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魚翹
1
鄭琳下班回家時，看到丈夫李森在輔導女兒做作業。
鄭琳看著這爺倆，心裡有氣，關門時將門甩得震天響。
她洗好澡出來時，李森已經把夜宵熱好放在餐桌上了，她邊吃邊問李森：“你辭職的事怎麼樣了？”
李森頓了一下才說：“再等等吧，領導還不肯批，現在缺人呢。”
鄭琳一聽就火了，將筷子一摔說：“缺人缺人，難道少了你地球就不轉了？是你自己不願意辭職吧？
李森不吭聲。
他這默認的態度讓鄭琳火冒三丈，她氣得眼圈都紅了，心裡那些委屈和不平衝口而出，嘴巴像機關槍一樣朝著李森掃射不停。
李森剛開始聽著還有些愧疚，接著是木然，最後是大怒。
兩人痛痛快快地吵了一架。
事後，鄭琳覺得特別難過，兩人為他辭職的事不知道慪氣多少次了，可他就是冥頑不靈。
2
鄭琳和李森是大學同學，兩人讀書時沒有交集，反倒是畢業兩年後回學校聚會時遇上了，看對眼了就試著交往，然後是結婚。
李森在一家科研機構做研究員，鄭琳在一傢俬企做採購員，兩人家裡都幫不上什麼忙，在這座城市裡也就是混個溫飽，買房卻是想都不敢想。
兩人結婚十幾年，李森什麼都好，就是總用知足常樂來掩蓋自己的不思進取。一個大男人，每天除了上下班就是看報紙，從來都不想想怎麼掙點外快補貼家裡，總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吧？女兒也慢慢大了，讀書上輔導班，樣樣都要錢。
鄭琳看到好多大學同學都有房有車，有的還時不時飛往世界各地的度假海灘，她心裡更是忿忿不平。
想當初她是班裡的一枝花，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偏偏嫁了個窮老公。以前的女同學都奔小康了，她的生活還掙扎在溫飽線上。
前段時間她把多年的積蓄拿出來開了一家綠色農產品商行，僱了幾個小工，專門去農村裡收購農產品回來賣，城裡人就好這口，生意竟然做得紅紅火火。
鄭琳做夢都在笑，她把工作辭了，專心打理生意，沒過半年就又開了一家分店。
鄭琳覺得她離房子夢越來越近，她想讓李森辭職下海，跟著她幹也行，或者做點其他什麼生意，怎麼不比坐在研究所混日子、拿死工資強？
偏偏李森死活不願意，說他不是做生意那塊料，他就喜歡搞科研。
鄭琳腹誹，還特麼搞科研呢！ 說得那麼高大上，不就是一個寫代碼的程序狗嗎？
鄭琳強迫不了李森假清高的靈魂，但並不妨礙她鄙視他世俗的肉體。說什麼錢夠用就行，還不是花著她掙的錢買衣服買鞋子孝敬他老子老孃！
3
中秋節時，李森說想一家三口回老家陪父母過節。
鄭琳不樂意，說店裡忙，走不開。
李森好說歹說她都不願意，李森也生氣了，拿她過去的話堵她：“難道少了你地球就不轉了？都兩年沒回去了，騰出兩天時間也不行嗎？爸媽想孩子呢。”
鄭琳氣哼哼地說：“想想想，他們除了會說想孩子，還會說啥？要是他們也像別人的父母那樣，把房子車子都給你準備好了，我用得著這樣賣命工作？我還不是為了我們的生活過得更好！”
李森說不過她，只好自己帶著女兒回老家了。
店裡的小工蔡雲飛發現鄭琳心情不好，中午出門吃飯時給她帶了一杯奶茶回來，說女人都是公主，男人有義務把女人哄高興。
鄭琳很感動，連個小夥子都知道憐香惜玉，李森這個大男人真是越活越讓人失望了。
蔡雲飛長得很好看，不比電視裡那些小鮮肉差，嘴巴又甜，見了鄭琳就鄭姐長鄭姐短，喊得鄭琳的小心肝直髮顫。
有一次鄭琳感冒，蔡雲飛著急地去幫她買藥，盯著她吃了藥才放心。
鄭琳孤寂的心漸漸被這個小夥子捂得火熱，偶爾兩人還會避過其他同事，忙裡偷閒去喝杯咖啡，吃一餐飯。
每次鄭琳下鄉去收購農產品時，蔡雲飛都自告奮勇跟著她去，說是擔心她一個女人獨自出門，多個人好照應。
鄭琳心裡暖呼呼的。
她覺得，她跟李森生活在一起時就像胸腔裡揣了一個火藥包，隨時都能爆發。看到他那個窩囊樣，她就生氣。
她也想不通自己過去怎麼就被眼屎糊了眼，看上這麼個窩囊沒本事的男人，還自欺欺人地認為沒本事賺大錢的男人忠厚老實。
看看蔡雲飛多好，雖然只是一個小工，但體貼溫柔。
若是林森能像蔡雲飛，沒錢她也認了。問題是他沒錢還想在她面前當大爺，她才不慣他！
鄭琳的女兒今年小考，李森每天早早下班回家，輔導女兒學習。
他有幾次看鄭琳下班回來還打扮得花枝招展往外跑，說是去應酬，忍不住跟她說，多關心關心女兒，女兒也需要媽媽的關愛。
鄭琳眼一瞪：“我怎麼不關心她了？沒有我掙錢，她哪裡能上那麼貴的輔導班？”
4
週二下暴雨，鄭琳晚上回家時，發現陽臺的衣服沒收，被暴雨淋得溼透。陽臺的門也沒關，雨水從陽臺外面飄進來，布藝沙發全溼了。
鄭琳氣壞了，衝到臥室裡朝正在睡覺的李森吼道：“你在家閒著也不知道收一下衣服？沒本事掙錢，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嗎？”
李森睜著惺忪的睡眼說：“我昨夜通宵寫代碼，今天睡蒙了，等會兒我去收拾，你別生氣了。”
鄭琳越想越氣。從她嫁了他這個沒出息的男人說起，說別人有房有車，自己只能租房住；說別人的老公年薪幾百萬，而她的老公每個月只能領著半死不活的工資；說別人結婚後就養尊處優，而她卻要累死累活地在外面掙錢養家......
剛開始李森還安慰她，後來看她越說越來勁兒，忍不住為自己爭辯了幾句。
鄭琳心想這還得了，這男人本事不大，脾氣倒不小！吃她的用她的還敢給她甩臉色看？
她更加生氣，兩人這一架吵得轟轟烈烈，以李森摔門而出告終。
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兩夫妻經常吵架，每次吵鄭琳都必須得吵贏，不然她就會不依不饒。
夫妻關係緊張，店裡生意也不太順利。
鄭琳發現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差，因為她的店對面也開了一家同樣的店，就連運營模式都跟她的一樣，但價格只有她的八成，把她的生意搶走了大半。
屋漏偏逢連夜雨，固定給她供貨的幾家農戶都不給她供貨了，說有別家老闆出更高的價錢收購他們的農產品。
店裡壓貨，新品的供應又沒跟上，資金鍊很快就出現問題。
鄭琳急得嘴角都燎起了火泡。
後來，那家店又開了好幾家分店，鄭琳的店被擠得沒有立足之地，利潤空間一縮再縮，入不敷出，最後只能宣告倒閉了。
事後，鄭琳才發現，那家競爭的店是蔡雲飛和他的朋友合夥開的。她想起蔡雲飛曾經哄著她開心，她信任他，對他完全不設防，他知道她的進貨渠道和客戶資源並不難。
鄭琳又悔又恨，在家裡失魂落魄地躺了兩天才緩過神來。
5
緩過神的鄭琳，這才發現最近很少見到李森，她睡著了他才回來，早上她起床前他又出去了。
她的女兒上了寄宿初中，生意也沒了，李森又不在家，她便覺得日子分外難捱起來。
李森回來後，跟她說，他前陣子已經辭了職，用自己設計的一套軟件，技術入股了一家科技公司，現在已經是那家公司的技術部總監。
李森越來越忙，但一份付出就有一份收穫，他們很快就攢夠了房子首付的錢。
鄭琳心花怒放，催促著李森趕緊去看房。
不料，李森給了她一份離婚協議書。
鄭琳像是晴天白日被一道霹靂劈中腦門，她驚愕又氣憤：“李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李森說沒有，但是他有意中人。他說他的初戀女友陳若若離婚了，他也要離婚去追她。
鄭琳氣得渾身發抖：“好啊你！你窮得叮噹響時是我陪著你過苦日子，你沒本事掙錢時是我賣命掙錢養著這個家，你現在有錢了就玩兒再續前緣這一套，你都不怕出門被雷劈嗎？”
李森冷漠地看她一眼，不吭聲。
鄭琳哭得眼淚與鼻涕齊飛，摔東西砸傢俱，動靜大得把警察都引來了。
她逢人就說，男人都是負心漢，有錢就變壞。
兩人共同的朋友都噓唏慨嘆，安慰她說世道不公，男人就是這樣沒心肝的玩意。
李森不管她說什麼，無論她是哭是求還是罵，他一律不回應，只一句話，堅決要離婚。
鄭琳不同意離婚，她拖也要拖死這對狗男女！
她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李森搬去公司裡住不願意見她，她就去陳若若的公司鬧。她要撕破那個狐狸精的臉皮，讓所有人都看看她是個什麼貨色！
6
李森趕來時，鄭琳正撕扯著陳若若的頭髮，邊打邊罵。
李森上前讓她鬆手，她不肯，李森抬手就扇了她一耳光。
鄭琳被打懵了，不敢相信李森竟然為了陳若若打她。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將兩人相識以來的委屈都哭訴出來，一樁樁，一件件，完美呈現了新一代陳世美的負心和薄情。
旁觀者聽得心裡五味雜陳。女人們感同身受，心想這男人真該千刀萬剮，沒錢時老婆養著他，他有錢了就想離婚，現在竟然還為了小三打老婆。
男人們心有慼慼然，心想有這種老婆簡直太丟人太可怕了！
李森忍無可忍，往地上摔了一疊照片，說：“我原本還想看在女兒的面子上，給你留點尊嚴，既然你自己不要臉，那就不要怪我狠心！”
鄭琳看了一眼照片，頓時全身血液都往臉上湧，竟然是她和蔡雲飛勾肩搭背去吃燭光晚餐的照片！
圍觀的人一片譁然。
李森氣憤地說：“你說男人有錢就變壞，難道女人就不會嗎？自從你開了店後，你在家對我頤指氣使，大呼小叫。你對女兒忽視漠視，總說沒時間，卻有大把的時間陪著小夥子去吃飯逛街。家裡全是我在打點，我既當爹又當媽，既要上班又要做家務，還要照顧女兒，你卻只會說誰誰老公多麼有錢。”
“你一門心思就想著怎麼賺錢，賺到錢後你轉眼就跟著年輕的小夥子轉悠。我是要離婚去追求若若，但在離婚之前，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可你呢？你敢說你問心無愧嗎？你敢說你沒有跟那個小夥子玩曖昧嗎？”
鄭琳被嗆得啞口無言，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地上能裂條縫讓她鑽進去。
李森疲憊地說：“我本來不想離婚，但我實在受不了你的強勢了。你有錢時就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翹上天了！你在家裡作威作福時，難道就沒想過萬一哪天沒錢了該怎麼辦嗎？”
“如果不是你一逼再逼，我也下不定決心辭職跳槽。你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呵呵！壞就壞吧，我情願當這個壞人，也不願意繼續跟你過下去了。”
鄭琳掩面痛哭。
她知道她錯了，她也悔恨不已，可是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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