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樸歸真—道家追求的生活方式

返樸歸真—道家追求的生活方式

返樸歸真,意為學道者通過修煉性命,摒棄偽性,返歸純樸天真的本性,如同赤子,而與道同一,這是道家生活中的主要追求,其來源於老子之道。

老子將道運用在許多不同方面,例如他的社會政治主張是“無為而治”;他的人生觀是“清靜無為、返樸歸真”;他的修煉方法是“深根固蒂、長短久視”。老子認為人若以“道”為準則,遵守一定的行為規範,通過長期堅持不懈的修煉,就可以返本還原、返樸歸真,和“道”融為一體,而成為神仙,故老子說“穀神不死”。

由此千百年來,道教中人恪守這一法則,認真探索,勤學苦煉,追尋著返樸歸真、長生久視之道,可見返樸歸真不僅是一種修煉方法,而且是一種生活方式。

老子返樸歸真的思想內涵十分豐富,主要表現在:

其一,清靜無為。

老子說:清靜為天下正。就是說人若清靜,就會正確地去立身處世,如做人要正派,做官要公正廉明等等。

在老子《道德經》中“清靜”、“無為”是兩個頗相類似的範疇,同時,它和“寡慾”也有著一定的聯繫,他們都是“道”的部分表現。在後來的道教中常以它的“無為”或“寡慾”作為一個連用的術語,如道經中所說的“清靜無為”或“清心寡慾”。

在《道德經》中,還有一個與它相對的名詞,那就是“濁”,並且還有著相生相化的關係。

老子曾說過:有道之士,性體圓明,湛然清澈,處於萬物之中,與天地渾然一體,民之所樂則樂,民之所憂則憂,和光同塵,沒有什麼區別。

那麼誰能除盡後天的七情六慾,蕩盡塵俗一切汙濁,使其心寧靜呢?只有返回其先天的虛明體性,就如濁水慢慢而靜,才能澄清而重現。

所以有道之士,身雖處塵俗之中,其性順物而自然,不染不著,不滯不留,相似渾濁一樣,其性體常住。

這段話說的不僅是道家清靜功夫,而且還是一種生活方式,就是說,人處在一個紛繁蕪雜的社會里,如何去避開塵世,達到清靜,那就要做靜功,當靜功做到一定境界時,更要繼續堅持下去,即會見到光明。

老子認為這都是“道”的表現。對此,《清靜經》則說得更直接了當:“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指出“清”和“濁”是“道”表現出來的兩個不同側面。

所以,在老子的宇宙觀中,“清靜”是大自然最根本的形態;在人生觀中,“清靜”是一種社會生活方式。

就清與濁這兩個方面而言,後者必須服從於前者,因為老子是本著法地、法天、法道、法自然的宗旨來闡述大道的,所以人們的生活方式也必須與自然相協調,這樣才能以萬物養育群生。

故而《清靜經》說:“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這裡所說的“無形”、“無情”、“無名”都是說明“道”的“清靜”,不但要“清靜”,而且要“常清靜”,要“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

“常應常靜”就是“清靜”。在經中又叫“真靜”,就是要“心無其心”、“形無其形”、“物無其物”,能夠“唯見於空”,並且“觀空亦空”,最後達到“湛然常寂”。

然而,這裡所說的“無為”,並不是“無所作為”,其意與儒家“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相對,指遵循自然,按照天道自然的法則辦事,不妄作為。

簡而言之就是天道自然無為,人法道也應當無為。老子所說的“無為而無不為”、“無為而無不治”才是“無為”的真正宗旨。

《老子河上公章句》說:“法道無為,治身則有益精神,治國則有益萬民。”可見“無為”既是修身處世的原則,又是治理國家的政治準則。

從修身處世方面來看,“無為”是道教人生哲學的主要原則,也是做到返樸歸真的主要方法。

《淮南子·原道訓》中說:“所謂無為者,不先物為也;所謂無為者,因物之所為。”進而《淮南子·詮言訓》又舉例說:“智者不以位為事,勇者不以位為暴,仁者不以位為患,可謂無為矣。”

並且強調“無為者,非謂凝滯而不動也,以其莫從己出也。”指出“人無為則活,有為則傷。無為而治者,載天地,為者不能有也;不能無為者,不能有為也。”

所以聖人內修其本質,而不外飾其華表,保養精神,充分發揮他的聰明才智,漠然無為而無不為,淡然無治而無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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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見素抱樸。

《道德經》說:“見素抱樸,少私寡慾。”“樸”就是“樸素”的意思,《說文》講:“樸,木素也。”

在《道德經》中“樸”字有時也作“敦厚”來解釋,如說:“敦兮其若樸。”有時也可以當作“道”來理解,如說:“樸雖小,天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有時也說成“歸樸”,如說:“常德乃足,復歸於樸。”

可見“樸”是道之本,人之性,物之情。上古之世自然古樸,上古之人自然古樸,人生之初自然古樸。然而由於情慾之弊,世人離道愈來愈遠,身不得保,國不得治。

道教講“抱朴”,就是去除後天之偽,復歸於嬰兒,復歸於樸素之道。“樸”是大道之法,法道治世,社會自然古樸。

《淮南子》和《列子》中均給我們描繪了素樸的社會。《淮南子·本經訓》中說:三皇治理天下的時候,和順處下不逆天道,寂寞平靜不撓民眾,樸質無華而情真意切,悠閒自得而不驕不躁,人事轉移而沒有變故;

在內在修養上合乎於道,在外在表現方面符合於道義;變化而順成於道理,行動而有利於萬物;說話言簡意賅而遵循於事理,行動敏捷而合乎於情理;心情愉快而不虛偽,待人接物樸實而不愛慕虛榮;

所以做事時不去選擇時間,不去占卦預卜,不去猜想開始,不去考慮結束;恬淡平安就心滿意足,動盪不安就努力改變:身體力行均以天地為準則,以陰陽為標準;同和於四時,明照於日月,與造化天地相和順。列子也十分推崇“不識不知,順帝之則”的自然古樸社會。

《列子·仲尼》說:堯治理天下達五十年之久,不知道天下治理得好還是不好,不知道老百姓擁戴他還是不擁戴他,於是他環顧並尋問左右的近臣,近臣說不知道;問宮庭外的官員,回答說不知道;

再問民間賢德之士,也說不知道;於是堯裝扮成老百姓的樣子閒逛在大街上,聽兒童歌謠道:種出糧食養老百姓,無不是你的崇高美德,不用知識,不用智能,只依天帝的法則。可見堯治理天下,自然古樸而不知。

所以《道德經》說:聖人在天下,處處謙虛謹慎,含藏內斂,不露鋒芒,與百姓和光同塵,不論尊卑,不分貴賤,對大家一視同仁,平等看待,其心與萬民之心渾為一體,如初生嬰兒之心,就是這個道理。

那麼治世如何才能返於古樸呢?老子認為,要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這樣才會民利百倍,民復孝慈,盜賊無有。並說:“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慾而民自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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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少私寡慾。

老子說:“見素抱樸,少私寡慾。”同時他還說過一些“無慾”、“不欲”等和“寡慾”相類似的名詞。在老子思想中,對於“人慾”的節制,是非常重要的。

《道德經》說: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他的這一認識,是從他的“道”中體現出來的。

《道德經》說:大道廣泛流行,無所不至,無所不遍,它可左可右,可上可下,可順可逆,在方為方,在圓為圓,向無定向,形無定形,任其物性,順其自然;它化生萬物,創造世界而不推辭,作出巨大成就而不自以為有功,養育了萬物而不加以宰制;

它不求名利,無私無慾,可稱它為“小”,萬物歸附它而它不自以為主,可稱它為“大”,由於它從來不自大,所以能夠成就其偉大。他說:“道”的偉大是說不完的,從大的方面來講,是萬物歸焉而不辭;

從小的方面來說,就是“無慾”,但聖人務小而不務大,而結果卻能成其大。他認為“道”的本來面目就是“無慾”,“無慾”的後果是成就了“道”的偉大,所以他主張寡慾,“少私寡慾”是“返樸歸真”的起碼的要求。

在此老子不但提出了“返樸歸真”的思想,還為廣大修道之士指出了“返樸歸真”的修煉方法,即“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並將之奉為三寶,身體力行。

他任周守藏室史其間,為官清廉,衣著樸素,不求華飾;後見周室衰微,於是就棄官西行出函谷關,留下了一部流傳千古的偉大著作《道德經》。

列子和莊子繼承了老子思想,對於清靜無為,莊子認為:無所追求天下就會富足,無所作為萬物就會自行變化發展,深沈寧靜人心就會安定。

並說:處於保持本性、無所修飾的心境,交合形氣於清靜無為的方域,順應事物的自然而沒有半點個人的偏私,天下也就會治理得好。

不僅如此,莊子還認為“無為”方能安其性命之情,方能用天下而有餘。將老子“無為”思想發展為“逍遙遊”,主張不要成為名譽的寄託,不要成為謀略的場所,不要成為世事的負擔,不要成為智能的主宰,遊心於四海之外,而與天地精神相往來。

列子在《黃帝》中描寫了一個華胥之國,他說:華胥氏之國,不知道距離中國有幾千幾萬裡;不是船車和步行所能夠到達的,神遊才能達到。這個國家不設首領、官位,聽其自然而已;

這裡的百姓沒有嗜好和願望,聽其自然而已。人們不知道生的快樂、不知道死的厭惡,所以嬰兒和青少年沒有夭折和死亡;不知道愛護自己,不知道疏遠別人,所以沒有愛憎;

不知道違背迕逆,不知道趨向順從,所以沒有利害;全都沒有什麼愛憎,全都沒有什麼畏忌。

入水不被淹,入火不被燒,刀砍鞭打沒有傷痛感覺,飛騰空中好象腳踏實地,睡在虛處好象躺在床上,雲霧障礙不了視線,雷霆擾亂不了聽覺,美的惡的迷惑不了內心,深丘山谷阻滯不了腳步,這不過是精神在運行罷了。

可見華胥氏之國是順其自然而治的,他所說的“自然”,事實上也就是指“無為而無不為”。

關於見素抱樸,《莊子》和《列子》中謂之“復樸”。

莊子說:“明白入素,無為復樸。”列子則說:“雕琢復樸,塊然獨以其形立。”它們的含義差不多,“樸”字都是指樸素之道。

針對當時人慾橫流社會,莊子提出了返歸淳樸的措施。從原則上講,也就是“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得殉名。”(見《莊子·秋水》)

即不要用人事去毀滅天然,不要用造作去毀滅性命,不要因貪得去求聲名。這樣“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

返樸歸真—道家追求的生活方式

關於少私寡慾,莊子說:“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

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見《莊子·在宥》)是要求人心要清要靜,思想才會純潔,就會去追求素樸的生活。

而列子則一反常規的論述方法,他在《楊朱》中以諷喻的手法先提出“厚味、美服、好色、音聲”是獲得盡情享受的前提,並稱之為“達乎生生之趣”,然後反戈一擊,抨擊為壽、為名、為位、為貨的行為,倡導人與人的關係應該是“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

認為正確的生活態度應該是“不違自然所好”,只有抱著這種生活態度和這樣處理人際關係,才能保持人的天性,進而達到做人的理想境界。並指出名聲是虛偽的,並以古諷今對子產準備私授其弟祿位的事情,實實在在地嘲弄了一番。

“今有名則尊榮,亡名則卑辱”,對於社會不公平,對於人心險惡,在一定程度上作了揭露和批判。這就是要求人們放棄名利和各種私慾,做到返樸歸真。

以上三方面是道家、道教人生觀的重要內容。

道家、道教追求返樸歸真,“樸”、“真”是大道本質的反映,是聖人德性的最高境界。

《道德經》說:“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把“赤子”作為“樸”的典範。並在描述“真樸”之士時說:“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渙兮若冰將釋,敦兮其若樸。”

莊子和列子亦主張返樸歸真,遵循無為的原則,以復歸原始混沌淳厚朴實的自然狀態,後世許多高道大德銘記古訓,均以返樸歸真作為修身的重要原則和理想,加以繼承發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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