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間，一個平常日子，細雨濛濛夾雜著秋風，飄飄灑灑落入大地。時令已快到白露，草木樹葉很快發黃。黃土塬地嚴寒而漫長的冬天即將到來，真正涼爽多雨的秋天還遠遠地沒有結束。
在這樣秋雨濛濛的日子裡，如果沒有什麼緊要事，人們寧願一整天足不出戶。因此，垓道的大街小巷倒也比平時少了許多嘈雜。垓巷背陰的屋簷下。秋風和雨點敲擊水泥路面，街上到處都漫流著骯髒的汙水。風依然是寒冷的。空蕩蕩的街道上，有時會偶爾走過來一個人，破草帽護著腦門，自行車上馱著一筐子土豆或蘿蔔，有氣無力地呼喚著買主。唉，垓市在這樣的日子裡完全喪失了生氣，變得沒有一點可愛之處了。
風中的雨點陡然間增多了，遠遠近近愈加變得模模糊糊。垓市寂靜無聲。隱約地聽見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公雞的啼鳴，給這灰濛濛的天地間平添了一絲睡夢般的陰鬱。
就在這時候，在空曠的垓市北頭冒雨走過來一個瘦高個的中年人。他胳膊窩裡夾著一個尼綸袋子，縮著脖子在泥水地裡跚跚而行。中年人臉色黃瘦，而且兩頰有點塌陷，鼻子象維族人一樣高而直。憔悴不堪 愁容滿面臉色倉白——顯然由於營養不良，沒有煥發出他這種年齡所特有的那種光彩。
他撩開兩條瘦長的腿，撲撲踏踏地踩著雨水走著。也許他有非辦不可的事，在看他那一身穿戴想必他很節儉。瞧吧，他那身衣服儘管老式中山裝裁剪得也很勉強，而且顏色已褪色得很不均勻，給人一種髒髒的視覺。腳上的一雙黑絨舊布鞋還綴補著補丁。褲子顯得人長布褲短，已經短窄得腿肚把上；幸虧襪腰高，否則就要露肉了。
他徑直向對面的大肉麵館走過來了,可以肯定，他是來吃午飯。進店後和店主相互召呼後落座等待。
房上的滴簷水滴滴答答的下來四處濺射，他扭頭瞧了瞧：空曠的垓市。他順手端起服務員送的麵湯輕輕喝了一口，在他黃瘦的臉上一滴很大的水珠落在麵湯裡。他閉住眼，緊接著，又兩顆淚珠般的水珠慢慢地從臉頰上滑落了下來。
服務員端飯到桌上，他一邊往嘴裡扒拉著肉面，一邊喝著麵湯。
垓道上雨霧連成一幅自然水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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