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激情燃燒的歲月(十四)——巧遇「四 · 一二」炮打張春橋

難忘激情燃燒的歲月

——記我的軍旅生涯

季庭彪文

(十四)巧遇“四 · 一二”炮打張春橋

1968年4月5日(清明),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那天清晨大約5點多,我正在軍營巡邏,只見兩鬢斑白的部隊長孫建昌含淚圍繞機關營房轉了一圈,對他的反常舉動,我感到十分納悶和困惑。

憑我多年跟隨首長的經驗判斷,肯定有情況。果然不出所料,午後部隊緊急集合,政委潘其槐傳達了南京軍區命令:洋山守備部隊全體機關人員務必於1968年4月6號,前往上海金山教導大隊進行“整頓”。(後來才知道,當初軍區為了保護我們這支“保許”部隊才作出如此不得已的“整頓”決定。因為以張春橋為首的“倒許亂軍”分子十分猖獗。注:張春橋已時任南京軍區第一政委)。

軍令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在軍營炸開,火藥味濃濃的,緊張而恐怖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洋山島上空。這是不祥之兆,我和戰友們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便向全排戰友們說,今次可能有去無回,大家必須做好思想準備。

當晚,我無法入睡,完全失眠了。我想起了與戰友們一起保衛首長,保衛機關,並與“倒許亂軍”分子作鬥爭的日日夜夜,想起了為保護舟山海軍戰友北上請願而進行的“地下”活動,想起了部隊軍以下單位不準搞文化大革命的規定,想起了我們部隊機關百名指戰員聯名上書周恩來總理(揭露由張春橋支持的以浙江駐軍“倒許亂軍”代表人物x萍陰謀亂軍的行徑),結果此信落在張春橋手裡。想到此,我心裡十分明白,此行肯定是凶多吉少。

難忘激情燃燒的歲月(十四)——巧遇“四 · 一二”炮打張春橋

(當年炮打張春橋的宣傳畫)

為了不連累首長和戰友,我決定把警衛排的大小事全由我一人承擔(此時我已是代理警衛排長了)。於是我做好了一登陸就被逮捕的準備。在這很短的時間內,我趕緊寫了遺書交給了留守戰友,並言明當我一旦被逮立即將信寄出。遺書寫得十分簡單:

親愛的父母,兄弟姐妹:我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我是為了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而被捕的。不用悲傷不要哭,男兒斷頭何足惜,留得清白在人間。

對不起了,自古忠孝兩不全,我不能盡孝。還望兄弟姐妹們照顧好父母親大人。再見了,親人!(寫於1968/4/5深夜)

第二天,部隊在嚴肅而緊張的氣氛中集合完畢。部隊長孫建昌用十分沉重的語調發出了部隊開拔的命令。孫建昌原是許世友的老部下,跟著許世友南征北戰,功勳卓著,在“倒許亂軍”逆流中旗幟鮮明,立場堅定,與亂軍分子進行了堅決鬥爭。為此被這夥亂軍分子視為眼中釘。我們警衛員在保護他的日子裡與他結下了深厚的感情,那天他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小鬼,要經得住考驗呀!我含著激動的淚水向他表示:請首長放心,我願為保衛鋼鐵長城,保衛首長,保衛毛主席革命路線流盡最後一滴血!

顛簸了幾個小時的登陸艇終於靠上了蘆潮港碼頭。碼頭上停滿了軍用卡車,我們按序上車。出乎意料,碼頭一片平靜,沒有出現荷槍實彈的緊張場面,我們警衛排的卡車走在最前面,車上由我指揮,反覆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及“毛主席是我們心中的紅太陽”,以示我們的士氣和對毛主席的忠心。

軍車來到了金山營房,只見營房內貼滿了“歡迎洋山戰友前來學習”及“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 等標語,氣氛完全是友好的,只是在廚房裡偶然有人稱我們是“造反部隊”。

……

師政委馬瑛(後任空四軍政治部主任)在“整頓”大會上作了動員。馬瑛政委闡明瞭“整頓”的指導思想和目的。他說:主要是弄清問題,明確是非,統一思想,總結經驗,吸取教訓,積極整改。

馬政委還針對有人提出,為什麼不在洋山學習,非要到金山來“整頓”時指出:一是為了排除干擾,讓部隊集中精力學習;二是因為地方兩派鬥爭很激烈,防止衝擊(當時舟山地區武鬥情況十分嚴重,毛主席親自讓許世友顧問),據於這二個原因,故不宜在洋山學習整頓。並解釋說:調動洋山部隊機關下島,是上級下了很大的決心定下來的,是由南京軍區批准,軍委備案的。

當時聽了馬瑛政委的動員報告後,大家的心情才有所平穩。大家都知道,在當年凡動用部隊一兵一卒須經毛主席親自批准才行,況且調動旅級編制的部隊機關,真的不易。

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是浙江駐軍x萍和張春橋聯合起來搞的鬼。時任南京軍區第一政委的張春橋與許司令員鬧對立,張春橋便利用x萍的野心,發動地方造反派和軍內的亂軍分子搞“倒許亂軍”的陰謀。張春橋為了“殺雞儆猴”以軍以下單位不準搞文化大革命為藉口,拿我們“保許”部隊開刀,誣衊我們是造反部隊。此事鬧到周總理處,周總理批示“要正面教育。”而張春橋惡狠狠地批示:“整頓”。

十分明顯,師、警備區,包括軍區的領導機關相當理解和同情我們部隊的“保許”舉措,只是因為我們是戰備部隊必須保持穩定,而且又有不可一世的張春橋的批示,整頓實才是不得而已。因此,在整個“整頓”過程中始終充滿著學習,擺事實,講道理的良好氣氛。

其間馬瑛政委和警備區政治部谷主任分別找我談了話,肯定了我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的決心,同時也教育我,不要與地方造反派鬧對立,革命也要講究策略和藝術。

因為在當時我有一定的影響力和號召力,馬瑛政委要求我在學習中起到一個好的帶頭作用。谷主任還對我說,本來警備區劉文學政委要來金山接見指戰員代表,其中也有我一個,現在劉政委因去中央軍委開會而不能來了。谷主任還笑著對我說,你的大名周總理也知道了,因為在揭發軍內有人勾結地方造反派“倒許亂軍”的聯名信中唯一一個戰士,就是你。

真是天有不測風雲。正當我們學習進行到高潮時,上海發生了“四·一二”炮打張春橋事件。

難忘激情燃燒的歲月(十四)——巧遇“四 · 一二”炮打張春橋

(當年炮打張春橋的宣傳畫)

張春橋鎮壓革命學生絕無好下場!

張春橋偽造最高指示罪該萬死!

火燒張春橋,油煎張春橋,砸爛張春橋狗頭!

打倒叛徒張春橋,保衛偉大領袖毛主席!

張春橋是當代牛金星!絞死殺人滅口的張春橋!

……

4月12日清晨,上海城沸騰了,炮打張春橋的消息很快傳向郊區。 上海的松江和金山地區也出現了遊行隊伍和炮打張春橋的標語。

難忘激情燃燒的歲月(十四)——巧遇“四 · 一二”炮打張春橋

(當年炮打張春橋的宣傳畫)

這天上午部隊緊急集合,黑衛棟參謀長傳達了警備區廖政國司令員關於南京軍區許世友司令員的三條電話指示:一、軍隊不介入。二、張春橋是不是叛徒我們不知道。三、如有人問張春橋還是不是南京軍區第一政委,就說目前還沒有接到免職命令。

接著,上海警備區,南京軍區接二連三地發來指示,要求我們這支“受訓”部隊作好一切準備,隨時聽候命令參與阻止上海兩派可能發生的大規模武鬥。並要求我們務必嚴格執行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和不發火,不表態的政策。

……

後來不知何故,這場轟轟烈烈的“反張”運動就在當夜被撲滅了。

不久部隊也提前結束了“整頓”重返了洋山島。就這樣,我們在金山的“整頓”結果也是一場虛驚。

其間,部隊長孫建昌親口對我說,空軍正在部隊內部招收飛行員,決定推薦我去。後幾經篩選,因政治條件的原因即我父親“雙開”的問題,最終還是被淘汰了。

【畫外音之一】據資料顯示:1968年4月12日的文匯報刊登了四條宣戰式口號:“誓死捍衛毛主席,誓死捍衛林副主席,誓死捍衛江青同志,誓死捍衛中央文革”。復旦校園內盛傳文匯報造反,炮打張春橋。有確鑿證據證明張春橋是叛徒,陝西省委書記霍士廉以黨性擔保堅持揭露張春橋曾經叛變。又傳來北京消息稱,“在中央還沒有表態前,張春橋還是無產階級司令部的人”,意味著張春橋確有問題,其地位已搖搖欲墜。

復旦校園頓時如炸藥引爆,反張怒火轟然而起。同學們立即行動起來,校園內很快出現大批炮打張春橋的大字報、大標語。在南京東路沿街櫥窗刷上炮打張春橋的大幅標語,還有的在永安公司樓上用高音喇叭作宣傳鼓動。

四月十二日,上海掀起了炮打張春橋的巨浪。民心相背,公道自在人心。不管權勢如何煊赫,高壓如何逼人,對高壓的反彈所釋放的能量可以排山倒海!當時被認為這場“中央文革”與“中央軍委”決鬥的前哨戰在上海打響了!

……

結果,因為實際決戰時機尚未成熟,中央軍委決定止兵熄火,反張鬥爭當日夭折。12日晚,中央軍委李作鵬飛至上海作出三點指示:貼張春橋大字報是錯誤的;部隊不要上街遊行;不要反擊。反張熱潮頓時浪平潮退。

據說毛主席對善後有指示,所以張春橋儘管恨得牙癢,卻沒有像第一次遭炮打後那樣立即製造大規模白色恐怖。校園一片沉寂,人們不知道厄運何時降臨。

【畫外音之二】1967年1月,上海警備區司令廖政國總和張春橋唱對臺戲,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直接把老部下廖政國調回南京。許世友當眾大聲訓斥張春橋:“你有什麼了不起!”

毛主席想調和許.張二人的關係,於是1967年5月任命張春橋為南京軍區政委,要他幫助許世友。 許世友聽到指示,只說了一句話:“沒打過仗的也穿上軍服了。”

難忘激情燃燒的歲月(十四)——巧遇“四 · 一二”炮打張春橋

(當年許世友說張春橋:“沒打過仗的也穿上軍服了。”)

張春橋雖然是南京軍區政委,但是他卻經常挨司令員許世友的譏諷,甚至拍著桌子一頓臭罵。他被許世友罵得最嚴重的一次,是用中國人最粗俗的罵人話語:“放你的狗屁”,還罵他“狗頭”。

難忘激情燃燒的歲月(十四)——巧遇“四 · 一二”炮打張春橋

(當年許世友不僅對著張春橋拍桌子,還罵他“狗頭”、“放你的狗屁”)

(待續)

季庭彪,男,中共黨員,復員軍人。曾任央企職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會特約研究員,《支部生活》通訊員。曾在上海各大報刊發表過二百多篇新聞、通訊、散文。現已退休,定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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