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記憶」鐵匠鋪子的「叮噹」聲

「鄉村記憶」鐵匠鋪子的“叮噹”聲

老家的鐵匠鋪子已有幾十年的歷史,成為一道永遠也抹不去的風景。

那時,村裡的生活很單調,看鐵匠打鐵幾乎成了村裡人主要的消遣方式,我爺爺差不多每天都要去,他的輩份高,可以到鋪子裡邊坐,而大多人則只能隔了門窗看。

鐵匠鋪子在村頭最寬綽的街旁,門面並不大,僅有一門一窗,且門窗總是敞開著的。街上的人遠遠就能望見鐵匠師傅忙碌的身影,也吸引不少過路者駐足觀望。

鐵匠師傅很賣力,使出渾身解數,儘可能多舞出些花樣,以博得幾聲喝彩。“叮叮噹噹”的敲打聲裡,火紅的鐵塊漸顯出了刀剪鋤鉤的形象,成就了時,便用鐵鉗夾住迅速放到冷水裡,立時濺起沉重的水霧,發散出濃烈的鐵腥味兒。爺爺一直看的入神,他很痴迷打鐵師傅嫻熟的表演,更為音樂般錘聲陶醉,大錘小錘有節奏地敲打,伴著發力時的嘿吼聲,聽得他興奮,口中時常唸唸有詞——爺爺是方圓幾十裡知名的石匠,他的手藝與這鐵匠師傅一樣精妙,也許,他的靈感正是來源於打鐵師傅的藝術節奏吧。後來,我才知道爺爺是在給鐵匠的錘聲配詞兒,聽上去令人忍俊不禁:“你當鐵,我不當,當鐵疼得慌,疼得慌……”,雖然不高雅,卻也十分形象。

看夠了,看乏了,爺爺便鐵匠鋪子出來,抬腿進了臨近的小店鋪,那兒有他喜歡的散白酒,與掌櫃的要一小杯,仰起脖子“吱兒”一口下去,於是便來了精神兒,腳步輕快地往家裡走,一邊唸叨著他編的那段順口溜。

鐵匠師傅家境貧寒,家口又多,家中時常斷頓,每到這時,爐火就停了,村子便顯得有些沉悶,毫無生氣。爺爺便端起家中的那個大簸箕前街上後巷挨門挨戶糴糧,然後送到鐵匠門上去,話也不多說,往人家炕上一擱,扔下一句:“明兒開張吧。”轉身離開。鐵匠每次都會追出門來千恩萬謝,爺爺卻板起臉極其惱火地訓斥他幾句,鐵匠也不敢多言——按輩份他該叫我爺爺老老爺爺。

有了吃的,鐵匠鋪子再度開張,“叮噹”起起伏伏,街頭寬綽的場地又熱鬧起來,雖然上演的仍然是老“電影”,但是人們卻並不因為它的單調而厭倦,照樣看得認真而痴迷,我爺爺呢,也照樣品的有滋有味。

三十年過去了,如今的鐵匠鋪子猶在,打鐵的人卻換了幾茬。我爺爺也早已離開人世。也許他們誰也不會想到今天鐵匠鋪子的生意會更加紅火,那熱鬧場面也並不比他們那介時代遜色,就連現在的人們也說不清為什麼家家都有大彩電,卻還是願意往村頭跑,泡在街上看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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