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退役,20年沒見的父親突然上門,邀請他參與一次不可能的任務

無法呼吸。

強烈的窒息感充斥全身。櫃上的酒瓶摔落在地,斷成兩截,將我猛地驚醒。

我坐起身,拼命將汙濁的空氣吸入肺中,任憑心臟惶恐跳動不已。酒精的氣味鑽入鼻腔,伴隨著因數天沒有開窗通風而滯留的黴味,以及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

茉莉還在熟睡。大概是被我打擾的緣故,她翻了個身。床單沿著裸露的脊背滑落,曲線畢現。我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直至方才夢見的景象再次湧入腦海。

炮火。煙塵。

老兵退役,20年沒見的父親突然上門,邀請他參與一次不可能的任務

夢中的我自斷壁後爬起,試圖拉過隊友的身體,卻發現他早已沒了呼吸。他死了。他們全都死了。金屬履帶碾過路面,發出刺耳的聲音。鮮血滲進泥土,與化學子彈釋放的腐蝕性液體混合,腥臭不堪。

更近了。

我猛地跳出藏身處,舉槍瞄準,卻發現敵人正在眼前。

三發子彈,穿過胸前的肌肉,擊碎了我的胸骨。我倒在地上,無力地想要擴充胸腔,吸入最後一縷空氣。

然後,我看到了自己的臉。經過火焰洗禮的光潔金屬如同鏡面,倒映出一張逐漸失去生命的蒼白麵龐。

不過是個夢。我告訴自己,心裡卻很清楚,它的確發生過。

我翻身下床,披上風衣走至窗邊。外面下著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匯成涓涓細流,泛著金屬的色彩。整座城市都籠罩在這骯髒的雨中。儘管正在逐步重建,如今的底城卻仍然像是個衰老的拳擊手,破敗不堪,苟延殘喘。

這裡不算太糟,儘管也沒有多少美好可言。

我默默地站著,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手卻不自覺地摸上了胸口。傷疤之下,曾經破碎的胸骨已經盡數取出,換成了一組高強度代骨骼模塊,結實得就像鋼板。那段經歷並不好受,它就是夢魘的來源吧。

大概。

除此之外,夢裡還有些別的東西。

死在我懷裡的人,並非是現實世界中,在那時死去的人。而那座殘破不堪的城市,從空中鳥瞰,構成了兩個燃燒的字母D。

一隻手摸上肩膀。我下意識地抓住,肌肉瞬間繃緊,右手成拳欲擊,接著緩緩鬆弛。

是茉莉。她醒了。

“又是惡夢?”

我點頭,視線又投向雨中。一名行人披著大塊的塑料布,試圖從廢棄的住宅樓裡往外搬一張單人沙發。“你不再睡了?”

“不了。”茉莉利落地將頭髮盤成個結,“我得收拾一下,日落就要出發。”

“你其實可以多呆一天的。”我對她說,“我可以送你。”

“那輛粉色的道奇挑戰者?算了吧,太招搖了。”她莞爾一笑,“我是去取貨,不是跑到廢土上招搖那些潛在的惡人和強盜。”

“那也許……”我遲疑道,“等你回來的時候……”

“也許。不過,你得先把內褲還給我。”

哦?我連忙低頭看去,“對不起!”

茉莉伸手接過,莞爾一笑,轉身去了淋浴間。我看著她款款而行的背影,心裡突然有些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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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回來的時候?這算是什麼話啊,蠢貨。

關於茉莉故事,至少可以追溯到那場婚禮。為了定製合身的禮服,蓓拉請我去了託城的婚紗店。而作為店老闆,茉莉提供了一套堪稱完美的禮服。之後為了彌補婚紗的意外破損,茉莉又親自來到了底城。我很高興能夠與她再次相見,畢竟現在這世道,與人重逢的機會並不多。

婚禮結束後的宴會上,我第一次吻了她。說不清是借了酒勁還是別有所圖,總之我這麼做了。而她也回吻了我,柔軟且熱烈。之後的三天,我們就像兩隻發情的猴子一樣呆在我的家裡,寸步未離。

第四天,茉莉帶著蓓拉借走的頭紗回了託城,一切似乎恢復如常。不過兩個月後,她又回來了。這次,她在我這裡呆了整整一個星期。

淋浴間裡,經過過濾的淨水敲打瓷磚,聲音撩人。我控制住進去的衝動,“你想一會兒吃點什麼嗎?在你走之前。”

“當然好啊。”她說,“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急促得很。

“談什麼?”我試圖忽視門外的人,不過茉莉似乎並不願意這麼做。

“你要去開下門嗎?”她問。

好吧。我抓過一條褲子穿上,拖著腳步去了客廳。

門外站著一位穿著發黃的白襯衫,帶著舊氈帽的亞洲老人。雖然身形瘦削,臉上卻很有精神。老人看著我,眼中流露出某種需要幫助的典型目光。

“那個……”

“抱歉,不太方便。”我反手把門甩了回去。窗外的雨小了些,西方的天空隱約現出一抹橙色。距離日落還有些時間,我可不想把它花在聽人絮叨上,“茉莉,我……”

門又被敲響了。

“我說了,現在不太方便!”我拉開門吼道。

那個老人站在原地,咧開嘴,竟詭異地笑了。我立即警覺地重新打量此人。五短身材,小眼睛,塌鼻樑,嘴唇很薄,就像在底城生活的大多數亞洲黃種人一樣。

不過,在他的身上還有某些模糊的特徵,讓我覺得分外熟悉。

一種可能性竄上大腦。這不可能。

“凱。”我那消失多年的父親對我說道,“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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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無關

“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希望你已經死了。

“顯然還沒有。”他抬腿就想進屋,被我攔下了。父親眯著眼,越過我的肩膀開始打量屋內。就和我小時候一樣。“看來你過得……”

“凱?是什麼人?”茉莉圍著浴巾走了出來。

父親立刻剎住話頭,姿勢優雅地摘下帽子,衝茉莉施了個禮。“這位是你的女朋……”

“是我的朋友。”我向左挪了一步,擋住他的視線。茉莉愣了片刻,隨即返回臥室。她應該是去換衣服了,不過聲音聽起來有些粗暴。

“不再是蓓拉?”

這次驚訝的人是我。“你怎麼知道她?”

“你媽媽她……一直和我保持著聯繫。”

為什麼她從未和我說過?我盯著他的臉,試圖尋找謊言的跡象,但剎那之間,另一幅畫面竄入了我的腦海。“在託城,媽媽的墓,是你向她獻的花。”

父親點點頭。“現在我獲得進門的資格了嗎?”

我搖頭。再次關上了門。你永遠也不能進來。

門外安靜了幾秒鐘,腳步聲隨即越走越遠。確認他不會回來後,我回了臥室。茉莉已經穿戴整齊,正將頭髮梳成馬尾的樣子。我伸出手,試圖從後面抱住她,但她輕巧地躲開了。

“我會去街角酒吧,等司機到了就動身。”她拿起自己的揹包,沒有徵詢我的意見。

我拉住她的手,又被掙脫開了。“剛才,你想和我談的是什麼?”

“我們是什麼關係?”

“你希望我們是什麼關係?”

“沒錯。”她看著我,“這就是我的問題。”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

房間裡又只剩下了我一個人。耳中莫名地傳來了幾聲呻吟。是幻聽。那是當年戰友在我懷中死去時的聲音。“為什麼……”它彷彿在說,“為什麼是你……”

閉嘴。

呻吟聲消失了。我走到門口,茉莉的倩影拐過樓梯,眨眼便不見了。地上有一張白色的卡片,幾分鐘前那裡還是空空如也。我把它撿了起來。上面只有一行字:

“街角酒吧。我會在那兒等你。慶祥。”

該死。

老兵退役,20年沒見的父親突然上門,邀請他參與一次不可能的任務

東部戰場。

換衣服的時候我回憶起來,那場幾乎要了我的命的戰鬥,發生在底城以東。那時已是戰爭的尾聲。

十年前,戰爭機器人踏上我們的家園,屠殺人類的那天,我正在家裡陪著母親烘焙蛋糕。那是她的生日。不久之後,我離開了底城,踏上戰場。我親眼看見自己的子彈在那些機器人身上彈開,彷彿橡皮一樣。我親眼看見身邊的戰友懷抱烈性炸藥衝向敵軍,就為了以自己的生命換得一具機器人的陣亡。戰局從一開始便失去了平衡,我們不是戰士,而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它們摧毀了這個世界。

後來我們有了化學子彈。這些新的武器可以腐蝕原本不可摧毀的機器人外殼,將主板燒成灰燼。戰鬥仍然艱苦,但我們一點點地贏回了局面。儘管沒人知道那些化學子彈將嚴重地破壞生態系統,汙染水域、土壤,殺死生活其中的諸種生命,以及所有的一切。

而東部戰場,是我們取得最後勝利的地方。

五年前,我的老戰友斯托克已經申請退役,我則接受上級命令,前往陌生的城市廢墟,在殘垣瓦礫間執行清剿任務。情報顯示有一具“破壞者”正在曾經的中央公園遊蕩。那些傢伙是前線作戰型機器人,以精準的三連發死亡射擊聞名。我帶著九名隊員包圍過去,卻沒想到撲了個空。

中央公園的確有機器人。也不止一具。

五具“破壞者”同時發動伏擊。大部分戰友來不及反應,胸前便已濺出血花,搖晃著倒下了。我幹掉了兩具,被第三具擊碎了胸骨。萬幸的是,破碎的肋骨僅是擦傷了心臟。我活了下來。

我的戰友全部陣亡了。

上級派出數倍兵力,除掉了那些金屬殺手,將我撿了回去。一個月後,我才獲准離開軍方醫院。而在我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時間,我的母親離世了。

真諷刺啊。我見過了那麼多死亡,偏偏沒有趕上最重要的那個。

我檢查了下風衣的能源供給模組,確認電子迷彩仍能發揮作用。這件救了我許多次的衣服是一件試驗品,兩年前才入至我手。它是這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東西。曾經有一陣,每次穿上它的時候,我都會思考同樣的問題。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偏偏它落到了我的手中?

為什麼他們要用合成材料替換我的胸骨?為什麼只救我一個?

我沒有答案。我試圖尋找過,卻一無所獲。於是我選擇把它們忘個乾淨,忙於奔波謀生。之後,我回到了底城,學著重新開始。

這過程不太順利。我低頭看著手上那張紙。總有些東西會湧至面前,提醒你那些過往的舊事還在,永遠也忘不掉。

就像那個名字。慶祥。我父親的名字。它的意思是慶賀吉祥。

可惜,我既看不出吉祥存在何處,又有何事值得慶賀。

畢竟世界已經徹底不同。

我在酒吧門口徘徊了很久。一方面我不想在裡面碰上父親,另一方面我也不想錯過茉莉。最後促使我做出決定的,是一條極為樸素的道理: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來點酒精總不會錯。

此時尚未日落,雨勢漸稀,酒客零星。我在吧檯挑了個位置,既能看見正門,又能將自己掩藏在燈光之下。在我左側,一位消瘦的老先生正彈著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節奏和緩,旋律溫婉。我不是一個喜歡吐露心情的人,但不知怎麼,當酒吧老闆泰德為我端來本店招牌的私釀威士忌時,我不自覺地對他開了口。

泰德具備所有稱職的酒保應有的素質。他一言不發地聽完我的傾訴,方才徐徐開口,“這麼說,在你噩夢中死去的那個人,是你之前尋找新郎時遇到的老戰友,尤金。戰爭時期的一場行動中,你以為他死了,拋在了那裡。結果他不知怎麼倖存了下來,還成了個十足的惡人,逼你不得不再次殺了他一次。”

“沒錯。”我猜,這也許是出於某種倖存者的內疚。

泰德說,“我想我們活下來自有其道理。”

“道理?無非是運氣好罷了……”無論是昔日遭遇“潛伏者”的尤金,還是五年前遭遇“破壞者”的戰友,哪怕只是半釐米的閃失,倒下的人都有可能是我。

“運氣也是個人素質之一啊。”泰德說,“更何況,戰爭結束後,有太多的人沒挺過來。生活在這世界,還是需要幾分勇氣和毅力。”

我沒有回答,品了口酒。“我猜,將來我們會需要更多。”

“什麼意思?”

奧郡國際機場,那具外貌驚人的機甲浮現在我腦海之中。“有人想要復興科技。不好的那種。”

“據我所知,所有人都想復興科技。”他的目光投向酒吧盡頭,一具以偵查型機器人“瞭望者”為基礎改造的金屬圓桶正朝酒窖搬運沉重的酒桶,效率比人類高出不少。

“不,不一樣。我能感覺到。有人正在籌劃更危險的事情。”

我幹了威士忌,要求添滿。老闆倒酒時,酒吧大門片刻閃爍了夕陽的光。有人進來了。

不是我想等的那個。

父親左顧右盼,面色欣喜地發現了我。我轉身,將錢拍在桌上想走,再回頭的時候卻看見父親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了不起。這個老頭動作居然還挺敏捷。

“我需要你的幫助。”

真的?一點寒暄都沒有?沒有最近幾年過得怎麼樣?沒有我一直很掛念你?沒有對母親和旋很抱歉?“去和六歲的我說吧。他沒準會幫你。”

這話雖然諷刺,卻是事實。在我生命最初那幾年,父親的形象並不是拋妻棄子的王八蛋,而是忠於工作的藍領工人。那時我們還住在託城。六歲的時候,父親跟母親說,自己聯絡上了某個大人物,很可能要走運,接著便消失了半年,音訊全無。

除了一條口信:“我過得很好,不要來找我。”

母親託人打聽,得知他最後出現在底城後,便與我們一起搬了過來。沒過多久,父親竟真的出現在了家門外。他的頭髮長了,鬍髯滿臉,彷彿換了一個人,以前的開朗樂觀也被長時間的沉默和小心翼翼所取代。母親為他打理乾淨,又在市政府給他找了份機械維修的工作。

老兵退役,20年沒見的父親突然上門,邀請他參與一次不可能的任務

那一陣,父親上班時總會帶上我。幼年的我看著他在各色設備之間遊走,熟門熟路地描述那些機器的原理功能,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簡直神了。我求他教我一些技巧,他也傾囊而授,絲毫不擔心將來我也會接他的班,從事這麼一份並無多少前景的工作。

但九個月後,父親再次離開了我們。這一次,他沒有留下任何消息,彷彿憑空蒸發一般。

後來,每當蓓拉問起,我都拒絕承認他的離去在我心裡留下過難以癒合的疤痕。然而如今過去二十多年,我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當時的自己有多麼可笑。

“你是要我道歉嗎?好。”父親眼神遊移,飄忽不定。“對不起,我不該突然消失的。”

可笑。這也算道歉?就憑這麼一句話,就想挽回早已逝去的時光?

我不想再接著坐下去了。至少不能坐在這裡。但還沒走出吧檯,茉莉便進來了。她的身後跟著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看起來沒我高,可能比我更結實。

“嗨。”茉莉輕輕地牽住我的手,在我的臉頰上飛快地啄了一下,“你想過了嗎?”她問。

我看著她的眼睛。藍色的瞳仁雜糅了些綠,美極了。

只是……“這三天很美妙,茉莉。我很想要……未來……但現在,過去的那些負擔……我還需要時間……對我們而言,恐怕現在的時機並不……”

聽到我的回答,她很平靜,甚至沒有為此產生半點怨氣。茉莉沒有一句評論,只是向泰德要了一杯莫吉托,給那男人要了杯水。

“哥們兒,我叫尼克。”那個傢伙伸出手,表情像是一條護家的忠犬。

“你要說點什麼嗎?”我無視他,問茉莉道。

“你想聽什麼?”

我啞口無言。是啊,我想聽什麼?你說的沒錯,我們儘管很合拍,可現在這世道維持一段穩定關係實在是太過奢侈?我為什麼要聽這些話?

“讓我送你吧。去芬德利只要兩小時。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芬德利?”父親忽然插嘴道,“我們要去的地方也不遠。奧克港,就在托萊多以東……”

這老頭,插什麼嘴?“誰和你是我們?”

父親並未失望,反而滿懷希冀地轉向茉莉,“姑娘,你還認得我嗎?他是我的兒子。我和凱很多年沒見了,特意來請求他的原諒。我需要他的幫助,可是他並不願意。你能幫我這個不稱職的老父親勸勸嗎?”

茉莉瞥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啊叔叔,我想,我和他並沒有那麼熟。”

“夠了。”我對父親說,“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

“不過,”茉莉忽然說,“我覺得你應該跟他走。”

什麼?開玩笑吧?“為什麼?”

“只是一種感覺。”茉莉聳聳肩,“我認識的凱,從來不會拒絕任何人的求助。而且,我覺得你需要這個。”

我皺起眉頭,想找些理由反駁。可茉莉直接站了起來,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

“你想聽實話嗎?”她問。

我點點頭。

“實話是,我還挺喜歡你的。”茉莉看著我說,“所有你說的,時機不成熟的那些話,我也能夠理解。只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一個為了幫助他人可以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的人,怎麼會缺乏嘗試邁入一段關係的勇氣?這有點矛盾,不是嗎?”

是嗎?我從沒想過。

“也許那是完全不同種類的勇氣?我不知道。”

茉莉摸著我的手,“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你能夠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說完,她便離開了酒吧。一輛白色的老款福特停在門口,那大概就是那個尼克的車。

“認識你很高興,哥們。”尼克拍拍我的胳膊,迅速追了出去。

引擎轟鳴,迅速消失在綿延的雨聲之中。霎那間,我的心中彷彿有某種東西破碎了。我轉身,和父親四目相對。

泰德適時挪了過來,“你們還想要點什麼嗎?”

“哦,如果能給我來點……”

“走吧。”我打斷父親的話,開始在風衣口袋裡尋找車鑰匙。

希望你是對的。茉莉。

希望我能找到那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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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節選自 石黑曜 的科幻短篇小說《如父如子》,限時免費中,點擊瞭解更多閱讀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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