聖,字林之俠客矣!”

現在知識、真理的傳播,主要是靠識讀文本,諸如讀書、網絡等,所以時代發展到今天,把書法列入小學課程代替寫字課,混淆書法與寫字,書法教學渾渾噩噩,消磨學生的寶貴時間,是有害無益的。小學應該設的是寫字課,讓學生寫出正確規範的漢字,寫好,提高寫字速度,還應該教會學生準確快速地用鍵盤打字,有利於學生便捷地接受和傳遞知識、情感和思想,這才是教育的正事、正途。

劉朝俠:悟解徐渭

徐渭的詩被袁宏道稱為“有明一人”。

袁宏道在《徐文長傳》言及讀《徐文長集》時的心情,說:“當詩道荒穢之時,獲此奇秘,如魘得醒。”說:“先生詩文崛起,一掃近代汙穢之習。”讓人“如魘得醒”詩文必有直指人心的銳利,撥雲見日的洞明。

湯顯祖評論徐渭戲曲說:“《四聲猿》乃詞壇飛將。”在戲劇理論方面,徐渭主張“本色”,即戲劇語言應當符合人物的身份,應當使用口語和俗語,以保證人物的真實性,而反對典雅的駢語,過度的修飾,這些看法也體現了他對人的本真和生活真實的追求。他是文學史上一顆閃著冷光的巨星。

那個時代,陳陳因襲的陋習太盛。在滌盪因循舊習,明心見性上,徐渭的藝術像王陽明的心學一樣意義重大。

徐渭的畫主觀感情色彩強烈,筆墨揮灑放縱,把寫意花鳥畫推向了書寫強烈思想情感的高度,把在生宣上潑墨運筆的自由度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開創了中國花畫大寫意的先河,為中國畫的發展開拓了更廣闊的空間。

梅客生評徐渭說:“文長我老友,病奇於人,人奇於詩,詩奇於字,字奇於畫。”徐渭自己說:“我書第一,詩二,文三,畫四。”徐渭寓萬般思緒心境於書法,其書法囊括了其他藝術成就的一切品格。徐渭的書法,迥異時代,絕去依傍,傲視千古,蔑視塵俗,卓然獨立。

劉朝俠:悟解徐渭

非議徐渭者,說徐渭的書法縱筆太甚,用筆時空,野狐禪。其實不懂藝術。

徐渭的書法並非無根無源。飄葉無根看似無根而有根,天雨無源看似無源而有源。徐渭的書法從傳統的大海中乘風破浪而來,自有淵源。

徐渭在《書季子微所藏摹本蘭亭》中說:“非特字也,世間諸有為事,凡臨摹直寄興耳,銖而較,寸而合,豈真我面目哉?臨摹蘭亭本者多矣,然時時露己筆意者史稱高手……優孟之似孫叔敖,豈並其鬚眉軀幹而似之焉?亦取諸其意氣而已矣。”徐渭性喜藏書,購書有近萬卷,書樓有“青藤書屋”,一稱“榴花書屋”,畫家陳洪綬題匾額,至今猶存。著有《徐文長集》《路史分釋》《逸稿》《四聲猿》等。此外,徐渭還作有《南詞續錄》,這是中國第一部關於南戲的理論專著,在戲劇史上具有重要意義。雜劇《歌代嘯》、小說《雲合奇縱》(即《英烈傳》),據說也是徐渭所作。由此可知其學識與著述之豐贍。他自由不羈,只是像天雨散花而已,其淵源非江海湖泊所可例數。

徐渭頗得王陽明心學之秘,主張“始於學”“出乎己”“成於天”。所以他的書法如天風海浪,風雲變幻,波濤洶湧。

入秋以來,我觀徐渭《女芙館十詠》百餘遍,但見變化恣肆,如《五燈會元》禪語妙句,又似會通百家之迷蹤拳,妙不可言。摩挲體會,融之於書,融之於畫,融之於印,融之於詩文,皆妙!會心人自然心有竊竊焉。

徐渭的書法用“己意”實現了對傳統筆法的改變,有人說“徐渭破壞了筆法”,我認為徐渭解放了筆法,他通過破壞中國傳統女人裹小腳式的筆法,通過對晉唐筆法的創造性破壞,擴展了用筆的可能性,實現了書法藝術化傾向上的轉變。

徐渭超越了傳統,開啟並引領了晚明“尚態”書風,把明代書法引向了新的高峰。

劉朝俠:悟解徐渭

袁宏道稱讚徐渭書法說:“筆意奔放如其詩,蒼勁中姿媚躍出。餘不能書,而謬謂(徐)文長書決當在王雅宜(王寵)、文徵仲(文徵明)之上。不論書法,而論書神:先生者,誠八法之散聖,字林之俠客也。”從傳統好看好讀的角度,一般認為王寵、文徵明的書法好,從書法的本質,藝術的抒情和傳達精神上看,顯然徐渭高於王寵、文徵明。袁宏道是很有見地的,把散聖、俠客用在徐渭身上,實乃卓識。

後來,大凡真正的藝術家,都敬佩徐渭。

鄭板橋對徐文長非常敬服,曾刻一印,自稱“青藤門下走狗”。

黃宗羲《青藤歌》贊徐渭:“豈知文章有定價,未及百年見真偽。光芒夜半驚鬼神,即無中郎豈肯墜?”

石濤稱:“青藤筆墨人間寶,數十年來無此道。”

吳昌碩盛讚:“青藤畫中聖,書法逾魯公。”

齊白石感嘆:“青藤(徐渭)、雪個(八大山人)、大滌子(石濤)之畫,能橫塗縱抹,餘心極服之,恨不生前三百年,為諸君磨墨理紙。諸君不納,餘於門之外,餓而不去,亦快事故。”

黃賓虹說:“紹興徐青藤,用筆之健,用墨之佳,三百年來,沒有人能趕上他。”

木心評其為“英才天縱”。

為什麼這些文化和藝術大家都欽佩讚賞徐渭?是因為沉沉因襲的書法長期以來成為一種消耗民智的重複化的技術塗抹,不承載真誠的情感,不體現文化情懷,與深刻的思想更不沾邊,毫無創造力可言,對人的發展對社會的發展基本喪失意義。徐渭是石破天驚,打破這潭死水的石子。

劉朝俠:悟解徐渭

徐渭是優秀的書法家,但不是這樣的書法家多多益善,也不能以此否定其他書法風格和書法家。

這才是對書法的正確理解,對書法家的正確理解。

書法是藝術,而不能號召大家一起來假“書法”寫字,更不能普天之下都寫書法,都做書法家。

讓書法迴歸書法,有益於社會的健康發展。

書法不能用養“飼料雞”“催肥豬”的辦法培訓、集訓、短訓、速成,也不能用大獎和獎金來塑造所謂大家。真正的書法家不是培訓出來的。

書法不能大躍進。

這也是徐渭、黃賓虹、齊白石給我們的啟示。

虛假繁榮的文化假象導致的文化幻覺會形成文化誤導,對於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文明與進步是不利的。

違背文化和藝術生成規律的做法會抑制真正的文化創造。

缺少精神硬度、思維深度和情感表達的世俗化追求會使書法為了取悅世俗,為了炫技,成為名之為高雅實際上低俗的東西。

“一腔肝膽憂天下,滿腹經緯傳古今”。

這是徐渭墓園門口掛的一副對聯。

它似乎是對每一個有文化良知的知識分子的無言要求。

……

藝術史上當時作為主流的權貴和權威,後來往往因其平庸和權力化佔位被清除出局,當時處於邊緣,被排擠、打壓的藝術家往往因為其卓爾不凡歸位到藝術的頂峰。

徐渭的藝術是那個時代從邊緣歸位頂峰的藝術

徐渭的藝術也許在一般人看來不夠正統,顯得怪異甚至荒誕,藝術本身就是一種有著深刻偏見的情感和認識的表現。

在世俗眼裡徐渭的一生是失敗的。

但這看似失敗的人生卻璀璨耀眼。

杜甫《天末懷李白》詩言:“文章憎命達,魎魅喜人過。”

歐陽修在《梅聖瑜詩集序》中說:“詩窮而後工”,他認為“詩人少達而多窮”“世所傳詩者,多出於古窮人之辭也。”

文學藝術本來就是失敗者的事業,它因彰顯生命的光輝而不朽。

卓異的藝術必然會被人在無數個因相遇而不眠的夜晚亮起明月、北斗般照徹人心的光華。

(本文作者系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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